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严宿突然开口：“看够了吗？”
祁云岿回神，见严宿的目光始终落在桌面上了。他说话时也没有转过头来，听起来是问“看够了吗”，落在祁云岿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再看就揍你”的意思，祁云岿忙收回视线轻咳。
惹不起他不看了就行了。
严宿翻了页课本说：“再看老何要点你了。”
祁云岿抬眼果不其然正对上讲台上老师的视线，见他抬头讲台上的老师才收回目光，严宿又说：“把腿收好。”
祁云岿低头收回不知何时伸到同桌那边的腿。严宿的笔袋就放在右上角，刚好竖着放。
他的桌子刚搬过来，其实还没和严宿的桌子拼完整，严宿这个笔袋放着，就像是给他们的同桌之间竖了一条三八线。
祁云岿不自讨没趣，安安静静收回长腿坐好。
他才刚来，课本什么的都没带，讲台上的老师讲课他也听不大懂，前几节课还好一点，一来有英语，二来数学老师上课也不带书直接在黑板上写，并且板书工整，祁云岿直接看黑板就行了。
虽然他看黑板也看不懂。
到了后面他听得昏昏欲睡，昨天晚上回去的晚，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课间休息他忍不住趴着眯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人戳了戳他的桌子。
他抬起头，对上前桌女生的目光。
前桌的女生叫狄晴，是个很爽朗的女生，狄晴说：“下一节课是化学，你需要书本吗？我可以借给你。”
祁云岿：“谢谢，不过你借给我了，你看什么啊？”
狄晴：“我没关系的。”
祁云岿笑了下：“那还是不用了，我的书本听班主任说应该在晚上到，就半天没什么关系。”
关键是他有没有书本都一样，其实按理来说今天不用来上课，不过老祁知道他闲着无聊，又看不得他这么闲，就把人赶过来了，所以书本才晚了点。
狄晴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笑：“那好，你要是有需要再找我要。”
祁云岿点头。
他和严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长相，他皮肤偏向冷白，脸上偏圆，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微眯，很能吸引人的好感。
前面几节课祁云岿还能装装样子，上午最后一节课他是真的撑不住了。又困又饿，他满脑子都想着午饭吃什么，最后放弃直接趴在桌子上。
他趴在臂弯里，除了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偶尔能听到同桌翻书记笔记的动静，祁云岿趴着趴着开始换姿势，抬头就见到同桌书本上的字。
刚劲有力，字迹清晰，祁云岿藏在手臂下的眼睛一亮，慢慢抬头，他有点意外。
不好惹的新同桌字好漂亮。
祁云岿对于字好看的人天生就有好感，理科不咋地，但他在文科上面也是杠杠的，加上一手流畅好看的字体也很加分。
察觉到同桌写字好看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严宿的课本上，看过那一页中严宿所有记过的字，就这么欣赏着，乍然对上严宿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把目光转回来。
一直挨到下课铃声响起，祁云岿眼见全班同学一窝蜂往外冲，甚至楼下还要更快的，已经跑到操场，高朗的声音传来：“新同学，走，我带你尝尝我们学校的饭。”
祁云岿有点惊讶：“他们吃饭都这样吗？”
“什么？吃饭吗？不止他们，我也是”高朗说，“很快你也是啦，我们学校吃饭到午休的时间很短，而且早点去好吃的东西多。”
祁云岿：“所以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们的位置靠窗户，高朗站在窗前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抬手放在眼睛上眺望远方：“那不是因为你吗？带你啊，我让陈远他们给我们留了位置，现在去还来得及，走吗严哥？”
严宿拿着手机打字：“我不去了。”
高朗“啊”了一声：“你又不在食堂吃啊。”
严宿：“有事。”
说着他起身离去，高朗看着他的背影解释：“他就这样，成绩好老师也不太管着他，我们先去吧，我刚刚看五楼那群饿鬼早就冲下去了。”
祁云岿点点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觉得有点稀奇。
不过很快他这种感觉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等他们到了食堂看着一片乌泱泱的人头他忍不住说：“这还真是……”
“饿虎扑食？对不对？”高朗早就见怪不怪说，“唉我们学校就是这样，人多食堂少，要想吃点好，那就要跑得早。再说了我们还有钟哥的名言，‘干饭不积极，态度有问题’就连老师都对我们认证过了。”
祁云岿诚实说：“就你们这个态度，你们要是不积极，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说话间高朗昂着头已经看到了同学的身影，冲那边招呼后把祁云岿带过去：“他们已经打好饭了，走吧。”
落座之后，有个皮肤格外黑的男生问：“对啦新同学，你吃辣吗？”
“吃的”祁云岿接过他们递来的筷子，“叫我祁云岿就行了。”
“我叫陈远。你好呀！”
祁云岿点头：“你好。”
祁云岿看着他欲言又止，高朗在旁说：“你是想问他为什么这么黑是吧，我知道，他高一进来军训晒的，我们都黑了，就他黑的最明显。”
他语气乐呵呵的，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挖苦，陈远闻言笑骂他滚，祁云岿也跟着笑了笑。
闹完陈远和他介绍：“我们学校的炸酱面是一绝，今天老何难得下课早，给我们抢到了。”
高朗也说：“对啊你尝尝，这贼好吃。”
祁云岿吃了一口：“是很好吃。”
