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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哄骗喝药

“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知道郑瑗是我们的人,京口北苑茶楼是她的接应,日后你有消息,直接拿给掌柜,他自然知道该如何传到皇城里去。”

不在了后,江绎眼中划过一丝落寞,但知道不论有多难接受,此事也是板上钉钉,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点头。

“王府的人一个不少带回雍州,到时候我们死了,你扶灵回乡时,去找巫湫潼。”江玄晖像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反倒宽慰起江绎,“死生有命,你若想我,就把承春园里的芍药,带一株回雍州。”

“刚开始有些难捱,过些日子想通了就好了。”江玄晖想摸摸江绎的脑袋,却摸了空。

“说得好像你经历过。”江绎气上心头,直接冲气回了院子。

江玄晖摩挲了下食指,捂脸苦笑。

江绎冲回院子后闭门不出,快及冠的人耍起了小孩脾气,一连两天有江玄晖在连饭都不上桌吃,非要等着江玄晖走了才来。

今天天气好,他闲来无事,就带着棋去找雍王夫妇。

“绎哥儿。”周拂阑向他招招手,“怎么了,被望哥儿欺负了?一连几天都不理你哥哥。”

江绎摆棋盘,“我才不理江玄晖。”

江耒嗤笑一声,等着江绎落子,“你两个小子就是天天见面就吵,离开了又想。”

不多时,江玄晖也提着两个食盒过来,“甘露楼的烤鸭,还有珍馐阁的花饼,好像还有某人最喜欢的江胗鹿脍。”

江绎就像没有听见,只看着下方胶着的棋局,“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虫子在叫?”

“江绎,你见好就收啊。”江玄晖把食盒一放,笑着揉了几把他的脸,“别逼我动手。”

“巫湫潼撇下一群人一马当先回来了,他那马日行千里果真是名不虚传,人已经在皇城里了。”

正如江玄晖所说,巫湫潼已经在崇政殿外候了一个时辰有余,江奎有意磨他,一直都在门内处理政事。

“这官家实在是忙,您也知道黄州水患来势汹汹,官家茶不思饭不想的。”

巫湫潼眼中滑过一丝嘲讽,他江奎有什么忙的?若是放到二十年前,他还算得上是堂堂正正的明君,现在不过就是个整日想着奢靡度日的昏君。

黄州水患自有知州处理,他之下还有孟相太师及若干人等,说他在门中寻欢作乐都更让人相信。

黄州水患哪里比得上他的龙台重要,黄州死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他收回赋税和徭役的成命。

“臣知道。”

他巫湫潼胆大包天伸手到了周家,在那位眼里怎么不是大逆不道。江奎都没那个机会伸手把周家的家产据为己有,怎么看得过眼巫湫潼享福?

只要他是巫湫潼,就是大罪一桩。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听见一声。

“巫异。”

冯广梁迈着碎步,笑眯了眼过来。

“将军,您请。”

“臣,不负官家厚望,寻得奇药。”

“雍州周氏献上家族宝药‘赛神仙’,若官家瞧得上眼,雍州周氏愿献上药方。”

巫湫潼将一白一黄两枚药丸放在内侍的金镶玉托盘上。

“吴裴玉呢?叫他过来。”江奎瞧了眼那药丸,没有伸手,像是兴趣不大。

“禀官家,郑娘子身子不爽利,这吴院使被请去青鸾阁了。”

江奎这才想起,他因郑瑗妄议朝政还在刻意冷落郑瑗,昨日郑瑗跪在福宁殿外求见,像是受了凉。

“这郑瑗,吃吃苦头就知道朕是为了她好。”江奎拜拜手,“罢了罢了,让刘镀过来。”

“还不快去宣!”冯广梁看着僵在门口半点机灵劲儿没有的干儿子,“快去!”

那内侍才慌慌忙忙出去。

“听说你和雍州周氏的长子一见如故?这么说那还是个人物,你看这京中职位空悬,你觉得,哪个适合他。”

不过就是想要借他的口把周珩给强召至雍州,让周家做下一个雍王府罢了。

“周珩此人油嘴滑舌,在家中耳濡目染,做生意倒还看得过去,官家有意招揽,自然是他的福气,不过周氏子嗣凋敝,只有那么一位郎君,这恐怕是让他难选。”

话都说到了这里,江奎若是执意要周珩过来,那就只有让周珩出意外称病不出了。

“唉,朕好不容易起了爱才之心,可惜,可惜。”江奎自然也只是随口一说,没达到目的也没有任何损失,和巫湫潼撕破脸现下并不明智,他笑着感慨了句。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正是因为官家的爱才之心,我大胤才能十步芳草,人才辈出。”巫湫潼奉承道。

江奎龙心大悦,随口赏了巫湫潼一只定窑上贡的黑釉鹧鸪斑葵盤。

“官家,刘院使被桑娘子请去了,听说桑娘子病了好些日子了。”那内侍听到这消息,只觉得不好,果不其然江奎的脸色顷刻压了下来。

这桑娘子虽说获新宠,但毕竟才不到两月,怎么比得过贵妃娘子?

但江奎再不高兴,还犯不着不让她看身子,“那陈舟呢,他也被请走了?”

