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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紫嫣

之后的几日,星满总是拉着循然到阿武家,虽然他嘴上说着不乐意去,但是身体却很诚实,任由她牵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而苍梧依然留在贾府,等待着狐妖回来。

两人为阿武家置办了一些新的家具和衣物,把破烂的地方都修补好,让年长的男孩入私塾读书。他们还盘下一间店铺,把地契偷偷给了莲心,以便日后需要时可用。

看着莲心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孩子们也不再整日愁苦和担忧,看他们一家人幸福的样子,星满内心感到温暖。

“三殿下,既然你愿意帮阿武这么多,就代表你原谅了他,为何不直接把地契给他?”

“我从未原谅他的背叛。”循然冷脸,“一直都是你非要拉着我来此处。”

“是我拉你来,三殿下明明可以拒绝的。”

循然轻咳几声,别过脸说:“我若是不来,你又会像上次一样和我置气。”

星满笑脸盈盈,不管他有没有原谅阿武都无所谓,他虽冷着脸,但心却流着滚烫的血。

“三殿下,阿武的内丹经年如此会如何?”

“会像他所希望的那样。”

她歪着头微微扬眉,用手肘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问:“三殿下和我打哑谜?”

“是你笨。”循然手轻敲了下她的脑门,眼里却透露着羡慕,他很羡慕能与一人相携一生,白头到老的感情,若是他的母妃和父王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星满鼓着腮帮子,撒娇道:“三殿下,你就告诉我吧。”

“你爹娘没告诉过你?”

她疑惑地摇摇头说:“没有。”

循然弯唇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那你慢慢悟,总会悟出来的。”

星满一生气扭头就走,没看见身后的循然逐渐灿烂的笑颜。

又过了两日,他们一起从外面回来时,见到的却是狐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变回狐狸的样子趴在贾公子的身边。

星满正想要救她,却被循然拦住,怒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必要把灵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星满不解,为何他可以对族人袖手旁观,质问:“三殿下,你可以不计前嫌帮助阿武,为何就不能帮助她?”

循然默不作声。

“我不像你,明明有能力却选择见死不救。”星满甩开循然的手,眼神带着失望。

循然没有再阻止,但也没有出手救狐妖。而苍梧自是不会让星满耗费灵力,但也不好辜负了她的心意,在星满渡了少许灵力后,用自己的灵力保住了这只狐妖的命。

狐妖醒来后,和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狐妖名叫紫嫣,多年前,她被一个捉妖师所伤,逃到林子里躲藏,待到安全后要离开时,却因体力不支晕倒,这正巧被路过的贾公子见到,便把受伤的她带回府中悉心照顾。

在那时起,紫嫣便喜欢上了善良的贾公子,伤好之后,又陪伴了贾公子数月才离开。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幻化成人形,在中秋佳节的灯会中,假装与贾公子偶遇。贾公子也对紫嫣一见钟情,两人情投意合,很快便成了亲。

一开始,贾夫人并不满意紫嫣孤女的身份,自然也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在贾公子以死相逼之下才答应的,但好在婚后紫嫣尽心尽力照顾他们,贾夫人才承认了这个儿媳。

但在半年前,紫嫣与贾公子外出游玩遇到山贼,贾公子为护她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在贾公子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紫嫣用自己的内丹强行保住贾公子的性命并把他带回贾府。

为了挽救贾公子,紫嫣去夺取其他弱小的妖的内丹和灵力炼制药物,可还是没有用。

公婆把所有的怨气都出在她身上,随意地打骂她,认为她是一个扫把星,是她把自己儿子害得这么惨。公婆把紫嫣赶出家门,甚至请来道士驱邪,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身份曝光。

贾夫人让道士在整个府里贴满驱妖的符咒,紫嫣难以回去。经道士整这么一出,贾公子的脸色反倒越来越苍白,偶尔嘴角吐血,人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这可把贾夫人吓坏了,立刻让人拿掉房里的符咒后,见贾公子病情有好转,又命人撕掉府上所有的符咒,这下紫嫣才能在半夜偷偷回来看贾公子。

“原来是个半吊子的道士,连他身上有内丹都察觉不到,也就只能对付你们这种小妖。”循然听后,不屑地从嘴里蹦出这句话。

“三殿下。”星满眉头微皱,推着循然的后背往门口走去,“我看你还是去守着门口吧。”

