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觉得，今天一定是她穿越以来过得最糟心最煎熬的一天。
当她打扫卫生不小心打碎了一个古董花瓶后，毛管家铁面无私地开始念叨：
“根据家规第一百零三条，损坏家具或装饰品需要照价赔偿。”
林柒盯着地上碎得惨不忍睹，看起来绝对不便宜的花瓶，有些过意不去，弱弱地说：“好吧，毛管家，请问要赔偿多少钱？”
毛管家立马换了一副奸商的表情，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哦，亲爱的林柒小朋友，念在你是初犯，给你打个友情价，九八折怎么样？”
“具体是多少？”
“原价十万元，折后价九千八，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动？”
“……你还是打骨折吧。”
真的不敢动，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类似的场景还有。
当林柒在偌大的庄园里跟着园艺师修剪绿植，不小心把角落里不起眼的某种绿草给拔了的时候。
毛管家及时出现，当场人草并获抓拿归案。
“根据家规第三百二十条，破坏珍稀植物需要照价赔偿。”
林柒望着手里像杂草一样的“珍稀植物”，无语道：“你不要告诉我这玩意儿很贵？”
“当然不是。”
林柒松了口气。
毛管家悠悠补充：“这种植物有市无价，多少钱都买不到，是少爷特意从某国移栽过来精心培育的，今年刚冒个尖儿就被你给拔了，你可真是辣手摧草。”
“……”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林柒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
她挖了个坑，把手里的杂草，啊不，珍稀植物给埋了回去，仰头笑嘻嘻谄媚说：“毛管家，不知者无罪，你能当没看见不？”
毛管家竖起一根兰花指，拒绝道：“NONONO，作为少爷永远最值得信赖最忠诚的管家，你怎么阔以怂恿我徇私枉法呢？是何居心？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戏演过了吧。
求情无果，林柒只能眼睁睁看着毛管家在记账本上又写下了好多个零。
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接下来林柒做事格外小心谨慎，连走路都踮起了脚尖，东倒西歪的模样看着非常像是在耍猴戏。
系统疑惑：【宿主，你吃错药了？还是说你成功逆转了生物进化方向返璞归真了？】
林柒气愤地反驳纠正：“系统你不懂不要胡说，人类的祖先是人猿不是猴子，真不知道你初中生物及格了没有。”
系统：“……”精神错乱中。
我竟然被一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嘲笑了？！
林柒一整个上午都过得提心吊胆，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甚至出现了应激反应，只要一看到毛管家，她脑子里就会条件反射蹦出一句“根据家规第××条”，犹如魔障。
为此她十分后悔今早年少无知被毛管家给成功洗脑，信了他那套年轻人怎么能躺平摆烂，应该趁着年轻珍惜时间多做一些有意义能够锻炼自己的事情之类的吧啦吧啦说辞。
然后她就被毛管家带去干活了，美名其曰好吃懒做不可取。
结果就是，她莫名其妙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而记账的人正坐在她对面优雅缓慢地数着账册上的欠款一共有几位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
林柒在下一个数字即将出口之前眼疾手快将手里的甜点塞进了毛管家的嘴里，双手合十求饶道：
“大慈大悲的毛管家，我错了，你直说吧，到底想让我干啥，除了杀人放火偷鸡摸狗上刀山下火海外，其他干啥都行。”
这时候她要是还看不出来毛管家的另有所图，那真的是智障和傻子的混合体了。
毛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保镖立马递上一份早已拟定好的文件。
“小柒啊，”毛管家轻咳一声，郑重说，“把这个签了吧，签了以后欠的账就一笔勾销。”
文盲加法盲的林柒：“这是什么？卖身契？”
毛管家捂着心口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和暴击：“你怎么阔以这么想我呢？我是这种人吗？这当然是正当且合法的劳动合同啦。”
法盲垂死挣扎问了句：“17岁阔以签劳动合同了？”
“当然，”毛管家说，“亲爱的林柒小朋友，难道你不知道年满十六周岁就不属于童工了吗？”
林柒：“……”
林柒还是怕自己被卖了，开始逐字逐句研究像天书一样的劳动合同。
她觉得上面密密麻麻五页纸的内容像是会动的蝌蚪，看得人眼花缭乱。
毛管家像是胸有成竹，格外耐心，端起一杯手磨咖啡细细品尝，期间还回答了林柒这个社会常识少得可怜，像是从穷乡僻壤山旮旯里出来的小白提出的几个问题。
“试用期三个月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考核期限，通过考核就算正式员工。”
“噢，那一式两份是啥？”
噗，毛管家喷出了一口咖啡。
如果旁边的系统有手的话，它应该也会假装不认识此人捂脸逃离现场。
