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学后。
青叶城西高中，第三体育馆内。
奈叶跟岩泉一问好，“岩泉君，好久不见。”
岩泉一已经从同班同学那里听到了关于这位转学生的消息。
虽然很好奇对方为什么会转学过来，但他们的关系显然没有亲密到能随便问出这种问题。
于是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点点头道：“真的是你啊奈叶同学，好久不见。”
闻言的及川彻在旁边鼓腮帮子，“初中的时候就想问了，为什么小岩可以喊你奈叶同学，我不行啊，及川大人也要！”
奈叶侧眸，“没有说不行啊。”
岩泉一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发小，“你根本没有征求过奈叶同学的意见好不好。”
明明是擅自给别人取外号的家伙，在这里装什么尊重命名权啊混蛋及川！！
“…诶？”
及川彻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片刻后表情一片空白。
他好像真的没有问过国见同学这件事？
所以……是他的潜意识觉得对方绝对不会同意咯？
青城男子排球部的部长歪歪脑袋，为什么？
没有理会兀自掉线且整天只会给人添麻烦的家伙，岩泉一给奈叶逐个介绍排球社队员。
“这是金田一，一年级的。”
话音落下，黑发根根冲天的男生冲奈叶微微鞠躬，“学姐好，我是金田一勇太郎！”
看起来有点凶，但很有精神，也很有礼貌。
“你好，我叫国见奈叶。”
奈叶回应后看了眼岩泉，“不愧是你的后辈。”
岩泉有些不好意思，金田一则是睁大了双眼，“国见？”
这么直接称呼前辈的姓氏其实是很没有规矩的行为，好在岩泉及时解释道：“奈叶同学不要误会，是因为你跟我们一个队员的姓氏相同，金田一才……”
奈叶恍然，“那位同学是——”
‘谁’字还没说出口，视线便跟站在场边喝水的男生对上。
个子挺高，五官俊秀，表情冷淡，脖子上挂着条毛巾，脸上却一滴汗都没有。
“那是国见英，跟你同姓。”
岩泉说完，冲不远处的男生喊道：“国见，跟学姐打招呼！”
对方放下水壶，微微弯腰道：“学姐好。”
随后便转身重回场地，没有多说一个字。
“然后是那边的——”
“不用一下子全部介绍啦。”
在体育馆内稍显轻佻的声线响起，打断岩泉一的话。
及川彻叉着腰说：“这样反而让奈叶同学很难记住呢，奈叶同学你说对不对？”
奈叶：“？”
及川彻昂着脑袋，“怎么样奈叶同学，被及川大人叫奈叶同学的感觉怎么样啊，奈叶同——啊小岩你为什么打我！”
岩泉一盯着抱头的家伙，“不要骚扰人家！”
奈叶：“…没事的，没有被骚扰到。”
及川彻：“……”
一颗少男心好像轻轻地碎了。
岩泉一放松下来，“那就好。”
及川彻抱着手在旁边为自己洗白，“我是为了好分辨国见君和奈叶同学才改口的，小岩是非不分，老是打我！”
奈叶说：“知道啦。”
及川彻这才翻篇，见少女在观看席找了空位，跟着过去。
“听说你要跟拍IH赛事？”
青叶城西的学生会是在课间联系奈叶的。
那时候及川彻刚好不在，回来上课才听到同学们讨论。
岩泉一边做拉伸边说：“我们班也听到消息了。”
及川靠着栏杆，笑：“小岩是觉得你熟悉部员之后能更方便拍摄，所以才用心给你介绍大家呢。”
奈叶把书包放在凳子上，点点头道：“拍摄的事可以改天再谈。”
说着，她打开手机，递给身边的少年。
及川彻：“？”
奈叶：“看看相册。”
及川彻找到相册，点开。
一张单独的照片正孤零零躺在里面。
“北一的运动服…”
他愣了下，抬眸道：“是初三时你拍的我和小岩？”
听到提及自己，岩泉一走过来，探脑袋一看，还真是初中的他跟及川彻。
照片背景是在铺着塑胶跑道的操场上。
及川手里抱着颗排球，岩泉则提溜着他的运动服领口，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这是罪证啊！罪证！”
及川彻一秒破防，“我说小岩你老是对我动手你还说没有，这下有证据了你别想反驳！”
岩泉一嘁道：“我只是拽着你，又没有动手。”
“你这明明就是下一秒就要动手的样子哇！”
“动手了也是你活该。”
“好过分的小岩！”
奈叶观察两人斗嘴。
直到看得两个人双双转身，硬着头皮问：“奈叶同学，你在看什么？”
“没。”
奈叶摇头，同时确认了——只有她会被照片扯回里面的时间点。