循然也不和她犟,推门而出,坐在门口帮他们看人。

“所以你是为了还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不只是这样,我爱他,见他如今的模样,心如刀割。”

紫嫣一只手拉着贾公子,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眼里流露出爱意和疼惜:“族中姐妹也劝我不必为一个凡人如此牺牲,凡人的生命不过短短几十载,又能陪伴一个妖多久呢,更何况还是一个需要内丹维持性命的凡人。可凡人又如何,妖又如何,这世间真意本就难求,若能求得一心一意之人,便是幸运,我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最在意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被你杀害的那些小妖又何其无辜。”星满虽然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但是想到阿武即使内丹受损,也从未想过夺取其他小妖的性命,可紫嫣却为了一个凡人而杀害这么多小妖。

紫嫣掩面流泪,哽咽道:“我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可我不能看着夫君死去,我做不到。”

“除了这样,再没有其他办法吗?”

“听说青丘有一棵能令凡人起死回生的树叫命之灵树,只要得到树的果实,便能救他。”紫嫣满眼哀伤,却从未想过放弃。

青丘竟有这种树,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命之灵?”苍梧回想,“从前听一个人说起过,灵树怜悯众生,只要求取者付出一半寿命便可得到一颗果实。但越来越多的人滥用命之灵的果实,破坏了生死规则,也使得树的灵力耗尽。于是上古之神将命之灵树沉入青丘朔湖的湖底,并以强大灵力将其封印,也让灵树得以休养。”

星满追问:“所以从那之后再没有人得到过它的果实?”

苍梧摇头。

“青丘的人也不能得到吗?”

“上神也不一定是强大的灵力所幻化出的凶兽的对手。”

“那不是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苍梧看向紫嫣说:“紫嫣姑娘,不如就让贾公子入土为安,我想他也不希望你这样做,他只想你好好活着。”

紫嫣苦笑:“我很感激你们,即使没有命之灵,我也不会放弃,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于是,他们从屋中退了出来,让两人独处。

“苍梧,如若你所爱之人也陷入如此困境,你会和紫嫣姐姐一样付出一切吗?”星满坐在院中,手托着腮望着夜空。

“会。”苍梧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曾说我是个孤独之人,我又怎能放弃所爱之人,放弃来之不易的陪伴。”

原来那时候她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如今想想,相比于苍梧常常孤独一人,紫嫣执着救活一个本该离去之人,阿武守着妻儿艰苦度日,她最初渴望的无拘无束,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她有父母与阿兄阿姐的宠爱和保护,虽不能离开青丘,但还是过得惬意。

星满接着问:“也会选择伤害别人?”

苍梧注视着她,眼中倒映出她的身影,轻声道:“不会,我想她不会喜欢我这样做。”

“那如果不这样做,你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也没有任何关系吗?”

“喜欢不是非要在一起,只是喜欢着她时自己也是喜悦的,能常常见到她就足够了。”

她听后急得起身反驳:“喜欢就是要在一起的,若是不能在一起,这份喜欢就失去了意义。”

面对突然激动起来的星满,苍梧睁大眼一愣,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理解她的意思,她年纪尚小,自然觉得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

他没有和她辩论,而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阿盈说得甚是有理,是我还没悟出真理。”

“那当然。”

两人的对话都被坐在屋顶的循然尽收耳中。

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循然陷入沉思,如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真的能放下一切和她在一起吗?

他觉得她这样的想法甚是荒唐,若所有的喜欢都能如愿以偿,世间哪还会有伤心人。

深夜,星满不忍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在他们熟睡的时候偷偷回到青丘,找到玄墨问明命之灵树的事情。

可却被他警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挽回,尤其是生命,我劝你不要过多干涉凡间的事情。”

“我知道了。”

之后,星满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贾府,一个人在院中坐到天空泛白才回屋休息片刻,可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睡。

凡人祈求神的庇佑,而神身处凡间,看人间疾苦,却无法施以援手。

玄墨告诉她,世间万物都有定数,即使是神,也无一例外。

星满一知半解,越想这些事情,脑袋越发清醒,于是索性起身,修习风鸣所教的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