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姻在KTV嚎了一下午，两个五音不全的人唱得分外投入，以至于错过了警局的电话。
她们从包间出来时，天还没黑，一盏盏路灯亮至街的尽头。
一下午没看手机，需要处理的信息很多。
首先是温若寒自我检讨的小作文，秦姻粗略地扫了眼，给回敏看。
回敏认认真真地读完了：“认错的态度还挺好的。”
“他又不是圣人，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秦姻说出心里话，“我不打算分手。”
回敏审视她，扬眉：“别告诉我你很爱他。”
秦姻说：“哪谈得上爱？合适而已。”
“你又不着急结婚，要合适干嘛？人生得意须尽欢，喜欢才最重要。”
回敏这个恋爱经验为零的人满脸严肃。
她倒不是劝分，秦姻的眼光不差，选择温若寒纯是看上他的人品和能力。将来温若寒成为医生，秦姻继续做自媒体，两个人结合后过得不会差。
她只是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再看到季映阶时，心里这份不甘更甚。
秦姻明明可以拥有最好的。
回敏说：“你好好考虑一下，或许放开他，你会迎来更好的。”
这种套话似的安慰，秦姻早就不信了。
她笑笑，想好措辞，发给温若寒。
回敏肚子饿了，拉她去面馆。
秦姻不吃晚饭，就坐着陪她，面馆对面是家老牌进店，几米高的招牌金灿灿的闪。
她本就有神的眼睛被映亮，找了个借口溜出来，进到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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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映阶正在看首饰。
蒋醇的事就交给尚彦了，他正想为侄子出气，又是懂法的人，心思一转就有了说法，直接把人送到警局。
说送他坐牢，其实也就是吓唬下，让这小子老实几天。
蒋醇还在问尚彦：“秦姻不是他情人吗？”
尚彦再次感慨他的愚钝：“他全程有过一句明确的承认吗？”
蒋醇重听一遍录音，然后死心。
他现在被压在警局，得扣留几天并。
有尚彦坐镇，蒋夫人也不敢搞小动作，过来说了几句，都被尚彦笑着顶回去了。
依他的意思，就让蒋醇过几天苦日子，感受一下法律的力量，看他以后还有没有敬畏之心。
尚彦唯一对不住的是蒋醇的未婚妻何姣兰，人家也是书香门第的好姑娘，未婚夫却因为他进去了，说出来多不光彩。
何姣兰倒没说什么，和尚彦打了个招呼，送来些生活用品就走了，自己的未婚夫看都没看一眼。
尚彦还是过意不去，让季映阶买点首饰，得空他给蒋家夫人和何姣兰送去。
他那意思，和蒋家的关系不能掰了，看在已故的蒋老先生面子上，也得维持着，就当照顾他们孤儿寡母了。
季映阶想起蒋夫人珠光宝气一脸富态的模样和蒋醇无法无天的德行就忍不住冷笑，他俩还孤儿寡母？孤寡两个字他们会写么？
他没好意思拆穿尚彦伪善的嘴脸，说的冠冕堂皇，不是是尚家和蒋家利益牵扯深点，尚彦那个有钱有闲的老妈和蒋夫人关系还不错，两老太太闲的没事投了不少美容院和洗浴中心。
店员推荐了几款纯金镯子，沉甸甸的，上面镶着花里胡哨的烧蓝玛瑙珠什么的。
季映阶对首饰没什么概念，基本上店员指哪买哪，柜台的人笑的合不拢嘴：“这一定是给女朋友买的吧？这么大气。”
他轻轻一怔，刚要否认。
金店大门被推开，店员笑盈盈地迎上去。
女子的声音柔和婉约撞入耳朵里：“朋友属猪，我想买个小猪金坠做生日礼物。”
季映阶闻声侧目，正好碰上女人张望的目光。
四目相对。
秦姻震惊到后退一步。
尚家碰到也就算了，商业街这么大的地方也能相遇？
老天爷你什么意思，她还不能来地价高的地方了？
季映阶冷漠地转过头：“对，给女朋友买的。”
店员火眼金睛地问：“你们认识？”
秦姻赶忙说：“不，不认识。”
季映阶不看她，却说：“哦，那些酒替鬼喝的？”
……
秦姻屈服了，她这人命穷，不该来这些高贵的地方。
她好声好气地：“那我怎么报答你？”
季映阶说：“帮我买挑首饰。”
这个要求倒不过分，秦姻松口气：“给谁买？”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好一阵，缓缓地说：“女朋友。”
秦姻沉默了。
就他的条件，有女朋友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她很快又发现了件不对劲的事：“你让我帮你给女朋友，挑首饰？”
季映阶坦然地点头。
