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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救灾

饶是周霆与做了二十多年朝廷命官,也没听过如此惊世骇俗的抱负。

他愕然半晌,抛去了敬称,仅仅作为一位平常夫子,与他的得意门生道:“能跟先生说说,你为什么要争这位置吗?”

沈缇意自然不能说自己已经打阎王殿前走过一趟,她思量许久,方道:“学生并非一时兴起,我自小便与沈行密、沈名时一同识字学理,通读圣贤,先生教的是有益国家之事虽死弗避[壹],可现今赈灾一事,试问有几位储君能做到体恤民情?学生以为,要紧的从来不是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而是他配不配坐上这个位置。”

周霆与凝视着跟前初长成的少女,他本以为,公主之位就是她此生能走到的最高处,哪怕她生性桀骜不屈,不坠青云之志。[贰]。

不曾想,她竟是不甘心的。

他暂且没说什么,也不会随意评议自己学生的所思所想。

太子之位,各凭本事便是。他周霆与忠于大梁,并非效忠沈家,各党角逐与他无关。

但若沈缇意真是做君王的料,皇女来做储君他也并无芥蒂,且日后必会为她扫清障碍。

*

“三爷,难道我们就任由沈缇意胡作非为?你不急,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怀远将军齐濂一掀华服落座,拧着脖子抱怨。

“将军,你也太高看她了,沈缇意这回确实有些蹊跷,可你想,她除了能带几个兵根本成不了什么事,翻不起风浪的,不足为惧。”五皇子沈朔在他身旁落座,悠然饮了口上好的明前龙井。

沈行密今日叫这两人来,不是为了编排沈缇意的。

他一贯不喜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沈缇意已经两次逾越了他的底线,不管这女人怀的是什么心思,他需要做的只是动手让这些歪心思在这次赈灾事务中夭折,让她永无出头之日。

沈行密当即一锤定音:“五弟,湘楚的人可部署好了?”

听罢,沈朔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三哥吩咐的事,自然是办妥了的。”

“接下来,就看沈缇意怎么担得起这份责。”沈行密上朝时积下的郁气一扫而光,他轻轻一扯嘴角,终于觉出点胜券在握的畅快。

*

“师父,”沈缇意推开公主府西上房的门。

“缇意,你来了。”房中一安坐着的老者起身,其鬓发皆白,着一身鸦色衣袍,乍看是一副斯文装束,眉宇正气凛然,不比常人。

沈缇意一身功夫,便是由这老者一招一式锤炼出来的。

此人名为袁奉世,跟随先帝出生入死,原是受先帝册封的昭武大将军,堪称国之柱石。

当前,他却是戴罪之身,藏在公主府里,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人。

沈缇意给他倒了茶,又将方才朝中的事一一告知。

听罢,袁奉世沉吟道,“皇上未免对三皇子太过放心。”

他话音刚落,沈缇意随即记起,袁奉世之罪是拜三皇子一党所赐。

成也忠义,败也忠义。

前世陈敬尤异军突起,少不了三皇子党羽的推涛作浪。

大梁故步不离,取代它易于反掌,也难于登天——只要半生戎马的昭武将军袁奉世还活着。

论战术,陈敬尤赢不了袁奉世,但论心术,梁元帝信不过袁奉世。

袁奉世的确用兵如神,他挡在大梁国门前,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不过,他放心将后背交给了自己坚守的皇朝,却难防被身后的冷箭正中要害。

既然打败这个人行不通,那就让对手自乱阵脚。

陈敬尤使了什么龌龊手段让沈行密倒戈,她不得而知,唯一明了的,是三皇子一派中的童良诋毁袁奉世带兵造反。

据沈缇意所知,先帝还在位时,梁元帝沈璩并不被看好,拥护者也寥寥,他几次有意拉拢袁奉世,均被推却。

若不是先帝子嗣凋零,册封的太子体弱早薨,这皇位轮不到沈璩坐。

对袁奉世,梁元帝早已生疑,认定他手握重兵未必可信,只是找不到由头打压。

恰逢童良伪造罪证,谎称袁奉世屡战屡胜皆是与反贼暗中勾结,提议让三皇子沈行密带兵,演了好一出贼喊捉贼。

沈行密平素只读过兵书,挟势弄权才是一流。

袁奉世怎么可能放心把防线交给他,开战前夕拒不受命,不肯交出兵权,反倒坐实谋反嫌疑,一停战便被拿下。

那就是袁奉世最后一次守护这片国土。

后来,陈敬尤一路攻城略池,一举打到天子脚下,他想要什么,梁元帝就得给什么......

“缇意,缇意?”沈缇意听到师父的声音,才从思绪中抽离。

“你去湘楚的事,霆与怎么看?”

