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几日路，司韫真觉身心俱疲，她一把拉过商止的手，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商止不明所以的看向她，还未反应过来，司韫已经躺在床上了。
一翻身把被子盖在肚子上，四仰八叉着身子，打了个哈欠，强撑着困意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道：“鬼市的规矩阴时活人不做生意，你们两个去那里坐着吧，或者打地铺也不是不可。”
她救了他一命，睡他的床并不过分。
商止无奈，立马转身，从睡梦中醒来仍觉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上清玩味的看着商止，又看了看闭上眼的司韫，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抬脚朝着商止走去。
他坐在商止的身侧，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的茶杯，像是要烧出一个洞来。
商止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强装镇定地问他：“你要喝吗？”
“我又不口渴。”上清阴阳怪气道。
他朝着商止那处靠近，唇瓣贴着他的脑袋，低声问道：“在梦中你做了什么？”
商止神情自若，已然没有方才的扭捏害羞，沉声回应：“你不是看到了？”
上清整个身子往后退了一些，对上商止的眼，昏暗的光线中商止的眼犹如一条毒蛇，直勾勾的盯着他。
上清毫不示弱的看着商止，道：“你果然在装。”
商止轻笑：“你不是试探过很多次了吗？”
司韫被他们吵的睡不着，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像是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响，听的心里烦躁，她猛的坐起来，像一个冤鬼一样看着他们，幽幽开口：“你们两个叽叽咕咕的说什么呢，我要睡觉。”
上清立马回应：“好的，立马闭嘴。”
他实在是害怕司韫从床上爬起来剁了他和商止，接下来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了她。
直至更夫再次敲锣，街上的灯才亮起来，同外面的白日差不多。
司韫生无可恋的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
上清和商止趴在桌子上睡着还没有醒，司韫走近，轻轻地敲了敲桌面，道：“起来了。”
“我才刚闭上眼。”上清神色恹恹的看着她，有气无力的吐槽。
司韫语气语气不容拒绝，道：“做完这事再睡。”
商止不明所以的看向她，问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司韫道：“去找你的好朋友。”
猳国掳人之事已经处理好了，如今就差找到朱儿和林子叶了。
上清摇摇晃晃地起身，眼睛强撑着睁开，抬脚往床边走。
整个人倒在床上，对着二人低喃道：“你们去吧。”
没睡过还好，睡过后就觉得灵魂被抽走。
司韫皮笑肉不笑，道：“你可好好睡吧。”
司韫面不改色的看着商止，道：“商公子，走吧。”
燕栖楼一楼中间搭了个圆形舞台，乐手围在舞台下奏乐，台上有一舞姬正在翩翩起舞，紫蓝色的裙摆随着她旋转，仿若盛开的夕颜。
在楼上一低头就能瞧见楼下风光，司韫领着他往朱儿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才一两日不住人，房里潮湿不已。
司韫走了进去，把窗户推开，挂在窗边竹风铃随之晃动，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将竹风铃取下来，在手中晃了两下后放在手心里细细打量，挂在尾端的竹节有些玉化，想必是她经常把玩的缘故，末端刻着一个小小的韩字，精细的篆刻技艺，让韩字如画，生动传神，仔细一看那造型宛若一片羽毛。
司韫心中了然，这韩郎同朱儿原来还是旧识，想来被掳一事是二人合谋。
司韫把竹风铃递给他，道：“帮我好好收着。”
二人又去了朱儿被掳走的房间。
房内的物件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一地凌乱。
“有东西忘带了。”司韫神情愉悦的朝着窗边走，这屋里的东西都被烧坏了，这窗下的琵琶却完好无损的放在这。
司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平淡道：“你可有婚配？”
“你问这个干嘛？”商止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司韫淡淡一笑，道：“没什么，那你那个朋友可有婚配？”
商止道：“并无。”
“我们可以出鬼市了。”
上清被她从床上拉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她，语气暴怒：“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司韫微微一笑道：“出去让你睡个够。”
“我现在就要睡。”上清挣来她的束缚，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嘟囔着。
司韫转念一想，两眼放光，试探性的开口：“回去带你去韦贤之的诗会。”
上清噌的一下翻身而起，眼睛像铜铃一般看着司韫，语气铿锵有力，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困。”
司韫冲他挑了挑眉，用手指了指门的方向，语气轻快：“那走吧。”
一条长街直通到底，码头上空无一人，一眼望去是漆黑无边的水面。
商止不解问道：“今日怎不见花灯？”
司韫道：“以前有花灯是因为渡使和江伥做了交易，有花灯的河道才是通往鬼市的，如今江伥已死想必这规矩也就换了。”
商止问：“那要如何才能出鬼市？”
司韫颇为自豪的仰起头看向商止，扬声道：“我们有罔象啊。”
拇指大小的罔象从小竹筒里滚出来，慢慢的变大，身形似三四岁孩童。
司韫用手摸了摸它的头，温声问道：“休息够没？”
罔象往后退了退，躲开了司韫的抚摸，连声回应：“好了好了。”
它步态摇晃的朝水边走，噗通一声掉进水里，身形慢慢膨大，四仰八叉的躺在水中，圆鼓鼓的肚皮朝上。
“走吧。”司韫唤了声，率先走了上去。
待三人坐稳后，罔象手脚并用在水中滑动，缓慢的离开鬼市。
商止好奇问道：“司姑娘认得韦贤之？”
方才在燕栖楼听到她说要带上清去韦贤之的诗会，韦贤之博学多识但不善与人交际，诗会上也是请的深交挚友。
司韫冲他咧开嘴笑，黑暗中只看到一点轮廓，显得有些诡异，她说：“算朋友吧。”
商止点了点头。
司韫问道：“我想商公子此次去鬼市是为了城中女子失踪之事。”
商止问道：“何出此言？”
“到了这时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司韫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其实你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傻。”
他愿意同他们出来，应该早就知道了他们也在调查此事。
商止没必要再隐瞒下去，老实交代：“从你在燕栖楼前搭台跳舞的那一刻我才想明白。”
原先从她带着自己追那掳走少女的怪物时就有所怀疑，直到燕栖楼前那一戏才确定。
一路上闭口不言的上清幽幽开口：“你的所有事她都知道，所以别在她面前装糊涂。”
商止敷衍的夸了句：“司姑娘真是神机妙算。”
司韫笑了笑没有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