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申市依旧繁华热闹,位于长宁区的檀山却一片死寂。
整座山只有三栋建筑物,分别是占地辽阔的主楼以及两侧副楼。
原本主楼用来待客的大厅改为灵堂,中间置放着一副奢华精美的瞻仰棺,其尾部供桌的灵位写着——顾屹为,男,享年29岁。
初秋冷风从厅门刮进,白幡哗动烛火闪烁,在这人人避讳的深夜,瞻仰棺锁扣位置靠坐着一个活人。
背冻到没有知觉,顾南整个人也没有知觉,茫然的视线没有落点。
少顷,厅外的大理石台阶有人踏足。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双崭新锃亮的皮鞋,沿着鞋向上,是立体有型、微微凸起的西裤烫迹线,再沿着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往上,是泛着健康微红的指尖。
骨节分明的双手自然垂落于大腿外侧,腕骨处的白瓷袖扣在行走中闪动着淡淡的莹泽。
他很高,背影孤直挺拔,一步一步无声迈进大厅,直到在顾南面前停下,语气毫无起伏地叫顾南的名字。
不想回应,顾南呆呆坐着,很快下巴被钳住,在被迫仰头的瞬间他紧紧闭上双眼。
下一秒,顾西洲命令道:“睁眼。”
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滚动两下,顾南认命般睁眼。
看到这张脸他不受控地颤了下,避无可避的眼泪刹那滚出眼眶。
不为其他,只因死去的顾屹为和面前的顾西洲是孪生兄弟。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眉眼深邃五官硬朗,不笑时给人一种强烈的凌厉感,若是微笑,整个人就会变得温润柔和。
“你就这么喜欢顾屹为。”顾西洲面无表情地说。
被迫仰着下巴,顾南倔强答:“是。”
顾西洲讥笑一声,然后松开了他。
桎梏的撤离是终止话题的讯号,按照从前与顾西洲的相处惯例,这时顾南应该选择顺从,但今天他没有,明明已经快哭出声却竭力压抑着颤抖的气音。
“你没有让我见哥最后一面。”
顾西洲垂眼问他:“该叫什么?”
用手背抹掉眼泪,顾南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重复道:“哥哥,你没有让我见哥最后一面。”
哥哥是顾西洲,哥是顾屹为。
顾西洲语气淡淡:“见我一样。”
顾南望着他,问得很艰难:“那......哥有话留给我吗。”
当然有,而且死不瞑目。
“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不会的。”顾南显然不信,有些急,“他跟我约好了......”
“你只跟他有约?”顾西洲轻描淡写地反问。
昭然若揭的暗示降落头顶,顾南羞愧地辩驳,“可是我们没有约定限制自由。”
那几年发生了很多事,顾承亦叔叔车祸死亡后,母亲司韵精神就彻底垮了。
因为司韵与顾承亦没有登记结婚,顾南在顾家的位置变得非常尴尬,跟顾承亦既不是继父与养子的关系,跟顾屹为、顾西洲也不是法律上的兄弟。
顾屹为当时的身体状况还能在家里暂住,他主动提出安排司韵治疗,并当众宣布要将自己在家族GK集团7.25%的股份转给顾南。
前件事被顾西洲抢先,率先一步将司韵安排到顾家名下的疗养院治疗,后件事遭到顾西洲强烈反对。
虽然顾屹为愿意把无法用金钱估量的巨额股份送给顾南,但顾南不会要,那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他只希望母亲能接受最好的治疗。
所以他去找顾西洲表示感谢,尽管他和顾西洲关系自小不好,但顾南还是去了。
那场对话距今不到三年,顾南感觉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当时他对顾西洲说,自己会在大学毕业后好好工作还钱,这也是他报考并不适合自己但来钱最快的演员专业的原因。
顾西洲淡然表示不要钱,让他用其他东西回报。
顾南问需要他做什么,顾西洲说跟他做.爱,以及签署集团一些文件。
这两项交易共有一个前提——绝对保密。
反复挣扎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顾南答应了,因为他真的很害怕,害怕司韵没能得到及时干预治疗而彻底疯掉。
虽然这件事是个秘密,但顾屹为与顾西洲还是闹僵了。
因为顾西洲决定的事,谁也插不了手。
也是自那之后顾南再没主动见过顾屹为,而顾西洲每晚都会来副楼休息。
顾西洲和他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悖德,披着哥哥弟弟的皮做见不得光的爱。
做得次数不多,但要做就是一整晚。
这样畸形病态的关系一直从大学持续到前几天。
前几天保镖忽然把他“带”回家,不由分说将他关在副楼里。
副楼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一栋地上三层地下三层的精美笼子,在楼里他是自由的,但是只要妄图踏出一步几个出入口就会有保镖“请”他回去,就连顾屹为的死亡消息都是在新闻里得知。
温顺是他第一本能,可是兔子也会咬人。
“你把我关起来,没收我的手机。”眼泪止不住地流,顾南也频繁地擦,眼角很快就被磨得红肿,“你知道他快死了......”
顾西洲再次警告:“该叫什么?”
