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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醒一

张忆安随杨闻尘步入庭院,两人安逸的坐下,竹制的小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风吹过竹林,竹叶在风里摇曳生姿。

张忆安这才发现竹林背后便是一个小门,不禁好奇发问:“这扇小门通往何处?”

杨闻尘答道:“便是通向地牢的一条路,只不过路上杂草丛生,走起来极为不不便。”

张忆安点点头,说起地牢,张忆安又想起钱三,他指着杨闻尘腰间别着的短鞭,说道:“闻尘,那条黑鞭可否借我一观?”

杨闻尘挑挑眉,笑盈盈的问道:“怎么会想看这个?”

“只是觉得好奇,这条短鞭不似寻常牛皮材质,若是不便那便算了。”

杨闻尘拿出短鞭,递给张忆安说道:“不是不便,只是这短鞭沾染血腥,忆安是金贵的人,莫要脏了你的手。”

张忆安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他一边接过短鞭,一边轻轻地说:“我已不是什么金贵的人了。”

杨闻尘似有不适的咳嗽了两声,他看着张忆安十分认真的研究着短鞭,样子十分严肃可爱,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张忆安拿着短鞭细细看来,只见短鞭由手指粗细的麻绳紧紧辫成,触感粗糙,稍有些扎手,拿到手里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只不过他远看是黑色,拿到近处,却发现鞭子似乎并不是纯粹的黑色。

张忆安听杨闻尘笑,抬起头看杨闻尘,见杨闻尘盯着他看,他双耳微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闻尘这条短鞭似乎是粗麻绳,比起寻常牛皮短鞭似乎更轻一些,为何钱三见到这个短鞭会如此惧怕?”

杨闻尘答道:“这其中另有玄机。”

“愿闻其详。”张忆安把鞭子递还给杨闻尘说道。

“此鞭确实不如牛皮制成的短鞭,但是它却有别的可取之处,麻绳吸水,每每使用之前都会将它浸泡在辣椒水中,此鞭粗糙,打下去会擦破皮肤,如此,鞭子上的辣椒便回渗透进皮肤里,当时可能觉得没什么,不过一刻,便会觉得身上火辣疼痛,极为难受。”杨闻尘轻笑着解释道。

他把鞭子随手放在小桌上,用一只手撑着腮,看着张忆安继续说道:“昨日钱三领教过,他自是知道这鞭子的滋味。”

张忆安听完若有所思,他抬起头道:“如此便可理解钱三为何如此惧怕了,昨日见他气息奄奄,想必被折磨的不轻。”

杨闻尘言简意赅的说道:“他活该。”

张忆安听到杨闻尘如此简洁且掷地有声的评价,不禁笑了:“话虽粗,但也确实如此。钱三所说的破庙可是在城东?”

“正是,忆安可要去看看?”杨闻尘道。

张忆安说道:“不急,明日再去也不迟。”

“也好。”

太阳渐渐落下,杨闻尘起身,去屋里拿了火折子把门口的灯笼点着,又拿出一件薄薄的苍绿色斗篷为张忆安披上。

他拿起一盏灯笼,说道:“忆安稍坐片刻,待我出门让酒楼的小二送酒菜来。”

张忆安起身道:“我一人在此亦是无趣,且随你去吧。”

二人打着灯笼出了门,街上的灯火也渐渐亮起,杨闻尘干脆熄了灯笼,放在大门口,二人一起走在街上,过端午的热情似乎还未褪去,街上依旧十分热闹。

行至街口,杨闻尘笑着和他说:“过一会这里会有卖艺的,倒是十分有趣。”

张忆安看着眼前景象和杨闻尘的笑脸,只觉恍如隔世。

酒楼不远,只消片刻,两人便到了,杨闻尘自己进去,张忆安就坐在茶楼外看人说书,只听那说书人在讲什么上古神话,张忆安听得津津有味,却听他身后有人不屑的说:“老讲这些故事,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有人立马接话:“可不敢说这种话,神鬼都听着呢。”那人继续不屑的哼了一声:“哼,说了难道会遭报应,神鬼就这么小气?”

