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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连续几日,林致桓和封明竹走遍了县里所有方便打听消息的店铺,都一无所获。

夜里,二人在客房中整理这几日的头绪。

“按张大哥他们的走镖习惯,一旦来到某地歇脚,必然会马上传信至林家提供地点信息。此次信息并无异常,最后发信处就是这湘塘县。可所有饮食居所的掌柜伙计甚至客人却都说未曾见过他们,我猜极有可能走镖队伍来此当天便出事了,这样见过他们的人最少。而后他们歇脚的客栈里的人再全部商议好不许任何人走漏消息,如此便能掩盖真相。”

林致桓将他们所知的消息再次梳理了一遍,提出了一些猜想。

“这些人对张大哥他们动手的理由是什么?这里也有其他镖师路过,也未听说有失踪之事。那些人我都大致观察过,并不像习武或修行之人,按理说没有那个能耐对付得了这些镖师。”封明竹接着他的猜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按理说是其中一家客栈所为的可能性最大,但我细细观察过所有经我们询问之人的神情,有些藏得不大好的,露出了些不寻常的神色,这些人却并不出自同一家店。”林致桓再次抛出了自己观察到的异常之处。

“这么说来还不止一家店知晓此事?”这令封明竹更为疑惑了。

林致桓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所以能让这些人串通一气,又能对付整个镖师队伍,且让他们出事后至今没有传出求救信息的,背后之人能耐不小,不排除有修行之人。”

“这几日我留意了一下,没有人紧盯着我们,说明他们并不打算轻易对我们动手,极可能是希望我们寻不到线索后自行离去。我们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无用甚至是有点麻烦的。张大哥他们此次走镖送的只是寻常货物,人相较于往常,也无特殊之处,那么这背后的动机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若真是修士所为,就不得不令人多加警惕了。寻常修士一心修行求得飞升,并不会无故对常人下手。我们此次定要将那背后之人揪出问个清楚才行!”

封明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转念一想到失踪的那些人有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便又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唉,张大哥他们失去音信这么久了,我怕他们……”

“不论生死,我们都要追究到底。”林致桓拍了拍封明竹的肩背,温声宽慰他。

“我们明日继续假意打探,不过要开始转向街上所有的摊贩路人,以示我们不打探出消息不肯罢休的决心,我想不出几日就会有人耐不住性子要对我们动手了。”

二人就此达成一致,静待明日行动。

与此同时,湘塘县的平顺客栈里,聚了好些人。若是林致桓看到了,便能认出这些人中竟囊括了县上所有饮食居所的掌柜,甚至还有不少摊贩。

一人率先发了话:“那两人这几日问遍了我们这些店所有的人,也该收手了吧。”

另一人紧跟着说:“没想到这两人这般执着,怕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才敢这样坚决地探问所有能打探消息的店铺。”

“孙掌柜,那两人可是在你的福临客栈住下的,如果接下来几日他们还不肯罢休,你可要好好关照些了。”

说这话的人是平顺客栈的周掌柜,在这群人当中很有些威望。

孙掌柜与他私交不错,此刻想法也与他一致:“那是自然,这两日若他们还不离去,我会让人好好探探他们的底细的。万事周全了自然会动手处理。这次就尽量不要劳烦那两位大人了。”

周掌柜让所有与会之人这几日再留意些,若有情况须及时告知,见众人都没什么别的意见,便宣告散会了。

又到了清晨,林致桓和封明竹按计划开始顺着福临客栈周边的街道,一个一个地问街边的摊贩和经过的路人。

一日下来,不出意外,并无所得。

至深夜,二人正闭目打坐,忽然听到窗边有些动静。林致桓和封明竹同时睁眼警觉起来,飞快地对了下眼神并各自迅速躺下假寐。接着只见一人一身黑衣蒙着面从窗外灵巧地翻进来,落地无声。

客房位于二楼,虽然不算很高,但是能这样几乎无声地翻上来的人,身手不可小觑。

此人进屋后,依旧保持无声地向床走去。直到站在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这人才发现床上躺着的封明竹衣冠整齐,顿时心生警觉,转头便要离去。

封明竹察觉到此人意图,立刻起身出手,那人也反应极快地接上招。两人都未用武器,身手也都相当不错,几个来回下来都没闹出什么动静。

封明竹能感觉到此人招式中未带一点灵力,自己也就先克制着只用纯粹的招式应对。林致桓则在一旁观察,看出此人只想尽快脱身,出手并未朝着致命之处去。

观察了片刻,林致桓忽地心中一动,有个奇异的想法冒了出来。随即他片刻也不犹豫,闪身上前,顺势接过蒙面人的一掌,并问此人:“我见你出手并无恶意,若是猜的不错,你可是有事要告知我们二人?”

听闻此言,蒙面人略微后撤以示收手,林致桓心领神会,也及时停手。

“你们来此寻人多日,不得任何消息,还被人盯上了。我见你们二人虽身手不凡,但此地并不简单,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没想到这人来此的目的居然是这个。听他声音,像是个年轻男子。

林致桓笑着回话:“多谢兄台关心。我们已经知道此地古怪,这几日寻人是在试探,本想引幕后之人出手,却不承想先引来了个好意提醒我们的人。”

蒙面人听了这话,似乎愣了一下:“啊,这样说来你们是早就有所防备了。如此,倒是我唐突了,差点耽误了你们的计策。抱歉,来时我已查探过,今日无人暗中盯守你们,应当不会误了你们的事。我话已带到,这便先告辞了。”

说完,蒙面人扭头就要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兄台且慢!既然我们都已知晓此地不同寻常,不如再试着多探讨一番。我们目的虽不同,却未必不能合作。”

见林致桓有意挽留,蒙面人思忖了好一阵,问起了另外的事:“敢问二位可是修士?前两日在街上出手替人解围的是你们吗?”

