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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女的祈祷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少女的祈祷】

“老婆,你醒啦!”

阿晶的回忆在Jacky的声音中终止,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老婆,好多天不见,你有冇想我?”

他在她耳边黏黏缠缠地问,不等她答,便抬起她的下巴,从额头眼角一直向下吻去,他的胡茬比平时要硬,吻她脖颈深处时有些扎人,可她却不忍把他推开,她知道他一向最顾及形象,这般忘刮胡子,还不是因着连夜过来找她。

一个人要有多痴心,才会连他的胡茬都心疼。

阿晶觉得自己真是没救。

他的动作越发放肆,如熔岩般将她紧紧包围,阿晶觉得自己被这团烈火死死缠绕,不得解脱。甚至连她的四肢都将自己背叛,想要去迎合那团炽烈。

他的爱意如C药,撩拨她的爱与欲。

即使他锁住她的双臂,困于她的头顶,那姿态好似将她缚在祭台。她也仍然想要,想要如无灵魂的布偶娃娃般被他任意摆弄爱抚,他的温柔或粗暴,都使她如此快乐与迷醉。

他享受她的丢盔弃甲,笑意盈盈地调侃她几日不见便清瘦。

她的意识逐渐迷离,只觉得双臂仿佛重新注满力气,可以再次为他抵挡千军万马,于世所不容中继续冲锋陷阵。

可是她真的可以这样吗?

几日前那个镜中如鬼魅般的自己出现在阿晶眼前。

回到他身边,再次失去灵魂,割掉棱角,努力讨好每个人,做一个唯唯诺诺的江太太,如一只摇尾乞怜的宠物狗。

好吗?

这样一个可怜虫,有什么值得他人去爱、去珍惜呢?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被爱的价值,他会不会又被其他有趣的灵魂吸引,让她成为下一个Vivian呢?

不,她甚至不如Vivian,Vivian有朋友,有女儿,有世间公理撑腰。

她什么都没有。

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维系了江太太这个身份一生,没灵魂、没自尊、没自我、没名誉,一无所有的她还能算获得幸福吗。

就在灵魂又要被他彻底剥离的瞬间,她轻声说:

“Jacky,我们离婚吧。”

他万般惊愕的瞪着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在这久别重逢的缠绵中,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终于被她激怒,猛地将她丢开,愤愤地背过身去:哪有夫妻不吵架的,他们不过算是闹了个别扭,他已经百般示好,她怎么还是不依不饶呢。

阿晶见他背过身不愿理她,知道他是动了怒,心中叹了口气,也背过身去。

床窄,他们就这样维持着一个脊背并未相贴,却又微微感受到对方温度的距离。

这两个人是如此执拗,相爱的时候要抱在一起,宁愿不舒服也不肯放开。如今背对着背,僵到半身酸麻,也还是不肯动上一动。

阿晶把半侧被子丢给Jacky,这次他却没有理会,任由那被角胡乱搭在腰上。

你若是心里有我,再怎么也不该这样伤我的心。

Jacky这样想着,她的沉默让他更加心寒,他终于失去耐心,愤愤想道:

好好好,想离就离吧!

阿晶第一次从Jacky的床上醒来时,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被他哄骗了,可转念再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纵容了他哄骗自己,再或者,根本是她引诱他来哄骗自己。

从他们最初打过两次电话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打来,阿晶身边的骚扰事件逐渐平息,生活回归平静,也渐渐把这些事忘在脑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她才又接到他的电话。

“你好,阿晶,我是Jacky。”

“哦,是你呀,你的病情好点了吗?”

他笑了笑:“你想不想要上次见面会的完整video,清晰未剪辑的,我觉得蛮好,发给你啊。”

阿晶立刻瞪大双眼:“真的?你哪里搞来的?网上我都搜遍了。”

“我email你。”

“邮箱啊...可是好久不用,密码我都忘记了...”

“呃...”

“你加我微信行吗?”

那边短暂的静默,阿晶有点不耐烦:我还没嫌弃你这来历不明的变态,你倒是犹豫上了。

“好。”

接收了视频,阿晶心中狂喜,终于客客气气地道了几声谢。然后由衷感叹一句:“Jacky本人比电视上有魅力多了。”

“是吗,其实不算靓仔吧。”

“谁说的,超靓仔,他是好有灵魂的靓仔!”

那边稍微顿了顿,才迟疑地说:“什么叫有灵魂的靓仔...”