“不……不曾,小的已经将陈院使请来了。”这内侍倒没有看上去那般蠢,冯广梁松了口气。

陈舟来时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请了安后小心翼翼伸出肥硕的手指,捏起那两颗不过半个小指大小的药丸细细观看。

“陈舟,你看出来没有。”时间流逝,江奎的耐心被磨灭殆尽,看向还在端详药丸的陈舟。

“这……这颗神药的确可使断骨再生,而另一颗有……有延年益寿的奇效!”陈舟大汗淋漓,蹩脚的演技让巫湫潼轻笑一声。

“陈院使这观药知效的绝技,让我等大开眼界。”巫湫潼没生过什么病,他对太医局了解最多的就是在雍王府待了不短的眼线吴裴玉,没想到与吴裴玉同为院使的陈舟竟然是不舞之鹤。

巫湫潼那看好戏的表情落到了江奎眼里,江奎怎么不知道陈舟那没用的东西说错了。

站在那里就抖若筛糠,江奎恨不得即刻命人把他拖出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

“郡王的伤马虎不得,臣讨个恩典,求官家放臣去雍王府。”巫湫潼将那颗黄色药丸取回,陈舟的眼神没离开过托盘,发现他正正猜反,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江奎咬牙切齿地看着巫湫潼小人得志的样,更是怒火中烧,瞪着陈舟,“你可真是术精岐黄,堪称杏林高手啊。”

“臣告退。”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巫湫潼便带着药丸去了雍王府。

“药丸呢?”还没进门,江玄晖和做贼似的把巫湫潼拉到一旁,“逗逗绎哥儿,我已经让人去做解药了。”

一个漂亮的莲花玉瓶甩到了江玄晖手里,巫湫潼找了个不远处看着正在拿着银棍逗鸟的江绎。

“你的药来了,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替你收着了。”江玄晖在他眼前摇了摇那只玉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于是江绎断定那是好东西,伸手抢过。

“别想蒙我,这是给我的!”

“我劝你别吃。”江玄晖字字停顿,知道江绎这个傻子一蒙一个准,做出一副不想要药丸的样子,很是诚恳,“真的,给我吧,吃了对你没好处。”

巫湫潼也不搭腔,只是作壁上观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那颗药丸被死死捏在江绎手里,他吊儿郎当地拿出来闪耀,敌进我退,始终离江玄晖最少十步远。

“我才不信你,这肯定是好东西,不然你直接就给我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江绎明明也不蠢,但江玄晖每次都能成功捉弄他。

巫湫潼憋不住笑,他也想看江绎吃瘪,趁着江绎没朝这边看,竟然三两下爬到了院墙上坐着看戏。

“江绎,我真不是骗你,不信你问巫湫潼。”江玄晖看着江绎那自作聪明的模样,差点憋不住笑,说完话就死死咬紧了齿关,担心露出一丝声响。

“巫横威?”江绎朝巫湫潼扬了扬手中的药丸。

“对,你不要吃。”巫湫潼在江绎瞄过来时瞬间收住笑容,在墙上正襟危坐。

江绎本来在想巫湫潼和江玄晖合伙骗他的可能性,但在江玄晖三两步跨过来作势要抢的时候,手比脑子转得快,直接将药丸丢进嘴里,还没尝出味就下了肚。

江绎见大功告成,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些许,朝巫湫潼拱了拱手,“巫将军,合作愉快。”

江绎懵了。

“你们骗我吃了什么?”江绎无能狂怒,本能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别想再害我!”

二人的笑声穿透门扉,准确无误地传进江绎耳里。

不多时,江绎只觉得气血上涌,他伸手,发现指尖都氤氲着淡淡的绯红,而其他部位的滋味更是难熬,他难耐地发出哼声。

“绎哥儿,要不要解药啊。”江玄晖讨人嫌的声音传来,江绎只想啐他一口。

“滚!”不就是区区壮阳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没问题吧?”巫湫潼问道,毕竟这还是青楼畅销的秘药,这蚀骨滋味怎么会是江绎这种未经人事的小郎君抵挡得了的。

“赛神仙打得就是不伤身的旗号,江绎熬不住的。”江玄晖早准备好了解药,就在一旁侯着。

“江……江玄晖,把药给我!”江绎的声音变了调,江玄晖也估计他到了顶,将药递过去,门缝中伸出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端起药碗就啪得甩上门。

“你等着我跟你算账!巫横威你也别想跑!”江绎看着黑乎乎的药汤就犯恶心,喝下去前还不忘巫湫潼这个帮凶。

“看着吧,待会就没力气说这个了。”江玄晖朝巫湫潼一挑眉。

果不其然,一墙之隔,江绎的哀嚎宛如杀猪,“苦死了!江玄晖,是加了黄连还是胆草?”

江玄晖只顾着笑,没搭理他。

里面的人像是气狠了,没了声响。

“不会气晕了吧。”江玄晖说着准备破门而入,又听见一声哀嚎。

“江玄晖!快过来,我鼻血止不住了!”那药一下肚没多时江绎便感觉到气血翻涌,他耐不住药性,只觉得脸上一片粘腻,用手绢一擦,尽是血红。

二人闷着笑帮他处理,江绎恨不得捶他们几拳泄愤,“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江绎这鼻血流得把府医都招来了,过了劲才想起来雍州特有的药草,不就是壮阳药赛神仙,这才后悔万分,痛斥江玄晖此人心狠手辣。

“江绎……”巫湫潼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绎恶狠狠打断。

“你给我闭嘴,你居然帮着江玄晖整我,巫横威你长本事了,等着我怎么报复。”江绎连门都不给他开,巫湫潼哑然失笑。

他左脚跨门都要惹得这位小王爷勃然大怒,他辰时出府都会冲撞这位千娇百宠的金疙瘩,现在江绎就不提他自己从前没事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