高朗：“我就说吧！只要怕跑得快，以后都有的吃。”
祁云岿：“这就不用了。”
这么一碗好味道的面，他倒也能理解一中吃饭这阵仗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之间相处很简单，要么就是求着学霸交作业抄作业，要么就是在篮球场上打篮球，要么就是一起干饭。
男生之间话匣子一旦打开，有个人带头接下来就永远有人接话，而且这群人之前的相处氛围格外融洽。他们很快就熟悉起来，吃完饭后高朗带头带着祁云岿转了整个校园，他们踩着午休的点进的教室。
午休时间住宿生在宿舍里，走读生则在教室里午休或是写作业，或是趴着补觉，当然也能回家，不过有些学生觉得一来一回麻烦，就不会回去。
祁云岿昨天就没休息好，中午果断趴着睡。
他睡得挺沉，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椅子拖动的声音，他没在意，继续睡去。
醒来是被铃声叫醒，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喉咙干哑，想摸一侧的水瓶，侧眼就看到了同桌的身影。
祁云岿喝完水，心底估摸着严宿应该是午休期间回来的。
眼下严宿正在做习题，长睫微垂，他额前的刘海看得出来有点湿，头顶上的风扇转着呼啦响，但却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祁云岿一进这个班级就觉得热的不行，一觉醒来感觉更晕了，好像要中暑。
有了上午的教训，祁云岿也不自讨没趣多看，他收回目光继续趴在桌面上补觉，直到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上课。
上午几节课都是偏理科，很多知识点写在黑板上，可以直接记，但下午的课第一节就是语文，他们班的语文老师不太喜欢用ppt，几乎都是按照课本上的内容来讲。
这个时候书本就比较重要了。
祁云岿之前婉拒了前桌同学递过来的课本，眼下听着语文老师的声音，只觉得还没清醒的睡意又漫上来。
他又趴回桌面上，午休后他们换了座位，全班都调整成为两人拼的同桌，祁云岿前面还有个人挡着。
语文老师刚到班里就察觉到新同学，打了招呼后发现祁云岿没课本，说：“那就和同桌先合看一本吧。”
祁云岿：“……”他嘴角挂着笑，余光不动声色打量身边的人。
他是可以，就是，不太可能。
反正文科成绩他一向都保底，现在就算是不听也没什么，班里闷热，下午更是，午休后的睡意还在，脑袋有点发昏，祁云岿闭着眼。半晌，突然感觉到手肘被碰了碰，他抬起头发现碰他的是一截课本。
祁云岿侧头：“？”
横在他们中间作为三八线的笔袋被拿走，转而换成一本语文课本，严宿极其公平，一半铺在祁云岿桌面上，一半铺在自己的桌面上，哪里都没有多占。
祁云岿看着课本上面工工整整的笔记，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这是……借给他看的意思。
祁云岿很惊奇，犹豫一瞬，原本想说不要了。严宿全程没有看他，只留给他一半冷冰冰的侧脸，这倒让祁云岿不知道如何开口，又忽然不想开口。
……不看白不看，反正热的也睡不着。
他就这么和严宿合看一本，严宿搭在课本边缘的手指棱骨分明，是双好看的手。祁云岿短暂看了几秒才收回目光。
今天语文课上的是一篇文言文，说是上，其实是巩固复习知识点。他们都高三了，该学的内容几乎在高二全部学习完了，轮到高三只有一轮又一轮的复习。
头顶的电扇有响过讲台上老师声音的趋势，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班级的空调还是坏的，祁云岿一觉睡醒脑袋晕晕乎乎的劲头还没下去，就这么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更觉得晕，他扯了扯松垮的领口透风，又喝了一口水。
班级里也有不少人耐不住炎热，就连老师站在讲台上说话的时候额头上都覆着一层薄薄的汗。
他们坐的近，他这一动不小心蹭到了严宿搭在桌沿边上的手臂，严宿立刻收了回去。
祁云岿稍微瞥过眼就能观察到严宿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刚想道歉。
却见严宿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反应。
就算是昨晚，祁云岿也没有认真打量对方，因为没有必要。
眼下光明正大透过看书的余光看严宿，祁云岿见他的指节动了下。
然后课本就被翻了一页。
祁云岿的目光自然就落到靠近严宿的那一边去。
他又对上严宿的目光。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讲课，其他同学几乎都盯着课本，原本祁云岿以为一整天都会跟个木头一样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祁云岿有些措不及防。
他愣了一瞬，听严宿冷声开口：“你还要看多久？”
严宿的语气并不好，甚至祁云岿都能听出来一些冰凉。祁云岿迟疑一下，没有把落在课本上的目光移开，问：“你说的是看书还是看人？”
换来的是严宿更加如若冰霜的目光。
祁云岿：“……”
他两只手拿起滚在桌面上的笔靠在桌沿竖起，并排竖在严宿能看得到的地方挥舞。
祁云岿边挥舞边说：“投降投降，我错了。”
严宿：“……”
他又面无表情转过头继续专心听课。
祁云岿说投降，那就是真的投降。他目光没有再落在课本上，又不想抬头看黑板，于是想了想，拿起手机玩。
正当他专心致志玩着手机里自带的小游戏时，突然听见桌面又传来动静，他一抬头见原本横在他和严宿课桌上的课本被主人挪了回去。
而原本那个笔袋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祁云岿：“？”
作者有话要说： 祁云岿：这人好有毛病。
严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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