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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叶天乐的视角6

进入大学,叶天乐和大部分的新生一样选择住校。

美院宿舍环境一流,四人寝上床下桌,空调等设备配备齐全,与江允所在的计算机楼相比条件简直不要太好。

江允的宿舍他去过,墙壁掉漆,桌椅是明显的战损版。挂机空调像一个常年抽烟的大爷一样,运转前需要“咔咔咔”响几声清理嗓子。

难怪有人不承认美院人是清华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算什么家人。

江允是杂草中潜心修行的苦行僧,他,叶天乐是卧在软塌上的的豌豆公主。

寝室环境没得说,但唯一让叶天乐介意的是一个睡在他对床的四川男生,名字叫李清泽。

开学那天,寝室四人在叶天乐的撺掇下挨个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东北老哥和江南老弟虽不及叶天乐活泼但性格也还外向,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熟络起来。

长相姣好的四川室友话不多,只在叶天乐问起有关信息的时候接上一两句话,再多的互动也没有了。

高冷,这是其他两人内心暗自对李清泽的评价,人如其名。

学他们这一行的孤僻人士不少见,人家只是不大喜欢说话,不代表不是个好人,江允的话也挺少的可他对自己非常好,叶天乐心想。

只是渐渐的,叶天乐发现这位叫李清泽的室友行为有些奇怪。比如他总是习惯性地独来独往,在没能和江允约饭的日子叶天乐与其他两位室友一起吃饭,李清泽却不愿一起行动,但如果只有叶天乐和他两人在寝室,他却从不会拒绝叶天乐的邀约。

又比如,李清泽过分爱干净,这点和江允很像。可江允从不会强制要求叶天乐也与他保持一致,李清泽则不同,在吃饭前给自己涂上免洗消毒液时会强行将叶天乐的手拉过去给叶天乐亲手擦拭。

以上还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有天叶天乐熄灯在寝室午睡,推门的人将灯打开后兴许是没发现正在睡觉的叶天乐,在书桌忙前忙后时将正在通话的手机开了外发,叶天乐听到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在撒娇的男声。

“清泽哥哥,你从来都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想来找你。”

叶天乐在李清泽开外放前已经睡醒,赖床几分钟后准备去画室自习,但这一声“清泽哥哥”将叶天乐要伸出被子的脑袋强行摁了回去。

“宁远,我上周说过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是什么意思......脑袋蒙在被子里的叶天乐发誓他不想偷听,他只是太好奇罢了。

“我知道你当时只是生我的气才提出的分手,你总是很忙不接我电话我才任性,我之后会乖乖的。我这周来找你,你喜欢怎么弄我都依你,怎么样?”

我靠...…

叶天乐仿佛身处悬崖边,一脚踏空便要进入一个名为男同的世界,实际上他只是睡在二楼木板床在竖起耳朵被动摄入室友的秘密。

他从来没有性向歧视,学美术这一行总是能听到谁谁是同性恋的传言,但李清泽是他第一个这么近距离接触到的男同性恋。

作为喜欢同性的男生,李清泽在外表上比其他男生只是更为爱干净和精致,但刚刚话筒那段传来的清晰的“怎么弄我都依你”

......不是,怎么弄啊?

叶天乐脑中像是炫入了一个黑洞,发射出的电波一点点干扰着他正常的思考能力,心跳突突直跳,他不由紧紧抓住被角,床下的对话已经不再进入他的脑内,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同时又如此好奇。

越是好奇无法得知,他越是着急想知道,他自然不能现在弹射起来跑下去问李清泽,江允会知道么?要不等江允参加国外计算机比赛后回来问问他?

