远处吵吵嚷嚷的来了一群人，窈夭贝回头一看，害怕的躲进窈一童怀里，“坏人来了！”
屠玟决放下木锯，“回屋去。”
窈一童不肯。
屠玟决没强求。
荻氏和窈万呈领着一堆人走来，窈一童勉强认了下，有一部分是宗族里的人，有一部分是村里的人，估计是追来看戏的。
“贝儿，你进屋去，别出来。”窈一童将窈夭贝往屋里头推，自己却没动。
他脚底还疼着，不想动。
荻氏远远便瞧见窈一童穿着新棉衣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她当即脸色一沉。
这贱哥儿，倒真让他寻了个好人家嫁出去享福了！
窈万呈推开院门，荻氏便哭起来了，“作孽啊！真是作孽啊，童哥儿，你怎能如此想不开跟个野男人私定终身啊！”
“砰！”屠玟决单手将木板折断，眼神狠戾，“你说什么？”
荻氏吓得脸一白，这戏差点都演不下去。
窈一童正色道，“什么叫私定终身？我跟阿屠两情相悦，婚书为证，你怎么能一张嘴就污蔑我的清白？”
“荒缪！”窈万呈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该由我做主，你背着我们和他成亲，这门亲事我不认！”
“不认这门亲事？那你们是想将我嫁给弃家那个疯子吗？五年前你将我和刚出生的贝儿送到老阿婆家门口，当时正是寒冬腊月，你连一件保暖的衣裳都不给我们，若不是阿婆心善，我们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当时是您口口声声说跟我和贝儿断绝关系，如今老阿婆一死，您看我未婚便想将我卖了，爹！我再不济也是您的亲儿子啊，我不求您盼着我好，但求您能念在我们这点血缘关系，别将我往火坑里推啊。”
窈一童声声泣血，说着便红了眼眶。
旁人议论纷纷，对窈万呈和荻氏指指点点，宗族的人也觉得面上无光。
窈氏族长想到窈万呈许诺他的好处，干咳一声上前道，“童哥儿，万呈可是你亲爹，你何必揪着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你和屠玟决的亲事算不得数，收拾一下，随我们一起去弃家吧。”
荻氏忙道，“是啊，弃家不计较你嫁过人，还愿意纳你为妾，啊！”
话还没说完，荻氏便被屠玟决一脚踹了出去，紧接着族长也被屠玟决踹倒在地。
众人都没想到屠玟决会突然动手，还男女老少都打，皆是愣住。
屠玟决额头青筋凸出，脸上满是阴冷的戾气。
“童哥儿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夫，做不做得数轮不到你们来说，谁若是有意见现在就站出来，要么打过我，要么随我一同报官，让县太爷评个是非黑白！”
众人噤若寒蝉，甚至有胆小的更是往后退了退。
这屠玟决长的人高马大，让他揍一拳怕是都得没半条命，谁还敢不知好歹的上去找打？
族长吓得脸上的皱纹都在发颤，哆嗦着唇，指着屠玟决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荻氏疼的在地上打滚，哀嚎哭吼着眼泪都出来了。
窈万呈见屠玟决逼近他，吓得腿都软了，“你、你别过来啊！按辈分我可是你爹！”
屠玟决冷声道，“你是不是我岳父，得看童哥儿认不认你当爹，他若是不认你，你在我眼里便什么都不是。”
窈万呈赶忙向窈一童求助，“童哥儿，快让他住手！他这是在大逆不道！”
窈一童似笑非笑道，“你们不是不认他这个夫婿吗？大逆不道什么？他只不过是打个跟他没有关系的人渣而已。”
窈万呈真怕屠玟决一拳揍下来，他吓得吼道，“认！认！他就是我夫婿！我认！”
窈一童挑了挑眉，扬声道，“大伙儿可都听到了，若是他们日后不认账，你们可得帮我作证啊。”
天合村的人颔首，胆子大点的汉子喊道，“没问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宗族的人趁机将族长拉起来，族长躲在人后面，终于有勇气出声，“屠玟决，这事没完，就算我们走了，弃家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去告诉弃家，我屠玟决就在这等着他们。”屠玟决的话语掷地有声。
宗族的人搀扶着族长落荒而逃，窈万呈见屠玟决没注意他，夺门而出，速度极快，像是后面有牛鬼蛇神在追。
荻氏见人都跑光了，忙挣扎着站起来。
窈一童喊住她，“荻氏，读书人最在乎名声，若是窈成钰的同窗知道窈成钰赶考的钱是靠卖弟弟得来的，你说他还有脸继续在书院待下去吗？日后科举考试，又有谁愿意跟他一个恬不知耻虚伪至极的人互保呢？”
