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神态平静，泰然地说：“这种人一准能干很多大事，至少也是像他姐说的那样，天天看别人的银行账户密码。”
顿了顿，何念又说：“肯定呼风唤雨富可敌国。”
孟川注视着何念，笑容意味深长，这家伙含着笑意的眼睛如同映着极光的冰河，幽深沉静，见不到底，让人明知危险却又想驻足。
何念目光刚在孟川脸上轻轻拂过，便急转向窗外，竟有一瞬慌乱。
何念心想，艾丽卡招人太不靠谱了，大色令智昏招了个小色令智昏，一大一小只会看脸，枉顾店规，什么人都给预约，以后招人还是自己来的好。
孟川刚想开口，何念就打断：“我血糖又开始低了，累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休息，你自便。”
还不等孟川说什么，何念起身果断离开。
看着何念的背影，孟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我，我怎么就影响你血糖了？！我还有降血糖的功能了？！”
谈话没有达到预期设想，孟川略有不悦，他踱步到吧台，随意翻了翻菜单，问：“你们这里有什么不含酒精的？”
小黛看见让她枉顾店规的孟川，噌地脸红心跳手心发潮，说话都开始结巴：“不不不含酒精？有有有，姜汁红糖、红枣山药……”
孟川眉头一挑：“你看我需要这些吗？”
小黛目光下移，落在孟川起伏有致的胸肌和肱二头肌上，然后高频率地摇摇头，说：“不不不需要，我们还有有有茶，各各各种茶。”
孟川大手一挥，随意指了几个，说：“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样来一杯。”
小黛：“点这么多？”
孟川：“我充了90杯，不用这种喝法，猴年马月才能喝完？真当我天天有空来喝茶？”
说完，孟川环顾一圈，找了个靠窗的绝佳观景位置坐下。窗外灵台绿地生机勃勃，但凡有土的地方都盖满了孟川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
这么好的一片景，怎么就冒出一具尸体呢。所有证据都指向盖斯，可是，即便把作案动机归为酒后冲突，那么第一案发现场呢？
运送尸体的交通工具呢？
案发当晚他到底送了什么货？
谭二那些分量十足的黄金来源是哪里，他又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谜团就像窗外高树上的鸟窝，乱草一堆，让他毫无头绪。
不多时，小黛端着四杯茶走到孟川桌边，孟川收起心中乱麻，随意用手捋了一把头发。
这时的孟川，大腿翘着二腿，胳膊自然搭在圈椅把手上，肩背放松，姿势舒展，眉眼深邃，线条劲朗，额前几撮头发凌乱得恰到好处，再配上逆光的角度……落在小黛眼中，活脱脱的三次元乙女游戏桀骜款正宫男主！
小黛生怕自己再结巴，尽量言简意赅：“茶。”
孟川颔首：“嗯。”
就在小黛顶着发烫的脸即将转身之际，孟川又叫住了她：“哎，跟你打听个事儿。”
“啊？”
“何念总是这么不爱搭理人吗？”
“她人挺挺挺好的，只是话不多而已。”
“她经常出去吗？”
“不不不……不经常。”
“那她平时除了给人算命，都干些什么啊？”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绿地的青草和着泥土的香气随之闯入——春天的味道。
小黛突然感觉自己悟了！
平时总觉得艾丽卡这种美艳御姐可搭一切，斯文败类也好，文艺清新也罢，甚至痞帅大叔……各色剧本轮番上演，她没少跟着吃瓜磕糖爽歪歪。
可今日！现实给小黛打开了另一扇门，何念这款清冷冰山，搭配眼前这种高浓度荷尔蒙直球追妻才最带感！
小黛瞬间脑补出N个狗血虐恋剧情，眼瞅着就要进入马赛克环节——
“哎，问你话呢。”荷尔蒙开口了。
“哦，她喜欢吃甜的。”小黛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知道。”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他都打听好何念爱吃什么了！
孟川显然不知道小黛为什么大脑短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我问你，她平时都干什么，比如，郊游、爬山……或者，去风景不错的地方骑车？”说罢，孟川抬手示意了一下窗外的灵眸绿地。
“哦，那倒没有。她比较内向，平时总窝在楼上，偶尔下楼，不是做体验项目，就是理账或者看书，文静有内涵，私生活非常简单！”
孟川点头，没再说话，摆了摆手示意小黛可以离开。
刚刚体验了安全司套话项目的小黛毫无察觉，刚转身就激动地双手握拳端在胸口，满脸写着磕到了磕到了。
不大的桌上摆了四杯茶，大客户孟川看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排面，终于想起刚刚划账的电子会员卡。