直到楼下传来一阵哭泣声,才打断了叶天乐的胡思乱想。电话那头的男生在哭,叶天乐并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就这样吧。”床下的李清泽说了这样一句话后通话便被他掐断了。随后便是整理画笔的声音,李清泽关了灯。

黑暗中,叶天乐睁开一双明亮的双眼,再憋下去自己会被闷坏,他猛地坐了起来,慢慢消化方刚才听到的对话。

叶天乐没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两位室友,这是人家的私事,说出来总归不大好,但从那天开始他便默默观察起李清泽这个人。

李清泽在某些方面与江允很像,自律且在画画这件上很有天赋,话少、很有礼貌。乍一看拒人千里之外,但逐渐相处起来会发现与自己当初想的一致,他是个好人。

对于在寝室吃零食的行为,一开始李清泽会表现出不大明显的嫌弃,但慢慢地李清泽竟然会开始主动给自己买零食。

盘腿坐在凳子上嚼着零食的叶天乐表达谢意后他会伸手摸摸他的头,但叶天乐随后会甩甩脑袋。虽然他喜欢和人亲近,但实则除了江允,他不大喜欢与其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随着亲密接触越来越频繁,叶天乐在与江允吃饭时不小心说漏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有次我在睡觉时感觉有些奇怪,睁开眼睛发现那个四川室友爬到了我的床上正在看着我,但依他说他只是想叫醒我,因为快到上课时间了,那个时候确实也快八点了......”

叶天乐一手搅拌碗中的面条,眼睛心虚地偷看江允,他不想让江允觉得上了大学的自己还像中学时喜欢赖床。

叶天乐没有看到江允对自己的无奈,他看到了眼中充斥着压抑愤怒的江允。

叶天乐慌了,他没想到江允会对这件事这么介意,情急之下他将李清泽可能是同性恋的事说出了口,江允手上得筷子被捏得更紧。

看来江允不是太能接受同性恋这回事啊,叶天乐心想,他的心不知为何跟着抽痛了一下。

“天乐,你吃饱了么?”江允放下筷子,一脸凝重地看着叶天乐。

“啊......”叶天乐早吃饱了,他低头瞧了瞧江允的盘子,大概是一直在和自己说话,江允盘中的菜都没怎么动,“我吃饱了,但你......”

“吃饱了的话,我们现在一起去一趟你寝室。”

“啊?哦,好的。”

江允只在开学时去过一次叶天乐的寝室,去的主要目的是帮叶天乐搞卫生、铺床以及采购生活必需品。近一年的大学生活中,每每都是叶天乐跑去江允宿舍,和他室友都快混得比江允本人还熟。

叶天乐没多想,这会儿大家都在吃午饭呢,没人在房间,江允跑那儿去干嘛。当然,叶天乐并不介意。

只是没想到,门一打开寝室有人,李清泽正站在叶天乐的桌子旁。

站着的人大概率也没想到,才刚下课没多久,不够吃午饭的一个间隙,宿舍竟然这么快就有人回来。

快到他没来得及藏好手上握着的一块布——那是叶天乐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内裤。

看到这一幕,没理清前因后果的叶天乐先是愣在原地,随后他感受到一阵从他身旁快速掠过的风,江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李清泽面前大臂一挥,给了他一拳。

对方脸部受重力没站稳跌坐在地面。

“你干什么!”李清泽怒吼道。

“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江允再次挥起拳头砸向李清泽,处于下方的李清泽这次反应过来用胳膊挡住,但终究没能抵挡体格更为强壮的少年,扎扎实实地又挨了一拳。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叶天乐赶紧跑到中间,妄图拉开缠住的两人。

在拉扯的那刻,叶天乐瞥见到江允脸上的表情,那是一张已不能听入他人劝诫试图杀死对方的面孔,叶天乐顿时汗毛倒竖,慌乱无措。

寝室的动静之大加之敞开的门,隔壁寝室正嘻嘻哈哈聊天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

叶天乐冲门外吼道,嘶哑中带着哭腔:“快点把他们拉开!会出大事的!”

两人被强行分开,江允的脸上被揍了一拳青红发紫,地上的李泽清却已血肉模糊。

尽管江允身带荣誉是各个领导器重的苗子,但校园暴力不是件小事,对方家长火急火燎赶来学校一定要讨个说法。

交代前因后果后,在李泽清母亲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江允最终被记了个大过。

也就是这一件事,江允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一同让叶天乐搬出了寝室。同时他也失去了提名国奖答辩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