“你有没有听过他翻唱的‘月光’,那首歌好多人都唱过,只有他把节奏放缓,唱得又伤感又动情,我本来不喜欢这首歌,唯独喜欢他那版。”

“你是粉丝嘛,唱什么你都喜欢。”

“才不是,我喜欢的很理智。”

“不大像。”

“真的,虽然总体上我喜欢他比较多,不过也有他的歌,我却喜欢别人翻唱版本的时候。”

“啊??边个啊??”

“何解这样啦,啼笑皆非啦。我比较喜欢雅妮唱的。”

“你确定?可是那两首歌评价都很高啊!!!为什么啊!!!”

正如他所说,何解这样是Jacky的主打歌,可她get不到那种旋律,就好像一张上世纪的旧唱片,所有人都说是经典,可她就是没有想要播放的冲动。至于另一首啼笑皆非,她觉得那首歌很好听,是首非常抓耳的快歌,但Jacky的演绎跟她对那首歌的理解有些不同。

“你明白我意思吧?我不是说他唱的不好。”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回道:“你说的很对,但娱乐公司为了让专辑好卖,会选取最吸引大众的歌曲和演唱方式,歌手也不是完全自由的。”

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聊了好一会儿音乐,从热门到冷门歌,从歌曲到舞蹈,再到不同演唱会对同一首歌的不同展现,这个人对音乐的理解比阿晶深刻的多,但他却很愿意听阿晶讲述自己感受,谈到后来,阿晶十分大方的把自己珍藏的一个视频发了过去,刚想继续分享一番自己的想法。

对方却说:“清晰度好低...”

“这就不错啦,这首歌被大陆禁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资源的!”

“还有水印...”

“水印怎么啦!挡不住我老公盛世美颜!”

“老咗,四十多了,快能当你爸爸了。”

“只差十五岁,谁十五岁当爹啊!你看看,这嘴唇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

“...”

对方沉默良久,发来一个清晰无水印版。

阿晶这才想起来他人在香港,那些歌在他那里并没有被禁,立刻欢天喜地的列出歌单,央求他再发几首过来。他倒是很有耐心,不过...

“喂喂,这后面几首是怎么回事?”

“那个歌手被禁了嘛,我也找不到,你就当行善积德啦!”

“其实我也很忙的...”

“对了,你怎么称呼?”

她以为他又要自称Jacky,可他这次却说:“Jason,叫我Jason吧。”

从此他成为她的追星小助手,Jacky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统统知道,阿晶问起来他究竟是谁,Jason就说,他是Jacky的一个伴唱。阿晶信以为真,肆无忌惮的跟他分享自己对Jacky的欣赏和崇拜,他倒很克制,告诉她:他没那么了不起,只是个普通人。

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怎的便聊得越来越多。

他们聊音乐和追星,又聊到各地美食,开始分享生活中的趣事,Jason也会开解阿晶工作中遇到的不顺心。

打字嫌麻烦,后来又变成语音通话,阿晶渐渐不再好奇Jacky每天都做什么了,她更喜欢听Jason讲他每天都在做什么,遇到什么事,或者只是听他没什么重点的碎碎念,阿晶也会跟他说自己的事,Jason什么都好奇,常常被阿晶逗得哈哈大笑,阿晶觉得他的笑声好像一只奇怪的大鸟,听得她也忍不住跟着笑。

有时候他也会唱歌给她听,一直唱到深夜,第二天她埋怨他:“上班困死了,都怪你”

他回道:“我想哄你睡觉的呀,谁知道你都不睡。”

后来有一次阿晶生病发烧,他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吃饭,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不想吃,没胃口。”

“你得吃饭的,把地址给我,我订外卖给你。”

听到她的沉默,Jason缓缓道:“我没恶意的。”

“发给你了。”她回答道。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会邮递些东西给她,有时候是明星的专辑周边,更多时候则是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

造型奇特的可爱布偶、设计精巧的玩具模型,创意新颖的金属徽章,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有时候快递费本身都比物品要贵,他就像是路过看到有趣的东西,就忍不住想拿去给她看看一样,换了别的姑娘大概会不屑一顾的丢掉,可阿晶偏偏很吃这一套,每每拆开这些奇怪的快递都十分开心。

她开始很想跟他见面,想看看那个笑声像奇怪的大鸟,爱碎碎念,喜欢找些奇怪的小物件给她,温柔跟她道晚安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终于等到有一天,他对她说:“Jacky过一阵去你那边开演唱会,你想去吗,我可以帮你留最好的票。”

“真的!那会不会让你很为难?”

