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人鱼坐在桌子上，埋头啃着龙虾肉，他倏然抬起小脸，看向红发人鱼，立即警觉起来，他扭头冲海若催生生喊道：“叭叭！”
小嗓音清脆明亮，吐字清晰，红发人鱼想装作听不见都不成。
红发人鱼面色古怪，他瞅瞅冬崽，又看看海若，不敢置信道：“这是你的小鱼崽？”
海若将小人鱼拎到面前，近距离对比下，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两张脸，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说不是亲父子，谁信？
“你觉得我们长不像吗？”
“不可能啊。”红发人鱼一度怀疑自己嗅觉出现了问题。
他双手搭在窗台上，身体往前凑，嗅了又嗅，也只在海若身上闻到若有似无的冷香味。他很确定说：“你身上没有其他人鱼的味道，他不是你的小鱼崽。”
听到这话，冬崽撅起小嘴巴，很不高兴，他叉着小腰，凶巴巴说：“坏鱼！”
是崽的叭叭！
坏鱼不许跟崽抢！
虽然已经知道海若不是他真的爸爸，可冬崽依旧很亲近他，把他当成自己的爸爸。小人鱼年纪还小，就显露出霸道的性子，不允许任何人、不，任何鱼跟他抢爸爸。
“嘿，小鱼崽，他又不是你爸爸，我追求他，关你什么事，一边去。”红发人鱼嫌弃地摆手，随即扭头看海若，双眼亮得发光，“漂亮的人鱼，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偶吗？”
海若抬起下巴，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见他笑了，红发人鱼以为他答应了，顿时眉飞色舞，没高兴太久，就听见对方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冷漠的话，“不行，我不喜欢你。”
红发人鱼瞬间垮下脸来，他遗憾叹气，“那好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记得找我。”
“漂亮的人鱼，再见。”红发人鱼豁达得很，即便被拒绝了，也不会死缠烂打。
红发人鱼挥挥手离开，他刚游出去没两米，突然又迅速游回来，望着海若，依依不舍道：“我叫奥兰多，就住在这片海域，你要是来找我，喊我名字就行。”
海若莞尔，“好，我记住了。”
这人鱼性格开朗乐观，还有点傻乎乎的，意外的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刚好他有几个问题想问奥兰多，打算晚点去海里一趟。
那边奥兰多说完，一个漂亮的摆尾，红色尾鳍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噗通”跃进海里，只溅起小小的水花。
一旁的冯伊凡咬着筷子，满眼茫然，他们全程都在用人鱼语交流，他一句话也没听懂。海若说人鱼语时，他的嗓音很轻，有着漂亮的共鸣，冯伊凡不知不觉就沉迷进去了。
等红发人鱼走了，他才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想跟我求偶。”海若风轻云淡说着，一边握着勺子，舀了勺蟹黄蒸蛋羹，喂到小人鱼嘴边。那平静的语气，仿佛只是陈述一件跟他毫无相关的事。
“咳咳咳。”冯伊凡猝不及防地被呛到了，捂住嘴巴剧烈咳嗽，一张白皙秀气的脸憋得通红。
虽说他自己也是半兽人，但从小在人类家庭长大，思想相对比较保守，哪听到过这么直白的求爱，一张脸都差点绷不住了。
冯伊凡缓了缓，期期艾艾问道：“那你、你答应他了？”
海若头也没抬，淡定说：“没有，我拒绝了。”
“那就好。”冯伊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说了句，“你们要是在一起了，那小可爱的爸爸怎么办。”
小人鱼听见他提到自己名字，悄悄竖起小耳朵偷听。
小家伙自以为做的很隐晦，殊不知那条飞快摇晃的尾鳍早已出卖了他。海若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气笑道：“没你的事，快吃。”
刚才的话题就这么岔过去了。
冯伊凡目光闪了闪，他马上扬起笑容，“你刚刚不是说想去赌场吗，听说晚上会更热闹，不如我们今晚就去吧。”
“可以。”海若淡淡回道。
大海旷阔无垠，一望无际，隐隐约约能看到几条鱼飞快游过，迅速消失不见。
飘荡在海里的巨型水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五颜六色的荧光照亮了海底一草一石，海藻随着海水的波动舒展开来，依附在礁石上的海花轻轻摇曳。
小人鱼趴在海若头顶上，扭着头左看右看，小脸露出几分好奇。
不远处一群小鱼窝在水里，安静地吐着泡泡。