毛管家呛咳了半天，才不可思议地问，“小柒呀，你真的上过学吗？还是说你的理解能力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柒认真回答：“有上过，以前还有个老师说遇见我这样的学生是他三生有幸，希望不要再有来世了。”
“……”毛管家欲言又止。
半晌，他整理了一下心情：“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吗？比如待遇，或者违约条款。”
这些林柒都不在意，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
在她看来，自己要想得到一份包吃包住还按时发工资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比找对象还难。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个正经且最重要的问题。
“签了这份合同后，我需要干些什么呢？”
她指了指原本放了古董花瓶的茶几和进了水的黑檀木地板，为难道：“如果还是像今早一样打扫卫生，修剪园林，我怕我的工资不够扣呀。”
“这个你放心，青庭庄园里一共有四十九名佣人，日常的打扫清洁都有专门的人在负责，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林柒想说，那你今天还让我干活，早上说得头头是道原来都是诓我的。
“需要我做什么？”
毛管家换了副和蔼的表情，循循善诱道：“小柒，你想不想去学校上课读书写作业考试拿零分然后挨老师批评并且结交更多的同学呢？”
“……”
“学校”两个字触发了林柒某条迟钝又敏感的神经，以及有些久远的记忆。
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福利院，因为忍受不了家暴欺辱而逃离领养家庭独自面对生活困苦的人来说，去学校上学是一件十分困难且奢侈的事情。
不记得有多少次，林柒只能眼巴巴站在学校门口，羡慕地看着同龄人开心地走出校门，扑进父母能为其抵挡一切风雨的怀抱里。
而她，自始自终都只有一个人，穿着破烂不合身的衣服，脏兮兮孤零零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被整个世界遗弃。
“呀，你这孩子，怎么哭了？是太激动了吗？”毛管家被林柒的眼泪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找手帕。
林柒红着一双眼，冲到毛管家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把鼻涕眼泪蹭到毛管家的高定制服上，连连点头，“愿意的，我愿意的，死也愿意的。”
“……”毛管家盯着自己被弄脏的西装，差点跟林柒一起抱头痛哭。
这可是他最心爱的当季最新款限量版管家制服呀啊啊啊啊——！！！
林柒丝毫没有留意到毛管家五官挤成一团的胖脸，大手一挥，在黑纸白字上签下了自己狗爬的大名。
最后，毛管家心满意足地拿着合同走了，走之前拍了拍林柒的肩膀，委以重任说：“小柒呀，咱们家少爷以后就交给你了。”
“……啊哈？”
啥意思？池氏要破产了？还是世界要毁灭了？为什么要把黑莲花少爷托付给她？
“少爷的伤还没有好，为了不落下功课，请了专门的家庭教师过来，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少爷一起上课吧。”
毛管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把一部手机塞给了林柒。
“以后这部手机就是你的了，里面存了我的手机号，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看好你哦。”
毛管家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冲她眨了眨眼，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徒留林柒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还是没有搞懂，毛管家最后的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是终于把一个烫手山芋丢出去的感觉。
不过她没有多想，注意力很快就被手里的手机吸引了。
手机很轻薄也很新，这是林柒人生中真正意义上拥有的属于自己的第一部手机。之前她都是图便宜用不知道经手过多少人的旧手机。
林柒把手机拿在手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反复翻看。
长按开机，当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她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正要挨个软件点开尝试。
手机铃声响了。
林柒被吓了一跳，只见界面上显示了两个字：少爷。
好死不死的，林柒手一滑，点了接听。
猜猜看男主找女主有什么事？
第4章 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