荻氏最在乎的就是窈成钰的前途，闻言脸色白的像纸，看着窈一童脸上的笑，浑身都在颤。
“成钰没有用你的卖身钱赶考，这些事跟成钰没什么关系，这钱我们马上退给弃家，你若敢在外头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她一边威胁一边往外跑，生怕屠玟决再对她动手。
院子清净下来，屠玟决关上院门，面无表情的扫过栏栅外看好戏看的舍不得走的村里人。
村里人对上他的眼后，谁都不敢多停留，一个接一个走的飞快。
窈一童微微扬起下巴，暴露在阳光下的眉眼精致漂亮，“挺厉害的嘛。”
屠玟决走到他面前附身，挡住光线，黑沉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还有更厉害的。”
窈一童恼羞成怒，抬手打在屠玟决胸口上。
屠玟决只觉得跟挠痒痒似的，不疼。
窈一童却觉得手心发麻，疼的眼角都红了。
屠玟决叹了口气，蹲下任劳任怨的给窈一童揉着伤口，“若真想打我，我给你拿根棍子就是，何必折腾自己。”
“都怪你！”窈一童瞪他，他的眼尾微红，看上去反倒像是在勾着什么，“皮长这么厚做什么？”
屠玟决喉结滚动，克制的别过头，亲了亲他的掌心，似是低低的叹了一声，“都让你别勾我了。”
窈一童更气了。
他鼓着脸，一下午都没跟屠玟决说话。
窈夭贝频频往外看，窈一童知道他在看什么，将他抱到身上，“别看了，待天黑后我让屠玟决带你去找阿蓄。”
窈夭贝疑惑的看着他，“可是你不是不理屠哥哥吗？屠哥哥一直看你。”
他伸出小手，指头一根根往下折，“都看一二三四……”
算不清，他夸张的张开手，一脸认真，“好多好多回了！”
窈一童瞥了眼看似在认真干活的屠玟决，故意提高声音，“我不理他，他也得带你去找阿蓄。”
屠玟决手一顿，又继续埋头苦干。
吃完晚食后，屠玟决给窈一童烧完热水，便抱着窈夭贝去找于景蓄。
窈一童擦着身体，看向一旁粗糙破旧的麻布，嘴角微勾。
这是屠玟决的搓澡巾，用破了都舍不得换。
他擦完身体，故意将麻布藏起来，随即心安理得的躺上床睡觉。
屠玟决回来安顿好窈夭贝后，没找到自己的搓澡巾，他走到床边。
窈一童睡的正香，他红润的唇微启着，唇珠很翘，一看就很好亲。
屠玟决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唇珠，力道越来越重，眼神幽暗。
窈一童不舒服的撅起眉头，他手一顿，克制的收回手，转身出去外头冲冷水澡。
窈一童醒来后，便背着人将屠玟决的搓澡巾扔远了。
屠玟决看他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身影，什么都没说，只低头时嘴角勾了勾。
晚上洗澡时，他看到了一条全新的搓澡巾。
床上的人儿正背对着他，耳垂微红。
他知道窈一童没睡，但他抓着搓澡巾，用力到手背青筋凸出也没敢过去。
他怕自己忍不住。
早市前一天，气温骤降，窈一童翻出他以前穿的破旧长裤，毫不心疼的将棉花一团团的塞进长裤里。
缝好后，他让窈夭贝穿上去试试，窈夭贝坐在床上，小脚丫一晃一晃，“好暖和呀阿兄。”
屠玟决从门外走进来，窈一童问他，“这裤子看起来破不破？”
屠玟决猜出什么，“再弄脏点。”
窈一童颔首，让窈夭贝将裤子脱下后，拿着破裤子去外头滚了一圈。
窈夭贝蹲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阿兄，这裤子是不是要给阿蓄穿呀。”
窈一童颔首。
天这么冷，他怕那孩子冻坏。
窈夭贝闻言，捧起土抹在棉裤上，干净的棉裤被抹的黑乎乎的也不心疼，只一脸认真的说：“再脏点，脏才不会被婶婶抢走。”
窈一童心口一酸。
正午时，窈一童特意烙了饼，将饼用荷叶包好，连同棉裤一起放进篮子里。
这个点，阿蓄应当还在田里忙活。
他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窈夭贝走出院子，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于景蓄。
于景蓄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初春的天很冷，他泡在田里，皮肤被冻到青紫。
窈一童当即脸色一沉。
“阿蓄！”窈夭贝朝阿蓄跑过去，阿蓄往后一退，紧张的说，“脏，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