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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扰人的烦心事

上海的南京路被一条西藏中路从当中截为两段,一边叫做南京东路,也就是著名的南京路步行街。

这条繁华的商业街道直通另一处上海的知名景点——外滩,而城隍庙和豫园也都在周边地带,堪称游客来上海必到的走访之处。

而一路之隔的另一边叫做南京西路,沿着人民公园的一侧一路延伸出去,虽然也是一条商业化程度很高的街道,但是南京西路对于来上海的观光客而言,吸引力要稍逊一筹。

南京西路两侧多有一些大型办公楼,这些高大且造型别致的摩天大厦将上海市的心脏地带点缀得摩登而现代,连同一江之隔的浦东陆家嘴地区,组成了上海国际化大都市的繁华缩影。

林书琪就职的互联网公司就位于南京西路上一栋综合性商务中心办公楼。这是一家商务互联网公司,公司拥有自己的网站平台,为平台上的中小商户提供全流程的电子商务服务。

林书琪在这家公司担任财务经理职务,已经工作了有两年时间。

这家公司的福利待遇在同类型公司中算不上出类拔萃,但胜在工作环境舒适便利,公司架构扁平化,没有那么多的上下级关系需要协调,公司的整体工作氛围也还算是和谐。

林书琪所在的互联网公司位于办公楼的第二十层和第二十一层,办公室做了封闭式改造,只留有一个正门和一个消防通道出口可以供人出入。

楼层内部四周用玻璃隔断围绕着建筑物墙壁,间隔成一排排大小相同的办公隔间,楼层中间的位置则是一片开放式办公区域。

出于保密性和安全性的考量,老板办公室和财务办公室设计成全封闭的房间,一扇厚重的深色木门将林书琪所在的财务科与外面的办公区隔绝开来,形成了相对独立密闭的空间。

林书琪负责的财务科一共有五个人,分别是两名会计、两名出纳,还有她这个财务部的管事人。

两年时间以来,林书琪工作勤勉、为人踏实,又拥有通透的理解力和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这使她赢得了老板的信任。

在老板将公司的重要印鉴和证照都陆陆续续交给她保管之后,林书琪在公司里也算是站稳了脚跟,每项工作都顺风顺水,职业前途看起来一片大好。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却有点突如其来的麻烦事困扰着林书琪,因为情况特殊,她不知道该向谁人诉说,更勿论解决问题。

林书琪所从事的财务工作是一个需要绝对的耐心细致,才能够完成好的工作,但是受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影响,林书琪在白天上班时也频频分神,差错率升高直接导致返工的情况增多。

盯着面前电脑上审核时遗漏项目的财务单据,林书琪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但最终她也只能无奈地选择反审核,然后向高层审批领导们挨个解释需要重新审核的原因。

林书琪并不是上海本地人,最开始她是因为接受公司的长期外派出差安排而来到上海,外派期结束后,她没有回到家乡,而是阴差阳错地留在了这个城市。

如今孤身一人的她在离南京西路不远的西藏中路附近,租了一间拎包入住的单身白领公寓,开始了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漂泊打拼生活。

身处国内的一线大城市,又是临近市中心的地理位置,林书琪在这里生活的各项日常花销并不低,但好在她拥有收入稳定的企业管理层工作,每月在支付了昂贵的房租、水、电等费用之后,仍然可以过上舒适的小资生活。

住在外省的父母对林书琪留在上海的这个决定并不满意,但奈何女儿态度坚决,最后也只能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先在外面闯荡几年,再思考后续的人生规划。

而林书琪来上海之前交往的男朋友,对于林书琪长期外派出差这件事一开始秉持着理解支持的态度,但是没想到仅仅过了三个月之后,态度就陡然转变,不但平日里甚少联系,每次通话也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觉察到异样的林书琪开始增加主动联络对方的次数,即便是这样,还是时不时地会遭遇对方已读不回、忙音不接的情况,林书琪并非完全想不通个中原因,正所谓感情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但却仍然会因为曾经那样浓烈的情感,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烟消云散、面目全非而暗自伤怀。

