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技侦顶着鸡窝头，将照片甩在盛意的桌子边，嘴角上扬，表情特别欠揍：“怎么样，就哥这水平，你找个新人来能顶我？”
“真棒真棒。”
“这么敷衍？！”
盛意正经起来，边鼓掌边夸：“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真的，要不是赵局老当益壮，整个河阳市局早就归你管了。”
“别别别。”技侦感觉有坑，立马拍拍屁股走了。
晚霞接连着换了好几个颜色，越来越浓，盛意的脚踝还是没好利索，再加上脑袋跟个木乃伊似的，郝飞扬又不在，只能叫网约车，他刚出门，就看见树影下站着个人，一身黑，气质高贵，正在抽烟。
卫知南。
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盛意的目光，偏头瞥了一眼，没理，指尖的火焰也刚好烧完了。
好歹也吃了人家几百块的牛排，就这么走了的话，是不是很没有礼貌，不不不，一见面就要掐死他，当做赔礼算了，俩人也还没到会互相打招呼的关系。
盛意扭头就走，看见手机上的距离依旧停留在两公里，不由得内心吐槽，这司机是鬼打墙了吧，就这么点路，二十分钟还没到？再说了，现在也不是什么高峰期，老奶奶散步都到了。
嘟嘟嘟——
郝飞扬激动道：“盛副！！！金羽昊醒了！！我靠，季婉这手劲是真的大，她已经去医院拿齿模了，让靳大爷加了个班，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
一切都通了。
经过对比，付敏身上的咬痕确实是金羽昊的，这个案件取得重大突破，季婉悬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落地了，当初赵局只给三天期限，如今都不知道超了几个三天了，每次一听到要开会，她都觉得整个刑警队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季婉拿着个笔记本端正地坐在对面，随后目光一挪，发现盛意正翘着二郎腿瞪着金羽昊，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过去给他来一烟灰缸。
“我没杀她！！我怎么可能杀人？！”
“金羽昊，实话说了吧，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你的，你想和石文达一样，当个皮条客，一开始就只能抓几个小女孩，表明自己的决心，是真的要下海。偏偏这次遇到了毅力顽强的付敏，她绝不妥协，疯狂反抗，终于，在某个瞬间点燃了你的怒火，于是你就……杀了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杀她。”金羽昊满脸通红，扑通一声就撑着床边坐起来，情绪激动：“真的不是我，我只，只想……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死呢！”
季婉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重复道：“你走的时候？”
“……”金羽昊的脸色不太好，嘴巴忽然被鬼掐住了一样。
“还有谁，当时案发现场还有谁？”
“……”他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盛意，整个身子倒在床上，只不过转瞬之间，病房里发出了怒吼：“你们懂个屁！我会死的！警察又怎么样？！不照样被撞了？！没有用！我说出来也没用的！”
季婉赶紧冲过去压住金羽昊，控制住他发抖的双手，然后回头问：“盛副，怎么办？我靠，他别是疯了吧。”
询问陷入了僵局，金羽昊根本不配合，除了害怕，他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忽然，外面叮叮当当一阵躁动，光是喊叫声都有十几个不同的嗓音，盛意摸了摸腰后的配枪，对季婉道：“看好人，锁门。”
“盛副，小心啊，你不能再受伤了。”
他点头。
楼道往左走，可以看见一楼大厅，病床上的男人正在汩汩流血，几名医生在他身旁边推边喊：“光明街车祸送来的，心跳40，氧饱和50，快快快！”
“手臂，肋骨，头部，背部严重骨折！内脏破裂！”
“让开让开，大家让一下！”
光明街不就是市局的隔壁吗？他刚刚还在，怎么就车祸了？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小李，光明街什么情况，这么大阵仗？”
那边有嘈杂的说话声，小李把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中间，回：“不知道是哪个b大半夜的在人家副驾驶上放炸弹，路过光明街的时候被一辆超速的宝马撞了，他妈的，还好没炸……哎，对了，你们刑警队不知道吗？”
盛意疑惑：“知道什么？”
“炸弹车在距离光明街八百米的十字路口停下了，是你们那新人卫什么的拦住的，被撞的就是他啊，多亏他打了一把方向盘，让副驾驶留了个空位，自己硬生生被宝马迎头撞上，刚送医院……”
卫知南？？？
盛意拨腿就跑，一路冲到抢救室，找了个熟人，问：“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叫卫知南？”
“嗨呀，盛副，早说你们局里有人在啊，心肺受损，主动脉肯定破裂了，院长交代了这是刑警队的人，我们哪敢怠慢啊，把休假的主任医师都叫来了，万一待会儿要签什么字，你可别走远了。”
红色的灯已经亮了半个小时，盛意看见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新闻，还有现场的照片视频，本来这炸弹车是要朝郊外开的，尽量远离人群，没想到被撞的四分五裂，还好市局的拆弹专家及时赶到，要不然只会死更多的人。
明明他出市局的时候还看见卫知南站在门口抽烟，这才过了多久，就整成这个样子，不过话说出来，最近都流行满大街撞人吗？
抢救室在三楼，电梯正对面就是，叮一声之后，盛意抬起头，看见七八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往这儿走过来，带头的是个医生，他神情慌张，时不时往回看，被那些人赶着走。
