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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谈会4

桑圆的寝室位于走廊的尽头,走出门右转就是逃生通道,左转几步就是电梯,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走出寝室,只有右侧不远处尽头的窗会泻下稀薄的月光,左侧是深无尽头的黑暗走廊,似乎下一秒就会从中走出一个臃肿怪物来。

走廊灯大多是声控灯,在没有声音的影响下,始终安静地悬挂在头顶。

“观众”移动是悄无声息的,它们或爬或跳或走,一出寝室就四散无踪了。桑圆加快脚步,也只来得及看到几点一闪而过的黑影。

她看了眼逃生通道,昏暗环境下莹莹绿光的箭头指示显得格外显眼。

“桑圆!”小王跟在身后,小声喊道:“我们一起吧?还能有个人放哨。”

她循着声音回头,在月光下,小王的面容朦胧看不清晰,再定睛一看,才认出这是早上说她坏话的室友之一。

“好啊。”

见桑圆答应得那么快,小王反而有些迟疑:“你不怀疑我吗?小李说我的故事讲得很吓人,不肯跟我组队。”

桑圆眨眨眼,看小王一副犹豫害怕的模样,转身就要走:“随便你。”

“等等我!”小王自觉失言,连忙跟上去:“桑圆,我很高兴你能答应和我一起,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王亦步亦趋:“桑圆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人。早知道故事里的死人会出来,我就不讲这个了……现在都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冒出来……”

桑圆不知道听没听,她此时已经走到逃生通道的入口处,敲敲栏杆,清脆的声响在楼道间回荡。

头顶橙黄的灯光随之亮起,照亮了目之所及处,以及无限向下的交错楼梯。

看到桑圆的动作,小王眼皮一跳:“你在干什么呀,你这样会把检查员引来的!”

她终于闭嘴,频频回头,生怕下一秒检查员就出现在门口。

桑圆正探头往下看,嬉皮笑脸:“敲敲怎么了,检查员不是刚走吗。”

正说着,楼道灯暗下,她又敲了一次。

小王这才发现桑圆脸上就没有害怕两字,她沉默片刻,忍不住靠近桑圆:“那我们现在要往下走吗?”

桑圆已经往下走了几个台阶了,她头也没抬:“随你。”

小王迟疑了一下,最后也跟着下去,似是为了壮胆,她一直找桑圆聊天。

“桑圆,你不害怕吗?”

“桑圆,你今天在夜谈会上讲的故事真有意思,你是什么时候经历的啊?”

“桑圆,你知道小李跟我说什么吗?她说第一次见像你这样大胆嚣张的人,居然一直跟主持人顶嘴,她怀疑你不是人。我不相信她,我觉得她才是鬼。”

“桑圆,你还有故事吗?能再给我讲一个吗?”

“桑圆,桑圆你怎么不说话?你应我一下吧,我害怕……”

两人走了许久,逃生通道没有尽头,从缝隙往下看,盘旋的楼梯似乎一路延伸到无尽的深渊中去。除了偶尔敲响的栏杆,桑圆始终没有回应。

小王急了,她三两步跑下去,想要抓住桑圆的肩膀,下一秒刚好对方转过头来。

桑圆看上去有些惊讶:“怎么了?”

小王顿了一下:“你一直不理我,我怕你出事了。”

桑圆摇摇头:“我们走了很久了,按理说也该走到底了。看来逃生通道没用,回去吧。”

两人又往上走,奇怪的是,只过了一个拐角,发着绿光的逃生指示牌便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们回来了。

“我还想去看看电梯,你去吗?”桑圆问她。

理所当然的,小王也要跟着去。

但令人失望的是,电梯根本没开,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回应。

桑圆遗憾:“看来副本范围只在这一层。”

小王表现得很害怕,她总是时不时看漆黑的走廊。

两人站在走廊灯下,是明晃晃的靶子。

桑圆视若无睹,慢吞吞地检查电梯,在确认是因为副本原因无法打开后,这才回到走廊尽头,打开了对面寝室的门。

门没锁,这很正常,在盗窃事件发生之前,是没有多少大学生会记得锁门的。

寝室黑暗无光,桑圆粗略扫了眼,然后“啪”的打开大灯。

哪怕做好了准备,忽如其来的光亮还是让桑圆的眼睛不自觉眯了一下。

“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有我们就换个寝室。”

桑圆边看边说,似乎没注意到先前的各种异常,她放松不设防的状态让小王也松了口气。

寝室是四人寝,却有一张空着的床位。

寝室处处充斥戛然而止的生活气息,没吃完的烧烤、散落一地的纸牌、打开的漫画书。显然在末日降临时,她们还在过着精彩的夜生活。

桑圆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杀伤性强的工具。

这可难办了,要她徒手打怪吗?

最后她在阳台找到一个小型手电筒和一瓶没开封的辣椒水,聊胜于无。

从阳台往外看,可以看到夜幕之下,正对着的另一栋寝室楼安静无光。

桑圆试着伸手试探,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堵空气墙。

看来从阳台逃跑是行不通的,只是这空气墙是只限制人类还是也限制诡异呢?

