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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轿子

冬日天黑的早,南有音与徐寂宁午饭后没在南家多留,很快又坐上轿子往徐府走了。

南有音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父母,在轿子里瞅着病恹恹的徐寂宁,想起了刚刚与母亲的谈话。母亲将她拉到一边,私下问她这位新姑爷爱吃什么,怎么茶也不怎么喝,饭菜也没动几筷子,母女二人的谈话恰巧被南玉振听到了,他冷哼一声,说京城的公子哥儿娇气着呢,想必是瞧不上咱家小门小户的饭菜。

等花轿走了一段距离后,南有音对徐寂宁说道:“你到了我家里,茶也不喝,菜也不怎么吃,叫我妈不知怎么招待你了。”

她好奇道:“我听说京城的公子小姐都是金枝玉叶,吃不下粗糙的东西,你也这样吗?你觉得我家的茶饭怎样呀?”

“茶……”徐寂宁抿了一下嘴唇,犹豫一番还是温声说道,“确实不怎样,菜也不怎么……有些过咸,放油也多。”

南有音不觉得自家茶饭有什么问题,甚至看出这次为了招待新姑爷,明显是花了心思和功夫的,不知怎么到了徐寂宁这里就变得难以下咽了。

她皱眉道:“你这么挑剔,可酒你是没少喝。”

“酒是好酒。”徐寂宁尝出南老爷准备的是北地一种名为潺山沁的名酒,必然是没少花钱。

“那你也不能光喝酒吧,反正你不吃饭不喝茶是把我妈愁坏了,问我下次你再去该怎么招待你。”

徐寂宁问道:“那你怎么跟夫人说的?”

南有音狡黠一笑:“我说是你无福消受,不吃不喝正好,我去徐府吃吃喝喝,最后是我家赚了。”

“自然是你赚了,”徐寂宁有些疑惑,“难道你尝不出来,仅茶水一项,我家跟你家便是天差地别。”

南有音觉得有点好笑:“茶叶泡水而已,还用得着天差地别?”

徐寂宁道:“你这两日在院子里喝的都是上乘的九曲红梅,太太那边用的茶更好,是宫里御赐的明前龙井,至于今日在你家喝的,虽是祁红,但品级不佳,而且还存放了一定年头了,色泽口味又次了不少。”

南有音愣愣地眨巴着眼,她是从来没有注意过所谓的茶叶好坏,在她眼里,茶只是一种带着颜色和香味的水而已,向来是喝就喝了,从来没尝出过那么多讲究。

“我怎么没尝出过不同?”她下意识问道。

徐寂宁讶然片刻,似是想不到有人不懂品茶,说道:“京城中,品茶只是最基本的功夫,不是只有不通礼仪的百姓才不懂吗?”

南有音觉得被猛地刺了一下,徐寂宁这话虽然语气温和,话里话外却透着京城权贵高人一等的感觉。

“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忍不住质问,她印象中的徐寂宁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什么?”徐寂宁一脸茫然,全然不知问题所在。

她皱起眉头,细细打量徐寂宁,目光仔细扫过他的眉眼鼻尖,仿佛在审视他是不是被冒充的。

徐寂宁被盯得两颊发红,有些不安,小声唤了一声:“有音?”

南有音挪开了视线,不再在茶水上纠缠了,转而问徐寂宁喜欢吃什么。

徐寂宁琢磨了半天,答道:“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你连你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她难以置信。

“我真不知道。”徐寂宁坦诚道。

南有音半信半疑:“那你有什么不爱吃的,什么忌口之类的?”

徐寂宁又一次认真思考起来。

徐氏虽人丁不多但也累世公卿,故而徐府博大,其中奴仆也不少,其中伺候饮食的亦不再少数,徐寂宁从不为吃什么而烦恼,到了时间自会有人送饭,他竭力回想,似乎不光没有什么好吃到印象深刻的饭菜,也没有什么难吃的,都是符合他的口味。

徐寂宁在仔细考虑后又开口道:“我好像也没什么不爱吃的。”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南有音一双眼睛瞪着他,看山去颇为不悦。

“你既没有爱吃的,也没有不爱吃的,怎到了我家就这样挑剔?”

徐寂宁没敢说南家饭菜盐重油多,确实难以下咽之类的实话,转而说道:“我喉咙痛,咽不下去。”

南有音轻哼一声:“潺山沁那种烈酒你倒是咽得下去了。”

“你爹和你弟弟敬酒,我总不能不喝。”

“饭菜咽不下去,喝酒的时候喉咙就又不痛了?”