她的两位先生年纪相仿,同为重臣,亦是挚友,当初偷梁换柱将袁奉世救出来,少不得周霆与在其中周旋。

“先生没说什么,一切看我的造化。”

“周霆与果然是老样子,”袁奉世摇头叹道,“他这就是嘴硬,心里总归是向着你的。”

他看向她身上还未换下的朝服,同那些皇子是一样的形制:“你怎么想的,我心中已有个大概,你要做什么尽管大胆去做,我袁奉世的弟子还轮不到外人欺负!半截入土的人了,我也不怕什么宵小,惟愿在见先帝之前,能见明君一统天下。”

沈缇意神情慎重,肃然应下。

*

一月后,湘楚。

“公主,我们不是要去救灾么?”乌夕跟在沈缇意身旁,悄声问道。

他们一行三人暂且离开客舍,并未暴露身份,只着简装出行,但与街市上勉力苦号、短褐穿结的灾民比,一眼就能分辨出处境不坏。

“万事躬行才不受他人蒙蔽,我须得亲自巡访。”沈缇意回乌夕道。

乌桁观察着周围:“之前我随公主到过湘楚地界,人烟阜盛,店肆林立。不过一场旱灾便成了这幅惨状。”

走街串巷下来,沈缇意已然知晓灾情并不如沈行密搪塞那般轻巧,光凭开粮仓还远远不够。

灾荒之年,民间往往不太平,沈缇意走动间便瞥见不远处的街角似乎有些叫骂响动。

“兔崽子,耍什么犟驴脾气,不想被打死就乖乖跟老子走!”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汉子抡着棍棒往近旁一个青年背上敲,大汉后头还跟着一串被捆着手足、走不了太快的年轻男女。

那青年背对着掩藏了身形的沈缇意他们,他的手脚俱被绑缚,或许是灾时落单被这些浑水摸鱼的人牙子[叁]盯上的。

他身上的绳索被人牙子猛地一拽,踉跄地跟着走。

沈缇意有心想跟去看看,但对方人多势众,她决意先摸清这些人在何处落脚。

好巧不巧,那被绑走的青年一偏头,恰好让她看清了脸。

这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幅情状似乎也有些熟悉。

是了!沈缇意灵光一闪,她注意到这处角落并非巧合。

上一世她来过湘楚,也是在灾患之时、这个人被绑。

沈缇意也说不清,前世连带今生,每日发生如此多的事,为何这个片段就是被她记住了,并且在今生重现。

假如冥冥中自有安排,那今日她是非跟去不可了。

*

祝续玖被丢在一个阴冷的内间,半身倚在墙角。方才他又被强灌了一次天仙子,四肢仍在发软,被束缚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已经半阖了眼皮,仍在苦力支撑着,以免陷入昏睡。

“吱呀——”

窗被推开了,一道身影轻巧地翻进来,又将窗牖复原。

声响很小,但祝续玖还是捕捉到了,平素形单影只的日子让他养成了野兽一般的习性,必须确认自己会否涉险。

正巧门外人牙子走动的声音传来,只要他发现异状,立即就会开门察看。

倘若来人心怀恶意,他还是先解决这临头的无妄之祸为好。

“嘘。”

伴随一道短促气音而来的,是捂住嘴唇的温热手心。

暗室中的昏黄烛光打在来者脸侧,祝续玖呼吸一滞,微微睁大眼睛——

少女容貌极为出色,绛唇皓齿,眉拂远山,尤是那双凤眼,长睫卷翘,一对尖锐的眼角朝下稍延,在秾丽的眉眼中又带出一抹英气。

她面色冷淡,身上穿的衣裳仿佛也缀着流光,价值不菲,俨然是久居上位养出的华贵姿容。

祝续玖敏锐地觉察,这是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人物。

令他几不能直面其锋芒,只好稍偏头避开。

这位美人却逼视着他,一手撑在他身后的屋墙稳住身形,一手封住他的嘴不许他发出声音。

祝续玖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但他轻微地挣扎起来。

不是他不配合,是她连他的呼吸也一并封住了,短暂的窒塞让他清醒了些许,不住点头来换取来人的信任。

沈缇意感受到手上断续的气流,很快反应过来,松开了手,同他拉开了些距离。

待门外的人走远了,祝续玖才率先开口:“姑娘怎会独自到人牙子这里来,若是被奸人迷惑还请速速离开。”

祝续玖说得恳切,那姑娘却不作回应,只挥剑割断了捆住他手脚的麻绳,又从腰间取出一只小瓷瓶,“看你行动不便,应是中了麻药,服下一粒甘草丸便可恢复。”

探了一路,似乎只有他一人被下了药,沈缇意心下寻思,想必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递出甘草丸,等着这青年来取,不料他半晌还没有动作。

沈缇意蹙起眉,有些不耐。

她一抬眼,见这人带着点歉意笑起来:“见谅,我手上没力气。”

青年腰背挺直,精炼而不壮硕。他两颊的线条硬朗,眼眸偏圆,眼角的走势朝下,瞳仁大而黑亮,搭配此刻温良的笑容,更显得人纯粹无害、涉世未深,天生便拥有与人亲近的能力。

这人长成这样,沈缇意不大善良地编排,今晚她不来,若被哪个胆大有眼光的小姐收入府中,也是不无可能的。

两人目光相接,沈缇意不由得眉间一松,利落地倒出一粒药丸,送往他嘴边。

柔软的唇瓣擦过指尖,仅仅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祝续玖脸上微红,被触碰的唇上泛起一阵细小的痒意,他仰视着这位天降的救星,心中难以自抑地冒出个荒唐念头:“她对其他人,也会这样倾囊相助地喂药吗。”

救星是不可以被别的男人占便宜的。

于是他恢复体力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义正言辞地对沈缇意道:“姑娘,路边捡的男人不要救。”

[壹]明·吕坤《呻吟语卷上》;

[贰]出自《孟子·离娄上》;

[叁]指古时的人贩子

第3章 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