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回到住处，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洗好熨烫好，还特意加了一点可以让衣服更加柔顺清香的东西，再把饭盒也来回洗了几遍，晾干后一起小心地放在袋子里。
想了想，她又跑到侧卧，那里放满了李可染买回来的补品，都是适合青少年学生的，补血补钙补脑补身高，甚至还夹杂着几盒脑白金。
看着这么多的东西，苏浔有时候都好奇，到底需要补脑子的是谁。
这些补品被杂乱地丢在这里，有的上面还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苏浔翻了翻，拿来最新买的一盒补品，用袋子装好，把它和衣服一起放在一起。
她收拾好一切，已经十一点半了，跑去洗了个澡，中途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电视。
等头发吹干了，她关上电视，看一眼时间，一点二十。
屋子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订好闹钟，去睡觉了。
苏浔心里一直记挂着要还纪成溪衣服这件事，所以起得格外早，刚刚五点，她定好时间的闹钟还没响，就已经醒了。
洗漱好来到学校，黑黢黢的，整个高中，三个年级的建筑全部笼罩在雾气，里面苍白的灯光像是无声的鬼魅，等待外面的人进去后，就将她们吞吃入腹。
也可能那不是雾，她想起来最近常常在新闻里听说的，好像是什么雾霾之类的，最近格外严重，已经扩散到了这个北方的小城市。
她以前生活的一线城市倒是没有这种困扰，可能是因为是偏属南方的缘故吧。
她拎着包走进校门，越是近，越是可以看清里面的轮廓。
到教室里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纪成溪手里拿着书，端正坐在座位上。
苏浔走到她身边，刚刚到座位上，她就抬起了头，目露惊讶。
可能是觉得她一个常常迟到的人，这次竟然来得这么早，实在太稀奇了。
苏浔把手里的东西给她，“衣服我洗干净了，饭盒我也洗干净了，谢谢你还有你的家人。”
纪成溪接过来，笑着摇头，“不客气。”
收好东西后，给苏浔让了路，看她进去座位后就趴在桌子上，犹豫片刻，轻轻问，“你吃早餐了么？”
“……吃了。”
苏浔面不改色地说道，然而可能是纪成溪的话影响了她的情绪，她刚刚坐下，肚子就咕叽叫了几声。
苏浔，“……”
如果现在有地缝，她一定要钻进去。
“刚好我带了早餐还没吃呢。”看见她尴尬又强装没事的神色，纪成溪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个布袋，“我奶奶给我准备的早餐，不过实在是太多了，一起吃吧？”
一个大号饭盒摆在里面，打开后，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牛肉香菇饭团，蒸腊鱼蛋羹，小葱猪肉炒豆干，甚至还有一大碗西红柿虾仁蛋皮汤。
哦，纪成溪桌面上还摆了一大瓶牛奶。
苏浔，“……”
纪成溪家人是真不怕她嘌呤超标啊。这是早餐吗？她的午餐都没这么多。
“你每天的早餐……都这么丰富吗？”
“奶奶怕我吃得不好，长不了身体。”
这苏浔倒是清楚，因为她姥姥也是这样。毕竟老一辈人过得太苦了，树皮，草根，甚至观音土都吃过。
那年代饿啊，饿得没办法，记住了饥饿的滋味，等日子好了，就忍不住想吃好的。
带孙辈的时候，唯恐孙辈也遭遇自己当年的痛苦，于是就拼了命的把自己认为好吃的好喝的拿给孙辈。
“我……看你手上是空的，是没买早餐么？”纪成溪看着她的眼睛，小心问，“一起吃吧？”
苏浔的确是饿了，在美食面前没骨气地低下头，和她一起吃起来。
吃完后，苏浔看了眼时间，差五分钟六点，于是再次揽下洗餐盒的任务，跑去将餐盒洗了干净。
回来的时候远远望见陶义安拎着小笼包往这边走，赶在她过来之前，苏浔迅速回到班里。
走到位置上，沈疏桐和江明月刚好睡眼惺忪地进教室门。
苏浔将餐盒递给纪成溪，然后继续趴到桌子上。她本来打算睡觉的，纪成溪又拿出来两本中英文对照的书，轻轻问说，“我这里还有些书，你要看吗？”
苏浔没什么睡意，看看书的封面上写着什么“百年一遇好书”、“悬疑爱好者必看”，就有了点兴趣，道谢后接了过来。
别说这两本书还真的挺好看的，像电视剧一样，一环套着一环，一个陷阱跟着一个陷阱，苏浔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上课了都在看。
头两节课是数学，四十多的女老师本来看见苏浔肯用功读书了，还有点惊讶怎么朽木也开窍了的，等走到她座位旁边看清楚她看得是什么书，脸色就不是很好。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苏浔几眼。
苏浔沉迷悬疑故事没看见她的脸色，纪成溪倒是看清楚了。
大课间，作为学习委员兼英语课代表的纪成溪抱着一沓试卷，送到陶义安的位置上。
正好碰上数学老师在和陶义安告状，“陶老师，你们班那个苏浔，怎么上数学课看英语读物啊。”
陶义安笑道，“是吗？她看书了？那还真是难得。”
数学老师很不高兴，她这是在告状呢，陶义安说得这是什么话。“头两节可是数学课！”
“胡老师，您说的是，可是苏浔自从转学过来，平常除了睡觉就是发呆，难得她愿意看点书，咱们作为老师就是要引导学生的学习兴趣，不管她看得是什么书，好歹她愿意看书了，这是好事，咱们就不要过多苛责了吧。”