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预约的时候怎么留了个这么娘炮的名字？】
很快，娇娇给了回复【总不能写萌萌吧？】
【那为什么不是猛猛？】
【川哥，你自己看看，猛猛像姑娘的名字吗？】娇娇很礼貌，没有加上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孟川手机一扔，随便挑了一杯茶端起。
窗外两只黑白相间花色的鸟互相追逐着飞过，西斜的阳光给万物披上金色的纱。
拼命三郎孟川常年不休假，于他而言，这是难得的片刻安宁。
他啜了一口，极目远眺窗外的无尽绿意，喃喃说：“小破酒吧，茶还不错。”
-
孟川推着李晓然，经过安检和重重预约身份核对，终于进入了灵台科研院。
整栋大楼内部通体洁白，辅以蓝色点缀，透着科学的冷峻与理性。
空旷的大厅有一个脑神经网络的全息投影，不过经过了艺术处理，重点放在意向呈现，神经线条比实验室解剖图利落许多，没有那么骇人。
密网层层叠叠相互交织，却又井然有序，蓝色的荧光沿着网络四处游走，惟妙惟肖演绎着电荷与神经递质在脑神经中的接力。
孟川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梅森就向他走来。
“孟司官，你好，我是梅森，感谢你帮忙联系沟通。”梅森斯文儒雅，与这个传说中的顶级科研机构气质十分吻合。
“好说。不过，你怎么认识我？”
“我叮嘱过安检处，只要你进来，就通知我。”
“这么关注我？”
“我师妹介绍的，自然不敢怠慢。”梅森不卑不亢。
孟川点点头，又说：“接下来该走什么手续？”
“这位就是报名参加项目的志愿者吧？”梅森低头看着李晓然，接着说：“我带他进去，首次见面，我们需要充分沟通彼此的愿景，还需要给他做全面检查，以确保他符合我们项目的实验目标，如果可以的话，双方再正式签立合同。”
“那走吧。”说完，孟川推着李晓然跃跃欲试。
“抱歉，出于相关管理规定，孟司官可能无法进入核心办公区。我推他进去就可以了。旁边有访客休息区，孟司官可以暂作休息。”
孟川沉默片刻，说：“好，那交给你了。”
“孟司官，一会儿见。”李晓然向孟川挥手道别。
梅森接过轮椅把手，微微点头欠身致意，便施施然推着李晓然走向员工专用电梯。
一个路过的白大褂工作人员，看上去跟梅森年纪相仿，语气却十分恭敬：“梅森教授，我来帮您推吧。”
“不用，我自己来，谢谢！”梅森语气温和。
孟川目送着梅森推着李晓然越走越远，直到二人进入电梯，离开视线。
灵台科研院的访客休息区，与一个小型专题科普展无异。围绕着沙发座位，展出的是神经科学百年进展，以及灵台科研院对该领域不可磨灭的高光贡献。
孟川来得很巧，正好赶上科研院内部人员的定时讲解。
以前上课就犯困的孟川，竟然一字一句一图的解说都细细听进心里。
原来这个何念，学的是这么个高大上的玩意，他心说。
展览结束处的电子屏幕，播放的是实验室及几个重大科研项目的视频。
屏幕上的梅森与刚才看到的真人形象一样完美，白大褂在他身上都那么笔挺，五官俊秀举止儒雅，俨然是灵台科研院的当家“花魁”。
可是孟川觉得这人看似温和，却隐隐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跟那个何念一样，不知道学神经科学的，是不是都这么神经兮兮的。
才刚刚想到何念，屏幕上梅森身旁的，不就是她吗？
画面中，围着满电脑屏幕的实验数据图表，何念神情专注，梅森正跟她讨论着什么，旁若无人，而他们两个周围的人只有听着的份儿，完完全全的背景板。
很快，这两三秒的画面一闪而过，切成了研究院外景，可何念身穿白大褂的身影却在孟川脑海中久久不去。
好好的灵台科研院铁饭碗，又体面又有保障，怎么就改行开酒吧算命了呢？
“这一时段的‘微科普’讲解就到这里，谢谢各位。”讲解员小姐姐向零星几个听众鞠躬致谢，准备离场。
“你好，刚刚画面里那位黑长直发的女科学家，就是跟梅森讨论问题的那个……”
还没等孟川说下去，讲解员面色一沉，打断了他：“您一定是看错了。”
说完匆匆离开，像是怕孟川上去追问似的。
孟川转头看向已经黑掉的屏幕，眸光渐深。
同一时间，核心工作区的梅森办公室内。
“梅森教授，那我们先带他去做其他检查，稍后再把所有数据发给您。”两个穿着实验服的小年轻已经接过李晓然的轮椅。
“好，出去的时候请帮忙把门带上，我还有两个在线会议，很重要，不想被打扰。”
“没问题。”说着，二人带着李晓然离开了梅森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办公室归于安静。
靠墙一边，两个圆形实验舱连在一起，通体雪白，光洁又利落，如同符号∞。
门外脚步声远去后，梅森走向实验舱，轻轻敲了敲其中之一的外壳。
“嘀——”声过后，实验舱门从内滑开，里面半躺着的正是何念。
何念嘴唇发白，轻轻地说：“我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台第一磕学家——小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