“不会,到时候,我们可以见一面。”

阿晶一下子惊的呆住了,不是为了见到Jacky,而是为了见到Jason。

“你也在台上吗,我可以认出你吗?”

“我会让你认出来的。”

突如其来的会面让阿晶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她又是惊喜又是不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倒是他先发来消息。

“期待吗?”

“嗯”

“期待见到Jacky吗?”

“期待见到你。”

阿晶回答的老实,可回答完立刻有些后悔,她不知他会怎样看待他们这场“云暧昧”,她希望自己不是唯一动心的那一个。可是线上变线下,虚无转真实,难免让人惴惴不安。

“我穿什么衣服,方便你认出我呢?”阿晶这样问道。

“你喜欢穿什么都好,我都可以认出你的。”

太糟糕了,他们的关系就这样被一条又一条简讯推入失控,那些漫长的时间里,一条条讯息如一封封情书,纠缠成一条条心心相印的枷锁,如同诅咒般渐渐将二人锁紧,直到见面的那一霎那应验。

Jacky演唱会那一天,阿晶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最中间位,她在舞台深处中不断寻觅,可她找不到那个她想见的人,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Jacky正在她面前对她微笑。

“曾经有个小朋友跟我讲,她认为啼笑皆非这首歌应该是首苦中作乐的歌,不该用轻松愉快的方式去表达,我非常惊讶,因为我确实曾经尝试用那样的方式去诠释,但最终都被pass掉了,我没想到还会有人有像我一样的理解,我真的很高兴。大家知道,其实像我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少有人好真诚的跟我讲听歌的感受了,我真的很感谢她,今天这首歌送给她,啼笑皆非。”

阿晶愣愣地看着台上的那个人,这才恍惚意识到,她那个特殊的朋友,正是Jacky本人。

一时间,她不知是受宠若惊多些,还是尴尬慌张多些。

直到演出结束,她仍傻傻坐在原位,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大明星啊。

她呆呆地愣了许久,直到会场中的人都走光了,手机忽然“叮咚”一响,她打开一看,是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人传来的消息:

“万豪酒店,1201室”

作为一个成年女人,阿晶清楚的意识到“酒店”两个字带有多么明显的暗示,她本能的想要拒绝,但一旦她逃走,她就会彻底失去Jason,她舍不得了。

她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摆了一个魔盒,她很想打开那魔盒看看,却唯恐里面跳出张牙舞爪的魔鬼。

“我没恶意的”

这句话猛地跳进她的脑子,可她却拿不准该信还是不该。

她恍恍惚惚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会场门口,人流拥挤,推推搡搡,偏就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如同魔鬼派来的轿辇般催促她上车。

有什么好怕,大不了就离开喽,要是连去见一面都不敢,岂不会后悔一辈子。

她这么想着,对司机说:“万豪。”

她的腿微微在抖,敲房间门的时候,声音小的她自己都听不到。可房门眨眼就打开了,他的笑脸出现在房门的那一头。

“你是Jason?”她小声说。

“对啊!”他笑得十分灿烂。

“是Jacky?”

“对啊。”他的笑意变得温柔,慢慢向她靠近,她隐约看到魔盒中露出一丝微光,里面果然显现出一个魔鬼,可那魔鬼美丽魅惑,即便感到地狱缓缓张开巨口,她的双脚仍无法挪动。

“我一直都好想见到你。”

他的唇轻轻印在她柔软的唇峰,慢慢试探着将她品尝,她微微一抖,感受到她的畏惧,他如吟诵魔咒般轻轻细语:“如果觉得讨厌,可以推开我,我不会再纠缠。”

他的唇却未停止将她亲吻,她的大脑已无法思考,只知道拥着她的是Jason也是Jacky,是每晚温柔唱歌哄她入睡的男人,是每日倾听她所有琐碎之事的男人,也是她从年少就崇拜的偶像,她曾经被他轻轻拥抱过,那时她只希望被他抱久一点,现如今被他亲吻,竟然并不觉得害怕,听到他说“不再纠缠”反而心生抗拒,宁愿跌跌撞撞继续前行。

“不,我想与你纠缠。”她听到自己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