秦姻再次沉默了。
睁开眼睛看看啊大哥，我是你前任！
季映阶的表情很坦荡。
眼尾那道好看的弧度加加深，隐隐露出情绪与他气质并不相符。
秦姻天人交战了会，还是乖乖过去看款式。
季映阶出身虽然一流，但没有公子哥的娇贵，对生活的要求甚至低于普通人。
唯一能让他有乐趣的，就是工作。
回敏曾经锐评：“他像五六十年代条件艰苦但奋斗不息建设国家的那批伟大的劳动模范……”
秦姻说不，你没有看到他对女朋友有多豪。
接着她展示了恋爱时季映阶给她买的所有礼物。
当年还不流行送金子，最能满足一个女人虚荣心的，是很火的各路奢饰品。
秦姻往往看好什么，像对阿拉丁神灯许愿那样在睡前狠狠搂着季映阶脖子大声说几遍，第二天就会看到。
回敏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戳瞎，继续锐评：“你俩在一起，好比没落的资产阶级家小姐和虽然有钱但作风朴素信仰坚定的革命志士在一起了，会收到舆论的谴责，和我的诅咒……”
金镯子都好看的很，各种款式摆满柜台，秦姻一排排扫过去，内心阵痛。
这么多年，当初昂贵的奢饰品包包首饰都成了时代的陪葬品，金价倒是一路飙升。
要是当年喜欢金子的话……
现在单靠卖首饰都能躺平了。
秦姻越想越悲凉，越想越痛苦，丑恶的嘴脸暴露，决定选一个女人眼里最丑的，反正季映阶也不懂这些。
谁让他非让前女友帮现任挑首饰。
“这款？”店员有点惊异，“您确定？”
“确定，”秦姻严肃地看着季映阶，“要我选，我就选它，好看，很好看。”
季映阶点点头：“那就麻烦帮我把……”
他随手一指：“这个展台里，除这款外的其他款都装起来。”
秦姻睁大双眼。
店员欢喜地应了声，拿去准备了。
四下无人，季映阶垂眼，凉凉地凝视她。
秦姻有些心虚地笑笑：“你现在也会看首饰的美丑了。”
“不会。”
季映阶眼底深得寂然：“我只是比较了解你。”
他将手机支付码递过去，微微侧身，听见秦姻在背后小声说，像是不服：“你不该让我给你的女朋友挑东西。”
余光里她垂头站在原地，像被大人教训了的小朋友。
习惯性示弱，等人来哄。
这么多年。
她真是，一点没变。
他浅笑，像在嘲她无理取闹：“秦姻，是你说要报答我。”
秦姻失神地眨眼，到了嘴边的话被铃声打断。
温若寒打来电话，应该是看到了她的微信。
“男朋友的电话怎么不接？”
秦姻回神，略带烦躁地关机：“不用你管。”
“这倒提醒我一件事，”季映阶看了她几秒，才说，“尚梓优家教的工作和温若寒，你只能选择一个。”
“凭什么？”
“凭温若寒是我的学生，只要你和孟清有牵扯，他就会心神不宁，我要他专注。”
秦姻冷笑：“那你应该去要求你的学生，而不是他的女朋友。”
“你没有必要这么大反应。”
店员将首饰精致包装好，数量有些多，直接送到了季映阶车里。
他静静地说：“如果想守护住和温若寒的感情，你必然要做出让步不是吗？就算我今日没说过这话，他日，你也会怎么做。”
秦姻雕塑般站在原地，表情说不上来是愤恨还是畏惧。
他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地，先她一步。
季映阶的手扶在门上，立即有店员弯腰为他开门，他微微回头，似笑非笑： “秦姻，这么多年，我还是这么了解你。”
她握紧了拳，从心底生出一口气：“是吗？”
还是这么嘴硬。
季映阶干脆走回来，微微弯腰，像在逗孩子。
“你选择温若寒是什么？难道是爱情？不对，是合适，你想和他结婚。”
“你为什么想和他结婚？因为看中他的能力和人品，你需要一个高学历工作体面能挣钱又听话的丈夫来装点你的人生。说实话我挺欣赏你这点，但是你又有什么来交换？”
他详细端详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爱情，温若寒自以为的爱情。”
秦姻尽量平和地同他对视，忍受他堪称刻薄的语气。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相机般拍出她心中无法言说的想法，洗成片，晾好，再回到她眼中。
“你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季映阶平静地咄咄逼人，“你不能包容的，却骗他用自以为的爱情包容。”
“秦姻。”
季映阶缓缓地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我的学生，重蹈我的覆辙？”
感谢三个野生读者小可爱！三百六十度旋转式鞠躬！
第9章 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