在第一年外派出差期结束前,林书琪满怀期待地告诉男朋友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去的消息,但却只得到对方不冷不热地回应,“这种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你想留在那里,就留在那里,想回来发展也无所谓,总之不要等到回来之后才后悔,说是因为我的原因回来的,我可不想背上阻碍你事业发展的锅。”

林书琪对男朋友的态度很是失望,一气之下就决定继续留在上海,顺便看看男朋友的反应。

可对方只是又回到之前的状态,闲暇时打个不咸不淡的电话,大部分时间音讯渺无,既不肯痛痛快快的分手,又不愿意付出感情和精力。

如今的林书琪徘徊在要不要主动跟男朋友提出分手的矛盾心理中,一方面她觉得事已至此,彼此的感情难以为继,又何必再留着那一层名不副实的关系?

另一方面她又确实会为这段感情的逝去而伤心难过,毕竟曾经的美好时光那样真实地存在过,如今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那些真心付出的感情无法轻易收回,尽管对方现在已经陌生得恍若隔世,她也仍然没办法将“分手”两个字轻易地说出口。

林书琪在心中埋怨自己的优柔寡断,可是这件事情还没理出个头绪,另一件糟心事又接踵而来,林书琪只觉得一口气郁结于胸,上不来也下不去,让她整日处在烦躁焦虑的心情中。

既不能跟家中父母倾诉心事,怕他们为此担心,也不能对着早已漠不关心、态度冷淡的男朋友诉说衷肠,那样做只是白费力气,林书琪的情绪找不到发泄口。

还好林书琪在上海工作的这几年时间中,结识了一群不错的同事,在朝夕相处中,逐渐由同事转变成好朋友,给了独自在异乡生活的她一份珍贵的支持和陪伴。

王芳颖便是这其中之一,在公司市场部工作的王芳颖是一个开朗活泼、性格外向的姑娘,这与林书琪内向文静的性格正好形成互补。

林书琪喜静,但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觉得的日子过得有些沉闷,可是没人带动,她就缺乏走出去社交的动力和执行力。

王芳颖则恰好相反,一向不耐寂寞的她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场合,如果没有这样的场合她宁可自己制造出来。

于是她在任何闲下来的时间走东串西,跟每个人聊天互动,到了周末更是呼朋唤友,要么出去逛街游玩,要么到彼此家中吃饭做客。

林书琪在被热情的王芳颖拉着参加了几次同事聚会之后,也慢慢地加入其中,周末有时候会主动招呼同事们到自己的小公寓里,烧上几个家常菜款待一下,吃完饭后看个电影、打个扑克,假期的时光也变得充实起来。

现在刚到午休的时间,财务科的木门便猛地被推开,王芳颖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冲着林书琪喊道:“到点了,出去吃饭了,快走吧。”

林书琪麻利地将自己办公桌上电脑调整为睡眠状态,站起身来笑着对王芳颖说:“好的,来了。”王芳颖缩回身子,转身去招呼其他的同事一起吃饭,林书琪调整好表情快步跟上。

繁华的南京路上自然不会缺少吃饭休息的地方,只是作为著名的旅游观光胜地,若是选不好地点的话,也会陷入花大价钱吃游客餐的境地。

熟门熟路的当地人才知道如何走街串巷,去寻找那些深藏于弄堂之中的宝藏餐馆。

王芳颖说今天要带大家去吃一家刚刚发掘的粥面馆,最近在朋友圈里很火,按照地图指示,几个人沿着凤阳路一直向东走,不一会儿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两边有一些门面很小的饭店,看装修似乎有些年岁了,经营的品类倒是一应俱全,午饭时间一路走过来,饭菜香扑鼻引人食指大动,虽然身处不起眼的弄堂之中,依然挡不住穿梭来往的饕客慕名而来大饱口福。

王芳颖引着众人来到一间深色门头装潢的店铺,她驻足抬头看着大门上的招牌,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转过头来对着大家高兴地说:“就是这里,听说这家店的粥和面都很好吃,很早以前就在这周边远近闻名,至于现在的互联网时代嘛,那必然已经是家网红饭店了。”