“……”
胡老师气得够呛，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只好悻悻然道，“是吗，陶老师不愧是大城市的好学校回来的高材生，教育理念真是与众不同。”
陶义安苦笑说，“胡老师可别挖苦我了，我只是觉得，孩子愿意读书是好事，要是您觉得她这样做不好，那我下次和她说说？”
“恐怕只有陶老师能说得动她了。”胡老师阴阳怪气地说完，踩着细高跟抱着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纪成溪这才走过去，把试卷放在陶义安位置上。
“是成溪啊。”陶义安看见她，笑着拉开抽屉，拿出来个塑料袋，“新鲜的葡萄，要不要？”
“不用了，谢谢老师。”纪成溪摇头，看见陶义安桌面上泡的一大杯浓咖啡，虽然是夏天，那杯子上方还在冒热气，“喝了热的，再吃凉的，不会拉肚子吗？”
“哎呀，人哪会这么金贵。”看她一直看着自己的咖啡，好像挺有兴趣的，陶义安特意跑到办公室储物柜里拿出来一个纸杯，倒给她一半咖啡，又给她一大串自己洗好的青葡萄，晶莹剔透的，都能看见里面的果肉，“这个，配着咖啡吃，又酸又甜又苦，特别带劲儿。”
陶义安大力推荐，看见她眼里似乎能放出金光，纪成溪接过来东西，“谢谢老师。”
“哪里，不谢不谢。”纪成溪十分乖巧，成绩又好，几乎所有带过她的老师都喜欢她，陶义安头一次教书就遇见这么省心的学生，也是特别喜欢她，给她搬来个凳子，放在自己位置旁边，“离上课还有时间呢，来来来，坐下吃，吃完了再回去。”
纪成溪乖乖在她旁边坐下，陶义安把试卷拿过来，非常不巧，头一份就是苏浔的试卷。
一片空白就不说了，后面的作文题那里还画了个打招呼的小兔子，别说，还挺可爱的。
“算了，”陶义安捂住自己的心口，试图努力压住突然拔高的心率，喃喃自语说，“孩子还愿意在试卷上写名字，也算难得了。”
想起来刚才数学老师告状的事，觉得自己可冤枉死了，苏浔连英语试卷都不写，怎么会上课看英语读物。
忍不住回头看着纪成溪，“成溪啊，我问你个事哈。”
纪成溪正在和葡萄皮做斗争，口齿不太清晰，“什么？”
“你不是和苏浔是同桌么，胡老师刚才说苏浔上数学课看英语，真的假的？”
“是真的。”纪成溪直言不讳，“书是我给她的。”
“！”
陶义安睁大眼睛，“什么？”
“老师你昨天下午说的故事很有趣，苏同学特别喜欢，我家里刚好有同样类型的书，就拿给她了。”
她这句话语焉不详，到底是她自己看人家喜欢，所以拿给她了，还是人家主动祈求她拿的，从她的话里听不出来。
陶义安下意识以为是第二种情况，是苏浔自己觉得故事书有趣，听说纪成溪家里有书，请求她带过来的。
高兴说，“那挺好的啊，我就知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只要她愿意看书，那就还有学习的希望，还是能学好的嘛。”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纪成溪重复了一遍。
“对啊，这句话可是爱因斯坦说的，要是对研究的东西没兴趣，那些物理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能那么努力吗。”
陶义安笑说，“不过呢，我也没那么贪心，希望教的学生能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你们能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然后快乐活着就行了。”
纪成溪歪了歪头，“考上大学，和快乐活着好像没什么联系。”
“是呢。”陶义安笑了一下，看着面容精致却稚嫩得像是春日新芽的学生，想了一下，说，“不过怎么说呢，在我们这个社会，规则就是这样的，我们普通人吧，也没什么本事，上了大学脚下才会有路，至于路挤不挤，会不会太窄，那就是以后考虑的事了。”
纪成溪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苦苦的，不是太好喝，但是精神却很亢奋，可能这就是陶义安和班里同学那么喜欢喝的原因了，“老师，我听不懂。”
“哼哼。”陶义安笑得有些得意，“听不懂才是对的，你要是听懂了还有我什么事，这也是你老师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得到的人生经验呢。”
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嘛，平常总是乖乖巧巧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看尽人间百态了呢。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保证就懂了。”
她觉得，她可能不需要等到那时候。纪成溪吃完剩下的葡萄，“老师我回去了。”
“去吧去吧，慢慢走啊，你刚刚吃完东西，走快了说不定胃疼。”陶义安叮嘱着，想到什么，拉开抽屉，拿了两本书出来，“对了，这可是我的珍藏，你拿回去给苏浔吧，你们这个年纪的，肯定喜欢这些。”
纪成溪看着手里的书，封皮的塑料套还没拆，上面画着几个摆造型的小孩子。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