徐寂宁小声道:“痛……”

南有音莫名从他语气里听到了几丝委屈,浇灭了她心头涌起的一阵厌烦。

她怔怔瞧着他带着病态的清秀眉眼,心中杂乱,便不再跟他说话了,悄悄掀开轿子的窗帘往外看,街外洒满冬日的午后阳光,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温暖中,街景从熟悉渐渐到陌生,她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微微有些惆怅起来:“今日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

但南有音没能怅然太久,很快她的注意就被徐寂宁的一阵咳嗽声吸引过去了,徐寂宁斜斜倚着轿子,神色倦怠萎靡。

“你还好吗?”她问道。

徐寂宁捱过一阵咳嗽,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说道:“还好,只觉得冷得厉害。”

“冷?”南有音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虽说如今是寒冬腊月,但现下还是太阳很好的午后,两人穿得够厚实,按理说是没那么冷的。

她仔细瞧了瞧徐寂宁,他的脸色似乎没那么苍白了,反而两颊带着淡淡红晕,而这让她不安起来,她想起过去弟弟南玉振染了风寒便是这样,浑身滚烫,烧得两腮泛红。

南有音靠近徐寂宁,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果然异常灼热,她蹙起眉,掌下的人却明显地哆嗦了一下,闪了闪,躲开了她的手。

她奇怪怎么回事时,却发现徐寂宁脸红了。

“你不要随便摸我……”他又忽然想到今上午自己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依靠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是倚在南有音身上,霎时蒸的脸更红了。

“我就试试你是不是发热了啊,”南有音莫名其妙,但一看徐寂宁神色,顿时明白过来,好笑道,“你可别说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歪话,咱们已经成亲了,是夫妻,什么都可以做。”

说罢南有音故意的一样,偏把半个身子都挨上了徐寂宁。

徐寂宁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却意外推到了什么身体部位,瞬间收了手。

“想不到你还挺古板。”南有音闷闷笑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徐寂宁小声道。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与南有音的关系,他们是夫妻,理应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他又想起三姐徐静祺说过的,两心相许的人才可结为夫妻,可他才刚认识她三天……他不知道如何解释,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这口气颤颤悠悠落在南有音耳边,让她想起了新婚夜徐寂宁的叹气,心间恍惚,空跳了几拍,在她的预想中,她与徐寂宁之间不应该是这样。她未出嫁前在家中常见到父母恩爱情深,以为天下夫妻都像她的父母一般,便觉得婚后她与徐寂宁也应如此。

她坐直了身子,问徐寂宁为什么叹气。

徐寂宁没回答,他不太清楚如何跟南有音解释。

南有音则又一次注视着徐寂宁的秀气面庞,认真思索眼前丈夫与多年前她第一次见他时有什么不同——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仍是清秀眉眼,是她心悦的人。

她确信眼前人是意中人没错,于是一软身子,半边身子重新靠在徐寂宁身上。

“有音……”徐寂宁局促不安。

南有音却说:“你不是觉得冷吗,两个人挨近点儿更暖和。”

两人挨得很近,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鼻尖萦绕着彼此衣料上淡淡的熏香味,这样温暖舒适的环境让南有音昏昏欲睡,徐寂宁却在轿子的摇摇晃晃中愈发头痛,胃里也翻滚起来。

在南有音即将陷入梦香时却被猛烈地推醒了,她迟钝地反应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徐寂宁捂着嘴干呕。

南有音匆匆掀开轿帘去看到哪儿了,一掀帘子就看到徐府的大门,不过十几步远,她立刻叫停轿子。

刚下了轿子,徐寂宁就呕得两眼泛红,扶着南有音弓腰吐得昏天黑地,胃里本来就没多少的东西吐干净后,又吐起了黄色的胆汁,南有音吓得不轻,一时顾不上恶心了,只拍着徐寂宁的后背替他顺气。

她拍打地用力,但这会儿徐寂宁连躲的力气也没有了,勉强直起身子,只冲着被吓到的姑娘虚弱地道了声道歉,腿脚一软,两眼一黑,软绵绵地往地上栽。

南有音大惊失色,生怕徐寂宁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一把揽住他的腰,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扶在自己身上,出乎她意料的是徐寂宁不是很重。

她没能感受这个出乎意料的时刻太久,反应过来的徐府小厮迅速上前,背起不省人事的徐寂宁就往府里去,她急忙跟上,一直到她和徐寂宁的院子才稍稍放慢了脚步,被闻询赶来的松梯搀着到屋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