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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桂花糖年糕(3)

海州地处江南美地,同时濒临太湖,交通便利,农业发达,自古以来就是富饶的鱼米之乡。

在众多物产之中,最为有名的是本地产的糯米,自明清时起一直是上贡朝廷的佳品,如今远销海内外,同时也是本地农业支柱之一。

以糯米粉为原料的糕团更是海州人日常不可少的一部分,春饼、夏糕、秋糖、冬酥,随着节气变化应时而食,从来不带重复。

数算起来,街头巷尾的糕团店可真不少。不过,正宗老海州人最爱的还是牌楼街口起首的江南稻。

从清代同治年间算起,江南稻的字号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虽是从不起眼的路边手艺人起家,但发展多年后,也在海州县志中排得上号。

十几年前,江逢霖师傅当时还宝刀未老,从祖上那里累代承袭下来的一手制作糕团的绝活儿被评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时之间在街头巷尾传为美谈。当时,省台和地方台的记者都快把江家老店的门槛给踩破了。

特别是吃着江南稻糕团长大的老海州人,提及当年江家糕团店那十几进厂房、门下跟着几十个师傅的鼎盛时期,更是津津乐道。

在各式各样的花色糕团占领主流市场之前,稻花香靠的是最传统的白糖年糕起家。

海州下辖的礼泽乡所产的清雪牌稻谷洁白饱满,磨出的上好江南糯米粉自带天然清香。先泡上30个小时,按照糯米和粳米8:2的黄金比例搭配,撒上精细的绵白糖,筛入杉木桶。

高温蒸制后,待米粉微微泛出黄色,再进行反复的揉铺或捶捣,辅以翻折,方能使160度高温的面团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本地圆糯米的黏性。

江菀柔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外公还总是亲自跑到工坊里向工人们示范如何进行手工压条,一分钟内几十下来回拍打变型,仿佛表演杂耍,逗得她咯吱咯吱笑到前仰后合。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外公的腰弯得越来越厉害,年轻时没能彻底治愈的哮喘使得老人家稍微动动就跟风箱似的漏气。

渐渐地,外公去工坊的次数越来越少。

江菀柔的爸爸许正帆最初是店里聘请的高级面点师傅,外公相中了他的聪明能干,硬是把这个小伙子留在家里,不仅将毕生的手艺绝学传给了他,还把独生女江玉芹一并嫁了出去。

只是,随着生意蒸蒸日上,人工制糕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雪花一般飞来的订单。

外公退居二线后,父母接手了海州下辖各县区的几家店面和生产工场,成立了江南稻糕团食品有限公司,对江南稻传统家庭小作坊的经营模式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逐步用机器取代部分手工生产。

只有市里的几家连锁门店还保留了驻场的手工师傅,由顾客提前或当场下单,现做现卖。至于超市柜台货架上包装精美的礼盒,大多都出自流水线生产。

外公对此颇有微词,却也自知无法阻挡时代的洪流。

中学时代的江菀柔曾趁着父母去外地不在家的时候,将工厂制作的糕团全部打包带回了家,并花上一周时间品尝了所有糕点。

普通人或许吃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江菀柔只浅尝一口就失望透顶,和小时候的味道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匠人的双手赋予糯米的温度和韧度,小工厂里的机器不足以实现。

但细究下去,背后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呢?如何才能进行改进呢?有没有一款机器能与人工媲美呢?

以当时有限的知识储备,她没有想通这些问题的答案。

高考那年,她瞒着父母修改了填报志愿,从适合赚钱的金融专业换到了又穷又坑的食品专业。

家里人只以为这个小妮子从小就是一个好吃宝儿,连学习都得和吃的东西沾边。

父母出于家长权威,训斥了她一通之后也不再拦阻,随她去了。

学习的事情可以由她自己做主,但结婚这种事,父母说什么都不能由着她胡来了。

要不是今天陆家人亲自上门来,江玉芹或许也就忘了这茬。她隐约回忆起第一次听老爷子提及此事,好像是在一年多以前。

当时,江逢霖老爷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大声喊起了江菀柔的小名团团,嚷嚷着团团该和老陆家的圆圆订婚了。

陆家和江菀柔平辈的孩子都是男生,哪儿有什么叫圆圆的?

江玉芹只当是老爷子病得糊涂,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又听到了两遍。所谓事不过三,她停下手里忙活的家务,郑重其实地问老爷子到底是哪个圆圆。

江逢霖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答道,“就是陆老头的大孙子呀,和团团同岁的那个小子。”

“阿园?”