教练吹哨喊人集合，她拿回自己的手机，“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想加入那个社团吗？”
已经转身的及川彻回头，面带不解。
奈叶垂眸，坐到椅子上：“我在这里睡会儿，如果两个小时后没有醒，请送我到医院。”
“醒来之后，我告诉你原因。”
-
“国见同学为什么不说话？”
“她说话了，是我们听不到她的声音。”
“什么啊，她在捉弄人吗？”
“老师说她的嗓子出问题了。”
“不能说话好麻烦，我们还要不要跟她一组？”
“留她一个人的话很可怜哎。”
“诶？她走了？”
“她去找谁？”
“除了我们还有人愿意跟她组队？”
第一视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连听觉都是百分之百还原。
奈叶感受到初中的自己站起来，四周望了望，挑了个比较远的方向走去。
体育老师让两个班的同学自行组队，六个人一队，然后进行排球对抗赛。
奈叶是被挑剩下的同学之一。
太阳凌空，温度炽热。
及川彻正在抛接球，岩泉一在他旁边拉筋热身。
少年原本被排球吸引的目光微微转动，瞳孔里倒映出穿着北一蓝白体育服的少女。
咻地一下接住从上空落下的球，及川看到对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
先是指了指他和岩泉，然后往回一收，指向自己。
岩泉一直起身来，满头问号道：“这是谁？她在说什么？”
及川彻把球抛到上空，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这才变得生动：“想起来了！”
“你是用手机拍我的那个人！”
球飞速落下，砰地砸到岩泉一头顶。
岩泉：“……”
奈叶：“……”
及川：“……小岩你冷静，你冷静啊小岩啊啊啊！”
被暴揍的少年躺在草坪上，气呼呼的发小闭上双眼，好几秒后重新睁开。
“你找我和他有事吗？”
奈叶点头，又做了之前做过的动作。
及川彻躺在那，眼底是白云点缀的蓝天，“我想加入你们的小组——她是这么说的。”
奈叶和岩泉一同时瞥他，后者说：“少开玩笑了，你这混蛋还会读唇语？”
“不会啊，但是她做的手势，就是这个意思。”
及川彻唰一下跳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看着跟他差不多高的少女，“我说的没错吧？”
奈叶点头，用眼神询问他们的答案。
岩泉一有些为难，指着不远处几个同学，“我们已经组好了，他们在那边。”
少女有点失落。
没来得及沮丧，就听另一个少年喊道：“喂。”
奈叶抬头，“？”
及川彻接住同学帮忙捡回来的球，重新看向她，“你拍我，你是我粉丝？”
你还有粉丝？
少女干净的黑眸里藏不了任何心思，读到类似意思的及川彻哼了一声，拿着球转身。
“缺个替补，能打就跟上。”
“！”
奈叶双眸一亮，望向岩泉一。
脸皮有点薄的男生被看得不太自在，在前面领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对了，我叫岩泉一，那家伙叫及川彻，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问题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刚要道歉，少女已经将打出字的手机屏幕送到眼前。
——国见奈叶。
潮热的风吹动乌黑的发，她张开嘴，发出没有人能听到的声音：
我叫，国见奈叶。
奈叶以为自己不会上场，没想到在下半场的时候，负责接应的女生在接球时把脚扭了。
虽然只是体育课上临时组织的对抗赛，但目前奈叶所在的队伍占据比分优势，队伍里其他人自然不想就这么输掉。
少女在众人的注视中上场，心脏狂跳的同时，感受到周围稍微有些低迷的气氛。
“嗨…嗨。”
站在后排的及川彻笑着拍拍手掌，“氛围有点紧绷呢，别紧张啊大家。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有我在，我们六个人，就是最强的。”
“……你耍什么帅啊及川！”
“知道了知道了。”
“集中！集中！！”
“靠你了，咱们北一最优秀的二传！”
听着队友们明显是状态好了不少的发言，奈叶笑了笑，她扭头，目视前方。