说完,王芳颖招呼着大家进饭店里面找位置。正如她刚刚所讲的那样,这家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小饭店,进到店内才发现面积不大的厅堂里坐满了食客。

有的正坐在桌边用餐,还有的站在走道里排队等候,饭店的服务员快速地穿梭在狭窄的餐桌夹缝中,手里托着餐盘一边避让着来往的人,一边手脚麻利地将餐点准确地送到客人面前,在这个过程中,还不忘记随时抬头招呼刚刚走进店内的客人。

王芳颖看着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饭店大堂皱起了眉头,显然目前这种拥挤程度有些超出她的想象,她回过头询问身后的同事们,“怎么这么多人?要不要在这里等啊?”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开口回答,有人想要等等看,有人想去别的饭店就餐,一时间各持己见僵在那里。

林书琪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看四周,完全游离在这一片喧嚣热闹的气氛之外。

王芳颖对达不成一致意见的同事们感到有些头疼,这时她看到林书琪一直站在店门口的位置东张西望,赶紧冲着她招招手,大声询问道:“林书琪,你怎么想?要在这一家吃吗?”

听到王芳颖喊自己的名字,林书琪愣怔了片刻后眼神看过来,她想了想回答:“吃哪一家都可以,但是要小心下午上班别迟到了。”

王芳颖回过身,伸手拉住了一位脚步匆匆的饭店服务员,有些急切地开口问他,“现在还有没有空位子?要等多久?”

服务员停下脚步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他指着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说:“那边的客人快吃好了,你们可以过去等等。”

王芳颖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桌客人面前的饭菜已经吃了七七八八,此时正在谈笑聊天,等待着桌上最后两个没吃完饭的人。

王芳颖向服务员道了一声谢,然后快步跑到那个桌子旁边,回过头来招呼其他几个人,“这里快吃完了,快过来等着。”

餐桌上的人纷纷转头看向王芳颖,王芳颖露出牙齿明媚一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其他几个同事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王芳颖,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但在她的不断催促下,最终也只能走到她的身边,然后努力做出和旁边的人聊得热烈的样子,忽略掉餐厅里的其他食客们投过来的异样眼光。

林书琪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感到有些无奈又有些羡慕,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做到像王芳颖一般,可以自在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事,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林书琪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够像王芳颖一样,勇敢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那么现在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餐桌上的食客们很快就匆匆结束了用餐,起身离开了。

临走时,王芳颖亲切地送上一个感激的微笑,奈何几位客人拒绝接收,目不斜视地快速走掉。

几个人落座后,服务员很快拿来了菜单,王芳颖点了一碗爆鱼面,林书琪选择了海鲜粥,剩下的同事们各自选择了粥面,几个人又一起点了些炸猪排和点心,这顿午饭吃的倒也算是丰盛。

经过了一个忙碌的上午,饭菜上齐之后大家立刻动筷,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有些脾胃虚弱的林书琪一向不喜欢吃急饭,她用勺子舀着碗里的海鲜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坐在林书琪身边的王芳颖大口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条,转过头看着还剩下半碗粥的林书琪,微微皱起眉头。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吃饭的其他同事们,微微伏身到林书琪的耳边,轻声问她,“怎么了?还在为那件事情烦恼吗?”

林书琪听到王芳颖的问话,偏头看向她,轻轻地摇摇头回答:“也不完全是,不过我最近确实比较难集中精力。”

王芳颖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别太烦心了,回头我再给你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其他办法解决。”

林书琪感激地对着王芳颖点点头,趁着周围同事尚未注意到她们两人的窃窃私语,结束了这场简短的对话。

王芳颖是林书琪唯一讲述过这件事的对象,一切的烦恼都是从大约半个月前开始的。

在那之前一直过着普通而忙碌的生活的林书琪,敏感地觉察到生活中的一些细微不对劲。

首先是她感觉这段时间以来,好像有人在跟踪她。

林书琪无法对这个结论提出具体的证据,这是一件与直觉有关的事,那种走在路上被人盯着,并一路跟随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林书琪从小便是一个心思纤细、神经敏锐的孩子,她善于察言观色,能够准确地捕捉到别人的情绪,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小心谨慎、杜绝纰漏,因此她并不认为,这一次她的感觉只是空穴来风。