“对呀,就是他。陆家的酒楼不是叫如园吗?陆老头说了,长孙叫阿园,长孙女要叫阿如。”

江玉芹第一次知道陆老头的长孙陆迦南的小名是阿园。

“多好啊,和我们家团团连起来就是团团圆圆。”

“您这儿乱点鸳鸯谱呢。”听着老爷子的信口胡诌,江玉芹继续忙起洗衣晒被,转身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陆老头和江老头当了一辈子的好朋友,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衩。结果,江老头这次没个征兆就突然间撒手人寰,连带着陆老头受刺激也病倒了,特特召回了身处国外的陆迦南,说是担心自己哪天突然没了,要提前交代以后继承家业的事情。

直到在殡仪馆里,见到陆家夫妇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来吊唁,她才意识到上一次见这个陆家的大孙子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大概还是陆迦南被送到英国留学之前。

如今再见,迦南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个头也窜到了一米八几,即便穿着黑色的丧服都能隐约显出健硕的身板儿,人高马大的。

跟在父母身后,举手投足又尽是规矩人家的板板正正,连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当时,江菀柔跪在棺材旁边守灵,被她喊过来向陆家夫妇问了好。多年未见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恐怕都不是对方记忆里的模样,不过是简单地点头行礼,就当作打了招呼。

听到陆家夫妇的这番说法,她隐约想起了老爷子活着时说的那些胡话。只是,对方并没有提起这茬,她以为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三人竟正式登门拜访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八字的一撇还没写好,江菀柔竟然当场问人家彩礼钱多少。

最让人意外的是,看似稳重的陆家孙子竟然也是个不着边际的家伙,跟着江菀柔瞎胡闹,随口许下了两千万的空头支票。

陆家夫妇着实没有想到儿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茶点都没顾得上吃,匆匆拖着陆迦南告了辞,一场闹剧也不了了之。

江玉芹当着外人的面,心里的火气也不好发作。前脚贵客刚走,后脚就关上门来家法伺候。

“江菀柔,你说说清楚,你和陆迦南两个人闹哪一出呢?”她重重地拍了一把茶几,震得自己掌心发疼。

“我觉得这波交易不亏。”江菀柔面色如常。

“交易?!”可惜她不是男人,没法儿吹胡子瞪眼,“我们家做小生意,又不是卖女儿!”

“我就是随口一问,又不是真的问他们要钱。”江菀柔依旧淡定,“这不是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诚意嘛。”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好好商量?”江玉芹嗔怪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就是故意问问,一听就打退堂鼓的,说明也没什么意愿。”

“那现在怎么办?人家说愿意给你两千万彩礼。”

“最基本的诚意是有了。”

“最基本?”她白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也不能太贪心。”

江菀柔有一个无伤大雅的不良嗜好,没事就爱把私房钱倒出来数点一番。虽然江家的需用从没短少,但不知为何,她似乎从孩童时代起就怀着一种天然的危机感,不安的时候总要倒出全部私房和零花钱,当场清点一番。

以前,外公总开玩笑,说她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妈妈却担心女儿长大之后会被别人给的一点小恩小惠勾走,一直竭尽全力地富养独生女。

本以为女儿高考会填报有助于培养经济理念的金融专业,没想到她最后还是偷偷改成了没什么钱途的食品专业。

“我们家的破厂房和旧铺子可太需要资金了。”江菀柔辩白道。

“陆家不差钱,两千万也就上海一套房。”许正帆从旁打圆场,“确实是基本的嘛。”

“可人家凭什么看上我们家呀?”江玉芹满脸担忧,小门小户的江家远比不上陆家那般殷实。

“反正是他们先找上门来的,又不是我们死乞白赖地求他们。”江菀柔不以为意。

“你喜欢那孩子吗?”江玉芹关心起了江菀柔的少女心事。

“我和他也不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江菀柔立时泼了一盆冷水,“但我们两家不是老朋友吗?也算知根知底吧。”

江菀柔自懂事起就被安排认了陆叔叔和云阿姨当干女儿。虽说大人之间的交情,她一个小孩子不大能理解,不过逢年过节该收的礼物一样都没落下。

加上陆家这一辈儿都是男孩,女孩子尤其金贵。云阿姨每每看到她,都喜欢得不得了。

这样看来,婆媳关系应该不至于太难搞。

“要是结婚之后发现不喜欢或者不适合怎么办?那时候可就没有退路了。”

“爱吃的人,应该不会太坏吧?”

“这是哪里听来的歪理?”江玉芹又好气又好笑。

“我相信外公的眼光,他不会坑我的。”江菀柔粲然一笑。

“要是两家能成,倒也不是坏事。”许正帆也临阵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