冬崽睁圆了眼睛，第一次到深海里的小人鱼，宛如乡巴鱼进城，连见到一群小鱼都惊奇的不行。
“奥兰多——”
海若微微张嘴，喉咙里发出人鱼独特的声波，声波通过海水，顺利传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红色鱼尾。
奥兰多游上前来，笑眯眯说：“漂亮的人鱼，你是来找我约会的吗？”
海若直接戳破他的幻想，“你想多了。”
奥兰多也不觉得失望，依旧很高兴的问他，“那你找我有事？”
海若问他，“你们海域最近有没有人鱼丢失了人鱼蛋。”
奥兰多很快明白了海若的意思，他看了看对方头顶上趴着的小人鱼，“是这条小鱼崽吗？”
没想到漂亮人鱼这么好心，不是自己的小鱼崽也能捡回去养。
他摇头，“我没有听说，我帮你问一下其他人鱼吧。”
沉入海里，海若变出人鱼模样，他眼角的图纹就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被海水一浸泡，眼周晕染出淡淡的粉。
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眼型轮廓清晰明透，眼尾略弯，不笑的时候有种清冷的疏离感，漂亮得让奥兰多倒抽一口海水。
奥兰多痴痴看着他，仍不死心道：“既然你没有伴侣，我也没有，要不就跟我试试，你看我这么厉害，整个海域没有比我更强的人鱼了。”
海若抬手，在他面前摇了摇，“不行。”
又被拒绝了。
奥兰多捂住胸口，心痛得无法呼吸，“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海若神色莫名，似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我。”
奥兰多诚实说：“因为你很强。”
他很喜欢海若身上的气息，是他见过的最强的人鱼，甚至比新上任的王还厉害。
人鱼慕强，并不把美貌当成审美标准，毕竟人鱼都长得好看。一个族群里，实力最强的人鱼，往往会更加受到其它人鱼的青睐。
奥兰多就是这片海族最强的人鱼、呃，之一，自他成年以来，就有不少人鱼向他求偶，可奥兰多一条也看不上，觉得他们太弱了，他要找一条配得上他的人鱼才行。
“是这样啊。”海若意味深长的开口，他抬起一根手指，轻敲着唇，水中模糊的五官，瞬间明艳起来。
进入深海后，冬崽慢慢松开了小手，整条鱼飘荡在海水里，荡过来又荡回去。
真好玩。
小人鱼似乎从中体验到某种乐趣，他轻轻摆动了尾鳍，欢快地在海里游来游去。
正玩得开心，也没有发现，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渐渐接近他们。狰狞的獠牙，吓得周围鱼群慌忙四下逃散。
冬崽呆呆地抬起小脑袋，对上大海兽的血盆大口，他吓得飞快摇起小尾巴，扑进海若怀里，“叭叭、有坏鱼！”
这时，海兽巨嘴一张，海水剧烈地翻腾起来，全部朝着巨兽大口涌去，仿佛整片海水都要被它吸进嘴里。
下一秒，海兽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整只海兽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到扭曲，甚至严重变形，不到顷刻间被碾成肉泥。
海若嘴角微翘，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即使会变成这样，你还是想跟我交·配？”
近距离围观海兽被碾成肉泥的奥兰多，仿佛也随着海兽死了一次，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体会到这股力量的恐怖之处后，他心知肚明，这条漂亮人鱼绝不是他招惹得起的。奥兰多欲哭无泪道：“对不起大哥我错了，是我配不上你。”
“那就好。”海若微微一笑，“我也喜欢比我强的人、嗯，人鱼。”
此时，风平浪静的海面。
一条金尾人鱼懒洋洋地躺在海面上，随着海水流动缓缓飘荡着。
迦尔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条普通的人鱼，自他有意识以来，就已经是成年人鱼的模样，没有父母、没有同族。
迦尔曾暗暗观察过其他人鱼，没有哪条人鱼一出生就是成年人鱼模样。
所以他一定不是普通人鱼。
迦尔莫名自信，他前世一定是人鱼王。
这辈子回来就是要统一海族的。
可还没等他统一全海族，他就被凯雷德拐去了娱乐圈。
进了娱乐圈，他发现娱乐圈一点也不好玩，规矩还多。
但迦尔很喜欢受众人瞩目的感觉，打算再唱两年歌，就去征服世界。
巨兽的鸣叫声从海里传来，迦尔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像是来自于血脉的悸动。
灵魂深处有道声音在无声呼喊。
是他！