“就，就在这里了。”
一个黑衣人把带路的医生推开，径直就要冲进抢救室，盛意反应比他快，立马上前挡住去路，冷冷道：“干嘛？你们是谁？”
“不想死就让开。”
盛意和他对视，手慢慢往后腰伸，脑子飞速转动，肯定不是正经人，我靠，卫知南这小子不会得罪了什么黑老大，黑老二了吧，让他平时风风火火的，有钱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滚开！”黑衣人似乎很赶时间，语气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见盛意依旧不动，抬手就要去推他，骂道：“你他妈是来找死的吧。”
“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你们知道吗？居然敢来医院抢人？”
黑衣人扯扯嘴角，给了个手势，后面就有两个人上前把盛意隔开，逼到墙边，来势汹汹，似乎他动一下，就会被打断双腿。
“我靠！！！”有人发出惊呼。
盛意直接就是一拳，这动作之快，甚至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他直接把其中一人的手腕卸掉，形成极度弯曲的直角，在惨叫声中，他将冰冷的枪口压在一脸痛苦的男人的脑袋上，威胁道：“你们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打死他。”
场面瞬间调转了主动方，只见那人的手腕耷拉着，盛意站在他身后，丝毫不畏惧以少打多。
“警察办事就是这样的吗？”
盛意有一瞬间感到十分奇怪，但很快恢复神情，紧了紧枪口：“里面的人还在抢救，你们不顾生死的要带走，该不会是来争遗产的吧。”
“……”
在门口僵持了许多时间，盛意看见这群黑衣人的老大按了按耳麦，随后不甘心地从嘴里吐出快走两个字，人质不停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疼的直冒冷汗，盛意也没有头铁地继续扣住他，稍一松手，便有同伙把他架走了。
不过十几秒，赵局就带着人出现了。
“你怎么在这里？里面的是不是卫知南？怎么样了？没生命危险吧？”
“慢点慢点，怎么那么多问题啊？”盛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见赵局蹙眉，也不管了，立马给徐开打了个电话：“我已经让医院调监控了，你拿到视频后会看见上面有七个黑衣男人，尽量把脸部恢复清楚，然后去查是什么来历，注意安全，他们有枪。”
“是。”
他们有枪，却还任由自己威胁？
这里是公共场所，实在不敢压着不让走，万一到时候伤害到无辜路人可就不好办了。
赵局肯定是睡梦中被叫过来的，他平时对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十分在意，总要精心打扮一番，用多的来遮盖少的，现在一看，连发缝都清清楚楚，快要奔向地中海了。
“你怎么在这儿？对方几个人，就你还单枪匹马的冲上去以一打七，真行，还好不是亡命之徒，我看你是骨头又硬了。”
盛意看了一眼抢救室，虽然心里有百般疑问，但想起金羽昊还在，只能先紧着他那边，毕竟付敏这个案子已经拖延太长时间了，好不容易理清思路，还是要继续跟下去。
“金羽昊醒了，我在审问他，赵局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这个小插曲来的始料未及，如果他没看错，赵局身后还跟了个省委的人，能惊动大领导，就说明卫知南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好就是他们塞进来的，具体目的是什么，恐怕没那么好知道。
走到金羽昊的病房门口，就听见郝飞扬略带火气的声音：“……她才几岁，正是幸福的时候，男朋友上进，小两口的未来一片光明，就是你这个畜生，毁了这一切感觉怎么样？很有成就感吗？还是给你烂泥一样的人生带来了慰藉？你怕死是吧，就你怕死是吧，付敏不怕吗？你听见她苦苦哀求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如今会是这个下场？！人渣！！”
盛意推开门，看见骂的眼眶发红的郝飞扬，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他妈懂什么？！”金羽昊破防：“你他妈懂什么？！”
不知道是郝飞扬的哪句话戳到了他的心窝，金羽昊反问完了之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案发当天的事情。
付敏生的好看，娇滴滴的，是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金羽昊见过她两次，后来乔迁宴的时候还被邀请去吃了顿晚饭。
案发当天喝了酒，心里的**越来越大，想着办完事威胁一下说录了视频，让付敏的羞耻心作祟，不敢报警也不敢和段鹏说，之前那些女的他都是这么做的，效果还不错。
可就在这个时候，所谓的“老大”来了个电话，对方居然知道他的计划，但也没呵责什么，只是说三点之前他想干嘛就干嘛，时间一到就赶紧滚蛋，别赖着不走。
金羽昊这种人，脑子真的就是装了十吨水泥，他还觉得“老大”也要来收拾这个女的，一个人还有点发怵，如果再加上个帮凶的话，胆子就更大了，反正到时候出事，又不是只有他顶着。
“你为什么没有性侵付敏？”盛意冷冷地看着他。
“就他妈那个死房东，边敲门边骂，说什么乔迁宴动静太大了，有租户投诉，在门外骂了半个多小时，老子哪还有兴致。她走的时候就已经快两点了，我正要脱裤子，他妈的有个男的戴着口罩就冲了进来，说什么磨磨唧唧的，让我赶紧滚，别耽误了他的吉时。”
说好了三点，为什么会提前？吉时又是什么？
郝飞扬问：“你为什么说自己会死？”
“因为‘老大’那个人就是恶魔！！我暴露了！”他盯着盛意，眼睛里全是仇恨，吼道：“我和石文达，还有你们抓起来的所有人！都得死！‘老大’不允许暴露的人还活着，他要杀人灭口！”
太诡异了。
一切都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