正想着,便听身后小王叫她:“桑圆你快来看,这里有个大箱子。”

小王蹲在墙角,指着桌子与墙壁之间的夹缝,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的东西。

桑圆走过去用手电筒照,是个行李箱,尺寸严丝合缝地卡在夹缝里。行李箱的主人好会整东西,连这样的空位都能被利用上。

小王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行李箱拖出来了。

可下一秒,一声痛苦的哀嚎从角落中倏忽出现。

哀嚎长而响亮,带着绝境中无力挣扎的怨气,叫人听了就心烦意乱。雪白的墙壁上也“砰砰砰”出现诸多黑色手印。

小王松开了手,行李箱倾倒在地,从半开的拉链中缓缓伸出一个焦炭似的手指。

是“观众”!

桑圆没有被吓到,但听到这样的哀嚎依旧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

见行李箱内的干尸仍在钻出,她面无表情地往那手臂上踩。

踩完还不算数,桑圆连走两步对着那个依然哀嚎的角落,把手里的辣椒水狠狠地砸去——

哀嚎声戛然而止,一股刺鼻的辣椒味迎面而来。

墙壁上的手印飞快淡去,焦炭手臂也淅淅沥沥地碎成粉末。

桑圆好一会没说话,凝神听走廊的动静,过了会才回头看小王,语气莫名:“原来‘观众’的作用是这样的?”

小王看上去很愧疚:“都怪我,我不该乱翻的。”

桑圆看着小王,原本是寝室的背景时不时变成废弃医院,小王心虚地不敢抬头,身后却闪现着小林和干尸。

“小林是短发戴眼镜的男生吗?”桑圆忽然问。

小王一愣,干巴巴道:“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观众”的哀嚎会影响到她的思绪。

桑圆眼前是现实和幻觉的不断变化,让她时不时偏移到小王讲的故事里去。

一个干尸身上挂着的铭牌上画着幸福医院的logo。

先前小王讲述时并没有提及废弃医院的地址,现在来看,这个医院恐怕就是2区的大型危险副本之一【幸福医院】。

真有意思,桑圆原本烦躁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她没想到小王和幸福医院还有关系。

桑圆一直想回到幸福医院看看,但无奈没有机会,这辈子倒是想去就能去了。

看着桑圆表情由阴转晴,小王不敢询问,为了体现自己不是只能帮倒忙,开始四处寻找线索。

注意到桑圆正在看自己,小王把自己塞在行李箱里、盖上盖子,用期待的眼神看桑圆:“我躲在这里,会被鬼发现吗?”

桑圆哂笑:“要不你试试?检查员应该不会想到行李箱藏人吧?”

见桑圆笑了,小王这才松了口气,她从行李箱里出来,不经意地问:“桑圆,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检查员又没来。小王,我说过你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害怕的。”

桑圆表情很认真,像是真的这么想。

小王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我说的是副本!你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

“是啊是啊,我重生回来的嘛!”桑圆语气自然,她走到阳台,示意小王过来:“上辈子我就是从阳台逃出去的。”

小王两眼瞪得溜圆:“真的吗?重生?!这、这不是……”

她下意识跟着桑圆伸手,“啪”得磕在空气墙上。

“有空气墙?”桑圆表现得比小王还惊讶。

小王不疑有他,头不自觉前伸靠近桑圆:“真的是重生吗?桑圆,你上辈子的故事能讲给我听听吗?”

从旁边看,小王的脖子确实够长,但桑圆一把拍在小王脸上,把她推回去:“当然是假的啦,你好天真,世界上哪有重生这种事?”

小王眼底闪过失落:“新世界都来了,我还以为有呢。”

桑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余光瞥见未被光线照射到的阴暗角落,又有东西在晃动。

她笑嘻嘻地搭在小王肩上,一副关系好的模样,半拉半拖地把人带到门口:“真笨啊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骗呢?”

小王:“不找了吗?”

桑圆:“不找了,这里没有线索。”

她关灯开门,丝毫没顾及外面是否有检查员,倒是小王被她吓得面容扭曲,好半天才说:“桑圆,你太大胆了,我害怕。”

“你别怕。”

桑圆又随机开了个门,这次运气不好,门把在拧动时发出干涩刺耳的咯吱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尤为清晰。

在片刻的寂静后,漆黑的走廊深处忽然传出匆忙的脚步声。

桑圆好奇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下一秒却被小王拉进寝室,飞快关门。

为了避免门缝露光引人注意,小王这次没有开灯,还把桑圆拉到另一边防止她手贱。

桑圆顺着她的动作缩在角落,两人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杂乱,像是从楼道间方向跑来的。

“救命啊!有人吗!还有人活着吗!”

一道女声由远及近,高声呼救,惊起一片走廊灯,桑圆看着门缝处透出的光亮,眼底闪过一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