为此,她曾经突然停下脚步向身后张望,也曾经故意绕路回家,利用路边店铺的明亮玻璃窗仔细观察,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于是对此事便只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直觉这种东西是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他人无法理解的事物,当你对别人说你的直觉这么认为,别人通常会觉得你只是在胡思乱想或者心思多疑。

毕竟在这个世上,直觉从来只是作为故弄玄虚的存在,而不是客观实际的代名词,因此当她对王芳颖说起这件事时,就连她这位最要好的朋友也只是劝说林书琪不要多心,说不定一切只是错觉。

但之后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就连王芳颖也觉得非常可疑。

林书琪发现自己的公寓房间有被人非法进入过的迹象。

在上海这座城市里独自居住的她,只在周末时间偶尔会招待同事们过去聚餐,其他的时间都是林书琪一个人进出公寓房间。

林书琪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她喜欢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物品整理得井然有序。略微有一点秩序强迫症的她,会将每样东西摆放在固定的位置,按照顺序整齐地排列好,她享受那种知道每样物品放在什么地方的感觉。

但是就在上个礼拜,有一天林书琪回到家,却发现床头柜上摆放的自己与家人的合照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林书琪清楚地记得,当天早上出门之前,她把一张写了备忘事项的便条纸压到合照相框底下,底部边框正好盖住便条纸上的字迹,只在两端露出空白的部分。

但是现在相框的位置向后偏移了一点,正好露出了便条纸中间的手写字迹。

林书琪心中感到疑惑,她记得自己压好便条纸后,就立刻换好衣服出了门,这中间没有碰到过相框,甚至没有走近床头柜所在的位置,为什么自己特意遮盖住的字迹会显露出来呢?

林书琪开始在不大的公寓房间里来回走动,仔细检查每样物品的摆放情况。

衣物和鞋子依然整齐地摆放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林书琪没有发现这其中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她转向沙发的方向,几个柔软的亚麻抱枕等距离倚靠在沙发背上,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她又转向了自己的书桌...。

突然间,她快步冲到桌子近前,眼睛紧紧地盯着某一处,那是一个放置资料和笔记本的铁质文件筐,里面满满当当地排放着一些工作笔记和日常记事本。

林书琪喜欢按照高低顺序,将所有物品整齐地排列在文件筐中,但是现在,她发现其中有两本软皮笔记本没有插到文件筐的最底部,因此看起来比旁边的同款笔记本略高出约一厘米。

林书琪知道自己有一个习惯,将资料和笔记本看完后重新插回文件筐时,她会在插好后用力拍几下文件顶部,使其保持成一条水平线的状态,然后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去做别的事情。

她已经有几天时间没有碰过这些资料和笔记本,所以这一定不是她自己取出来的时候没有放好造成的,否则她在书桌上办公和学习的时候,早就留意到了。

林书琪心中一阵发毛,她小心地抽出那两本笔记本翻开来看,里面还是之前自己书写的日记内容,没有任何缺页或者涂画。

林书琪的心沉了下去,她现在几乎认定就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并且进过自己的公寓房间,只不过她依然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刚刚她用来得出结论的那些线索,在他人眼里看来,无疑是过度敏感和微不足道的。

林书琪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继续搜索,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在其他的地方再发现类似的明显被触碰过的痕迹。

林书琪冲到房间的门前,首先确认房门现在已经从里面反锁住,然后她退回房间中央的位置,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感,尝试着冷静思考。

现在的情况找警察怕是没有用的,找朋友过来也帮不上忙,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确认是否真的有人闯入过她的公寓,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呢?

林书琪回想着以前在影视剧中看过的桥段,首先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就是那些变态跟踪杀人狂角色,她甩甩头赶走这些令她毛骨悚然的形象,静下心来再次集中精力。

忽然间,她有了灵感。

林书琪走到床边拿出床头柜抽屉里的那叠便条纸,撕下一张用小剪刀剪成几根两厘米长、半厘米宽的小纸条,林书琪拿着小纸条看了一会儿,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终于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准备洗漱上床睡觉了。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