“怎么不会,你可知前几年的刃霜英?”

张忆安心里一动,继续听他们说。

“知道啊,不是早都被灭门了吗,怎么了?”

“那边是刃霜英平日里所杀之人的鬼魂再向他们索命呢,不然为何一夜之间全族都离奇死亡,连条狗都没活,听说现场十分残忍,好多人都身首异处。”那人神叨叨的说道,而后又说:“听说官府至今都没查出什么。”

“这么邪门?”

两人还想继续讨论,张忆安却觉得十分刺耳,他紧了紧斗篷,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杨闻尘恰好从酒楼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小二,张忆安上前,给杨闻尘说道:“还未给阿蘅说,想必他们要着急了。”

杨闻尘听了说道:“我已写好字条,托人送去便是。”便对着一个拿着酒的小二说道:“把酒给我,你去城东,琵琶巷口往北走,有一个酒馆叫逢雪,把这张纸送到那里。”

小二扭扭捏捏,似乎不愿意,张忆安在身上摸了摸,正好他随身的香囊里摸出一小块银子,递给他道:“麻烦了。”

小二接过银子,十分勤快的走了,张忆安叫住他又递给他一块银子,说道:“劳烦你,把你们店的点心带一些一起过去。”那人应声走了。

另一个小二似乎颇为羡慕,也有些懒懒的样子,张忆安把另一块碎银递给他,依旧柔声道:“你也辛苦了。”

小二拿了银子,也喜笑颜开,再无不悦。

不一会二人便到了家,等到酒菜都摆上桌,月亮早已升至当空。

杨闻尘把篱笆上的灯笼轻放在桌角,斟了一杯酒递给张忆安,借着月色,他细细看着张忆安的脸,思索一下,先饮一杯酒,向张忆安道:“忆安似有不快之色?可是我哪里招待不周?”

张忆安也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轻轻摇头,而后又似下定决心般问道:“闻尘,你可知刃霜英?”

杨闻尘毫不迟疑,点头答道:“知道,当初刃霜英是行侠仗义,在此地颇有美名的,只不过后来......”

“美名?今日街上听一人说刃霜英惨遭横祸,是因为杀人太多,亡魂索命,岂不是可笑至极吗,若刃霜英掌门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心寒。”张忆安看起来颇为惆怅,他撑起脸看着月亮。

杨闻尘又饮了一杯酒,说道:“想来掌门心怀大义,应是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是呀,他不会放在心上的。”张忆安长舒一口气,似乎想开了不少,也转开了话题,不想再继续下去。

杨闻尘虽对张忆安的言辞感到疑惑,却也知道张忆安总是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便没有多想。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回忆五年前的光阴,张忆安给杨闻尘讲自己住在山上时和那些小猫小狗的事,杨闻尘给他讲做官这两年遇到的险恶之徒。

“这两年奇闻异事也算见多了,其他事也便罢了,唯有一件,我记得特别清楚。”杨闻尘放下酒杯,接着说:“去年岁末,我去一个地方临时调任两月,来了一个看起来很是淳朴的老汉,他状告酒楼欠他二十两白银,并且殴打他。”

张忆安道:“定是老汉一年的辛苦钱,酒楼不肯给他结工钱?”

杨闻尘摇摇头继续说道:“这家酒楼因为送菜的妇人不小心打碎了厨房的一只碗,便张口要二十两,那妇人哪里有那么多钱,那家酒楼的老板就找人去闹。最后看上了未满十四的女儿,拉了就要买到青楼。妇人不肯,结果女儿还是被丈夫,也就是来状告酒楼的老汉给了老板,不知那老汉从哪听说老板卖他女儿卖了四十两,便认为那老板欠他二十两,向那老板索要不成,便想抢劫,结果被店里的小二打了一顿,心里不服,才来报官。”

张忆安眉头紧蹙:“那最后如何审判?”