随着几个深呼吸结束，比赛重新开始。
对于这场比赛的细节，驻扎在初中奈叶身体里的高中奈叶已经遗忘得差不多了，她只记得…好像是赢了。
至于为什么说好像，因为她也不确定。
“拿下最后一分！”
“最后一分！”
还差一分就能获胜。
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地朝奈叶的方向飞来！
奈叶：…！
这能接住吗！？
这场比赛真的赢了？？
“国见同学！”
奈叶注意力高度集中，视线紧盯着球，脚步迅速移动，已经分辨不出是谁在叫她。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少女沉着一口气，身体微微下蹲，双手张开，手掌向上，白皙柔嫩的手臂伸展得笔直——来得及吗？
来得及吧？！
来得及！！
在排球即将触地的瞬间，奈叶的身体猛地向前，用一个不怎么标准的鱼跃险险接住了球！！！
“好球！”
“Nice catch！”
伴随着一声声惊喜的叫好声，奈叶将在手臂上弹起的排球传了出去。
“对方的一传已经乱了！”
“二传要传给攻手！”
“准备拦网！”
对面小组的人迅速交流沟通。
所以当及川彻跳起来够住从奈叶手里传出来的球，再迅速而准确地传向早已准备好的岩泉一时，对面也早已摆出了合适的拦网阵容。
岩泉一高高跃起，身体在空中绷出矫健的弧线。
就在排球即将到达最高点的那一刻，他用力挥动右臂，将排球狠狠扣向对方场地！
球速极快，角度刁钻！！
纵使对方防守队员根本来不及反应，依然有人不放弃地试图去触碰那颗球，想要造成一触。
然而，那颗高速旋转的排球却在接触到对方拦网手的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向，擦着他的指尖飞出，最终落在界外。
"嘭"的一声，打手出界！
输赢已成定局。
“赢啦！！”
“太好了！！”
“岩泉君扣得漂亮！”
“你和及川不愧是排球社的精英啊！”
“咱们六个真厉害！！”
大家欢呼一阵后，有人提议去校医室看刚才受伤的同学。
奈叶、及川彻和岩泉一则留下来收拾场地。
“你接得不错啊，打过？”及川彻问奈叶。
少女额头和鼻尖上都能看见汗水的痕迹，此刻正在用纸巾擦汗。
岩泉一说：“她叫国见奈叶。”
奈叶摇头，她没有排球比赛的经验，但她是看着她哥国见佑真打篮球长大的，多少耳濡目染了些球类运动方面的知识。
及川彻歪脑袋，“你为什么不能说话？”
奈叶指指自己的嗓子。
“我们可是赢了比赛哎，这么高兴的事，就是要大声喊出来才会更开心！”
“混蛋及川你不要老是为难人家……”
“我没有啊。”
及川彻无辜地眨眨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难道你不想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吗？”
岩泉一不说话了，跟他一起看着奈叶。
汗水划过眼皮，滴到脸颊上。
奈叶望着他们，手里捏着折成小块的纸巾，笑了笑，点头。
及川彻用胳膊肘戳自己发小，“看到没，她说她想。”
岩泉一反手扭住他的手臂把人赶到一边，“再动手动脚就宰了你。”
“小岩好过——”
“你有办法？”
“唔。”
看着少女安静中带着光芒的黑眸，以及自己好友一脸认真，似乎真的很想帮忙的模样，及川彻沉吟两秒。
“要不…”
奈叶目光期待。
听到这个人说：“我用排球砸你试——啊小岩你松手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啊啊啊——”
岩泉一本就满是怀疑的表情瞬间扭曲，拽着及川彻的领口，“你这是什么方法啊！”
及川彻偏头，避免发小的唾沫飙到自己脸上：“人在感觉到痛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大喊大叫啊就像我现在这样，小岩你力气好大我要被你勒死了——救命，国见同学救命——”
听到他的狡辩，岩泉一更加暴跳如雷，抓着人怎么都不放，领口都要变形。
两人因为怎么帮助奈叶找回声音这件事而打闹斗嘴。
奈叶嘴角微弯，看着他们。
然后拿起比赛前放下的手机，打开照相功能，镜头对准。
咔嚓一声后，将这瞬间定格。
排球规则都是看小排球看来的，不要较真。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