迦尔摸了摸眼角，触碰到温热湿漉的水迹，怔然出神，他哭了？
他是谁？
为什么他记不起来了。
迦尔有种直觉，那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怎么会忘记了，那个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
就在这时，海水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迦尔蓦然变了脸色，他一摆尾，整条人鱼扎进海里，水底下的金色尾鳍用力一甩，像一道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这边，奥兰多刚目送海若离开，转头就看到一条金尾人鱼急匆匆向他游来。
“迦、迦、迦尔！你怎么回来了！”看到金发人鱼，奥兰多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迦尔霸道得很，曾经打遍整片海域无敌手，连他也经常被揍得满头包，现在想想，就觉得头痛。
迦尔心急火燎地问，“刚才有谁来过。”
奥兰多认识迦尔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他连忙说：“是条漂亮的人鱼，叫海若。”
海若？迦尔想了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又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奥兰多如实回答，“他想问问在我们海域，有没有哪家丢失了小鱼崽。”
“谁家丢了小人鱼？”迦尔皱眉，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质疑责备。
奥兰多摇头说：“没有啊，这几年，我一直在这片海域，没听说过哪家丢了小人鱼。”
人鱼族重视幼崽，更不会随意丢弃幼崽，要是哪家小鱼崽走丢了，一定会喊得全海域的人鱼都听见。
“那条人鱼他现在在哪？”迦尔着急地问他。
奥兰多指着海边酒店的方向，“我白天在海边看见他的。”
听完，迦尔转身要走。
“你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奥兰多出声叫住他，“最近有件很奇怪的事，海域来了群陌生人鱼，天天在海边晃悠，赶都赶不走，问他们，他们也什么不说，你有空的话留意一下。”
“哦，我知道了。”迦尔随口应了一声，晃了下鱼尾游走。
奥兰多追在他后面继续念叨：“听说你在陆地上，天天给兽人们唱歌，他们那群傻大个的，懂什么唱歌。你还是回来，跟我一起征战海域吧。”
迦尔不耐烦挥了挥爪子，“行了，等我玩够了就回来。”
酒店里。
冯伊凡在门外喊道：“海若你在吗？”
海若从水里走出来，额发微湿一绺一绺散落在漂亮眉眼间，眼睛也像罩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波光潋滟。他披上浴袍，过去打开门。
冯伊凡见他披着浴袍，头发微湿，不禁脱口而出，“你刚完洗澡？”
海若撩起长发，挽在耳后，露出漂亮的脸庞，“没有，只是出去游了一圈。”
他的长相是具有强烈攻击性的美，带着点清冷，又锋芒毕露。
没有谁能抵挡住这张脸的诱惑。
冯伊凡也不例外，他耳朵微红，挪开视线，不敢盯着海若的脸看。他支支吾吾说：“你不是想去赌场吗，已经天黑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嗯，你等我一下。”海若走去浴室，把身上的浴袍换成衬衫长裤。
小家伙抱着鱼尾巴睡在浴缸里，小嘴巴时不时蠕一下，像在梦里吃着好吃的美食。海若轻轻捏住他的鱼尾巴，把他拎起来，放进上衣口袋里，“走吧。”
手收回来时，指尖仿佛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蹭了下。
海若不由得一怔，随即眼底浮现笑意。
他能想象到，口袋里的小人鱼迷迷糊糊中，抱住他的指尖，小脸凑上来，亲昵地蹭了蹭。
他勾了勾手指，轻轻揉揉小人鱼的脑袋。
好梦，小家伙。
他的指尖闪过莹润的光，一个水球轻轻裹住了小人鱼。
小人鱼翻了翻身，又继续睡。
夜晚的帕尔曼海港，璀璨的灯火沿着海岸盛开，海面泛着微波，倒映在大海里就像颜色绚烂的烟火。
岸边的豪华的建筑群，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金碧辉煌。
海德里希是帕尔曼最大一家赌场，一到夜晚，就有许多身穿华丽服饰的人，从这进进出出。
海德里希里顶楼包厢。
瑟亚尼走来走去，他焦急地抓着头发，情绪隐隐有些失控，“他怎么还没到！”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