杨闻尘说道:“不是我审,当时的县令收了老板的银子,只发落老板向老汉赔白银五两便不了了之,那女儿受不了折磨,被卖尚未一月便去世了。”

“一条人命,竟被用银子计算的明明白白。”张忆安十分痛心的说道。

“后来我走了约有三五日,却听闻那妇人被抓起来了,罪名是谋杀亲夫,在公堂上其情绪激动,触柱而亡。”

杨闻尘说完,两人都沉默了,都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件事的孰是孰非。

良久无语。

张忆安看着杨闻尘,夏夜的风吹过,杨闻尘领口微敞,细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额前的头发随风轻轻飘动。张忆安的思绪也漂浮起来。

“你这样是挺好看的,一点没变。”张忆安看着,忘情的说了出来,说出口的瞬间,把自己也吓一大跳。再看杨闻尘,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起来略有惊讶之色,满眼笑意的盯着张忆安,张忆安只觉心跳加速,随意趴了几口饭,便感觉自己双眼愈加沉重。

张忆安并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躺到竹舍的床上的,夜里睁开眼时,自己已然脱了外袍躺着了,杨闻尘披着白日里自己披的那件苍绿色斗篷,坐在竹舍的蒲团上,单手撑着头,倚靠在床边。

只见他已经散了头发,闭着的眼睛睫毛纤长,门外的灯笼被风吹动,橘黄色的烛光摇晃着,张忆安忍不住单手支起头来,看着杨闻尘,此景活像一幅美人图。仿佛与白日里冰冷的杨大人不是一个人。

在张忆安的记忆里,杨闻尘总是端正,严肃,却又温柔的,譬如今日,他在大牢里严厉非常,却能在阴冷的地方适时的想到自己会不会冷,张忆安想到这,心里忍不住雀跃起来。

杨闻尘睫毛轻颤,忽的睁开了眼,正好与张忆安四目相对,张忆安吓了一大跳,忙坐起身道:“闻尘怎么坐在床下?”

杨闻尘也直起身子,揉了揉眉间,说道:“忆安可有不适?”

“没有,其实你不必在此守着我,回房休息吧。”张忆安说道。

“无妨,我便在一旁的榻上歇了就是,忆安快些睡吧。”杨闻尘略显疲态。

张忆安应了,杨闻尘起身到屏风外的榻上躺下,点点细雨敲打着屋外的竹叶,张忆安闭上眼安然入梦。

再次睁眼时,张忆安感觉头痛不已,杨闻尘已经在院里了,今日的他穿着秘色的衣衫,正在舞剑,身姿挺拔,比多年前进益不少,张忆安正要开口,却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杨闻尘停下,看到张忆安又听到敲门声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张忆安说道:“不妨事的,你先去忙。”

杨闻尘把剑收了,随手搁在桌上说道:“竹舍的桌上有早饭,忆安用些,我去去便来。”

说罢匆匆的走了。

张忆安胡乱用清水洗了把脸,随意梳了个披发,昨日的衣服一身酒气,杨闻尘早已为他准备了一身孔雀绿色衣服,张忆安换上,又给竹舍里点了熏香,这才开始用早饭。

还未吃几口,只听门外似有呵斥之声,张忆安循声,走到月洞门前,恰好看见杨闻尘气冲冲的训斥跪在眼前的人,神色严厉,跪在地上的人一动不敢动。

张忆安知道自己不便多看,便回到竹舍,继续用饭,心里却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令杨闻尘如此发怒。

不一会杨闻尘急匆匆的走来,还未等张忆安开口问,杨闻尘着急的说:“忆安,地牢那边出了点事,钱三不知怎么跑出去了,那些侍卫竟无人发现。一早才发现牢房空了。”

张忆安也惊了,而后他又想到万一钱三半夜去逢雪报仇怎么办。他急忙把自己的担心给杨闻尘说了。

杨闻尘说道:“忆安不要担忧,逢雪那边我有吩咐加强巡逻,钱三两次逃跑,想必是有同伙,我得赶紧去地牢那边看看。”

“好,我也要赶紧回去了。”张忆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