这话问得突然,不过林致桓反应极快,回了他:“我们确实是修士,我已至金丹期,我身边的师弟则是筑基期。虽然算不上十分厉害,但应该也能略尽绵薄之力。而那日出手之人也确实是我们。”

在一旁听着的封明竹只顾连连点头。

“二位不必妄自菲薄,这般年纪便有此修为已是天赋出众。应对此地之事,应是足够了。我叫祁宁,也是个金丹期修士,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林致桓。”

“封明竹。可以直接叫我明竹。”

因封明竹一贯与人不大见外,和人才没见多久他就主动提议让人撇去姓氏,直呼其名。

“我们先坐下再细细商谈吧。”

受林致桓出言邀请入了座后,祁宁顺道摘下面罩,露出了他的真容。借着亮起的一点烛光,两人看清了祁宁的长相。

封明竹忍不住咦了一声,露出微讶的神情,在脑中快速地回忆了一遍,这才想起来问祁宁:“前辈可是上月在宝清楼卖了张安神符给店里的伙计?”

林致桓则看起来毫不意外,轻轻扬了下嘴角,目光适时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哦?你们那日也恰好在宝清楼吗?”

对此祁宁也有些意外,但表情不见波澜。

“是啊!后来大堂那些人闹事,我们瞧见了你那闪躲的身法,教人十分佩服!”

“过奖,过奖。”

向封明竹拱了拱手谢过他的赞语后,祁宁面上不再平静无波,而是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羞赧。

他想起来那日是因为自己赶路太久了,有些饿得慌,又许久没吃过宝清楼大厨做的卤面,这才在一片混乱中不顾一切地只管吃面。

没承想自己所有的行为会被二人看在眼里,现在又好巧不巧相遇了。此刻他所做之事还被人这样郑重其事地提起来,而提起此事之人还一片赤诚真挚的样子,这让他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能尽快跳过这个话题,只是面上还尽力在维持着冷静。

兴致高昂的封明竹并未看出祁宁努力藏着的无措之意,还想就此事再问些什么。林致桓见状轻咳了一声,赶紧将话题拉回正途:“明竹,你且收着些,我们还是先谈正事。”

“啊对!是我有些忘乎所以了,前辈不要见怪。”

经人一说,封明竹才意识到了这一点,面带歉意地挠了挠头。

这本就不是多大的事,祁宁露出和缓的笑容回了句:“不妨事。”

接下来,三人开始一心商讨正事,提供彼此知晓的信息,试图摸索出一条有迹可循的道路。

经林致桓一番简单说明后,祁宁知道了二人的身份背景以及他们来此的真实缘由。

据言,林致桓生于怀州一户巨贾之家,与封明竹拜于同一师门。林家有自家专用的镖师队伍,上月走镖途经此县,按往常习惯传信至林家告知地点后便再无音信。

之后林致桓主动提出由自己来调查此事,正好也能同封明竹一起出来历练一番。考虑到二人年纪都不算太小,又都是修士,一般情况下足够自保,林家便同意了。

两人顺着此次走镖队伍原定的路线,排查了出湘塘县以后要去的县城以及路上可能走过的地方,连会在这段路上出没的土匪都被他们逮着拷问了一遍,却并无所得,于是将目光锁定在这最后传出消息的湘塘县。

他们一直以兄弟身份低调行事,想着若无特殊情况也不用暴露修士的身份,结果来到此地才几日,便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之处。林致桓还将之前他们的推测细细说与了祁宁听,问他如何看待此事。

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祁宁短暂地露出了点古怪的神情,不过又很快恢复原样,接着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些情况:“此地确有修士,你们怀疑的那些人也极可能与这修士有关,只是其中具体的联系我暂时还不确定。我来这也不久,这些日子也都还在打探情况。”

林致桓一听就抓住了他话中的疑点,问:“祁兄是如何发现那修士,并觉得他与县上的那些人有联系的?”

“你们可知追魂符?”

见两人都点头回应,祁宁又继续说了下去:“既如此,你们应当知道此符只可追踪活人魂魄,一旦人死以致魂魄离体,此符便会失效。我用这道符跟踪了这个修士许久,有次竟发现符咒失灵,可就在失灵后不久,却又能用了。起初我本以为是我画符技艺不精,并未太过在意。然而那次之后又出现了几次同样的情况,我便不得不警觉,来到此地探查过几回,可却并未发现异常。”

“那么这次是?”

封明竹听着他的话,神色不觉间凝重了起来。

“这次我发现符咒失灵又恢复的情况竟连续三日每日都有一次,往常一般某日出现一次后都会时隔数月才会再发生。于是这次我便更加留意那名修士,一段时日观察下来依旧未发现他的异常之处。但我注意到,距那修士藏身处不远的县郊有一个老旧的祠堂,隔三岔五便有三两人在深夜去祭拜。念叨着什么‘天神降福’之类的话。”

听了祁宁的解答,林致桓的眉心微微蹙起。他听出他似乎有意略去了自己跟踪那名修士的原因,不过目前来看并无大碍,便不打算刻意提起,只是接着他的话说:“听起来像在供奉什么神明,却选在深夜县郊的祠堂,倒像是见不得光似的。说起来,你在那些人当中可有见过某间客栈店铺的人?”

“嗯,见到过几个。我还注意到其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像是负责指引那些前来跪拜祈祷的人的。”

话说完,三人都一时无言,但能从彼此的神情中看出,他们应是有了相似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