“哥哥,可以把棺材打开吗。”顾南攥住顾西洲小小一截裤腿,小声哀求,“可以让我一眼吗。”
“不可以。”
如此决绝让顾南再也忍不住,他放声大哭,但其实从小到大他并不是一个爱哭小孩,更何况他已经是刚大学毕业的成年人。
瞻仰棺冒出的幽幽冷气让周遭温度下降许多。
“你在发烧。”顾西洲失去全部耐性,“回去休息。”
顾南不愿离开,马上被顾西洲强行带离,在挣扎中他们穿过主楼衔接副楼深邃明亮的长廊。
遗像在他们身后微笑,无声目送他们离开。
回到副楼后,顾南开始胡言乱语,喂了退烧药才安静下来。
他孤单地蜷缩在床上昏睡,身体偶尔颤抖一下,嘴唇溢出几个模糊字眼。
杂乱的梦境里,他回到了17年前——与顾屹为初见的那个夏天:
两名保姆刚阖门出去,4岁的小顾南摸索着倒退下床,抱着心爱的小火车先贴在房门听了会儿动静,接着悄悄溜出副楼。
十天前母亲司韵带他住进顾家,告诉他以后不叫司南叫顾南,同时叮嘱他不能乱跑。
顾南乖觉地遵守了十天,今天司韵跟顾承亦叔叔出国旅游了,他不乖觉了。
因为在他第一次带着好奇宝宝住进这个房间时,第一眼就看见了,楼后那片苍翠劲绿的楠木林里有座游乐园。
夏日午后很是炎热,小顾南一路小跑穿过草坪,期间被开满鲜花的后花园所吸引驻足两秒,依依不舍地离开,去到心心念念的游乐园。
圆筒状弯曲的滑梯、挂树秋千、沙地转盘,淘气城堡!
小顾南看得眼花缭乱,跑到另一侧去看波浪滑梯,刚过去唰地停住脚步。
这里并非他一人,在通往滑梯的楼梯上,坐着个看起来有点凶的男孩。
在对视中小顾南很紧张,后退着离开。
“等等。”男孩叫住他来到面前,上下打量后肯定道:“你是顾南。”
攥紧小火车,小顾南罚站似地点点头。
“东南西北的南?”男孩问。
幼儿园中班,哪懂什么东南西北。
小顾南小声纠正:“是南瓜的南。”
男孩笑了下:“喜欢吃南瓜?”
小顾南摇摇头,撒小谎:“一般。”
可以离开了吗?可男孩再次叫住他,“你来玩滑梯?”
小顾南抿着唇不说话,男孩又问:“小南瓜,玩不玩?”
毫无疑问这个邀请很心动,小顾南目不转睛望着波浪滑梯,半晌更小声地说:“不是很想。”
不管他别别扭扭的性格,男孩带着他一步步登上楼梯,让他坐在滑梯口,自己则重新坐回楼梯位置。
“滑吧,这里除了我没人来。”
小顾南没动,他偷偷瞄,发觉男孩正专注地看他,“怎么?”
犹豫了下,小顾南答:“太高了。”
“哥哥,我有点怕。”
司韵和老师都教见到人要有礼貌,要礼貌称呼。
哥哥愣了几秒,很快起身靠近,“不用怕,不会摔。”说着将手伸向小顾南,“火车给我,我让它给你演示一次。”
小顾南交付出全部信任,任由哥哥把火车放上滑梯。
“看就是这样,中间会起伏两下然后稳稳落地。”
奈何理论与实操往往不一致,由于火车太轻遇到起伏的波浪不受控制飞了出去......摔掉的左轮子咕噜噜滚了好久才滚进沙地......
最心爱的小火车摔坏了,可哥哥是哥哥,小顾南不敢责怪只敢将嘴巴瘪成向下的弯月,眼泪二话不说往下掉。
然而在泪眼朦胧间,哥哥伸手接住了眼泪......
这下小顾南哭都不敢哭了。
近半分钟后,哥哥说:“你哭起来很好看,特别是眼泪悬在这里的时候。”
小顾南看到哥哥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又看到哥哥把手掌暴露在日光下端详了很久,收回来放在自己面前问。
“你看这像什么?”
圆滚滚的泪珠摊在微红的手掌上,小顾南吸吸鼻子:“像荷叶上的露珠。”
哥哥眼睛染上笑意,“我也这样觉得。”
“所以......你能不能再哭一次给我看?”
小顾南惊呆了,哇地一声嚎啕起来。
捡回小火车和左轮后,哥哥尴尬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明天这个时间来这里好吗,我会给你修好。”
想说没关系,可是还有更要紧的,小顾南抽噎着答:“可是我没有时间。”
“那明天下午我都在这里等你。”哥哥伸手揩掉他腮边眼泪,“睡了午觉再来也可以。”
第二天小顾南如法炮制溜到楠木林,哥哥果然在等他,哥哥修好了他的小火车,还带他玩了滑梯。
于是两人很快熟稔起来,默契地牺牲掉整个暑假的午觉。
不过小顾南觉得很奇怪,因为跟哥哥无论在楠木林还是后花园玩,主楼三层某个房间的窗帘后面好像总站了个人。
梦境画面如同走马观花般快速轮转。
彼时小顾南跟顾屹为关系已经非常好了,好到顾屹为常常带他去主楼玩,可小顾南总是粗心大意,把小火车丢了好几次。
顾屹为说可以把小火车放在他的保险箱里,怎样都不会丢。
画面再轮转,来到小顾南进入顾家的第二年。
司韵怀孕了,顾承亦叔叔很高兴,准备了家族聚会,第一次将她介绍给众人。
聚会上,小顾南见到顾屹为很是惊喜,当然顾屹为也毫不保留对他笑。
他扑进顾屹为怀中,却从顾屹为肩头看见站在楼梯上皱着眉头的顾西洲。
这时小顾南才知道,原来家里有两个哥哥,原来两个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小顾南产生了究竟是哪个哥哥陪自己玩的疑惑。
答案很快揭晓,顾屹为也发现了顾西洲,他扭回脸悄悄问小顾南:“明天还要不要去玩滑梯?”小顾南满心欢喜地答应。
兜兜转转,梦境重回楠木林。
成年的顾南茫然地站在游乐园里,时隔17年终于看清窗帘后,那双和顾屹为一模一样、深深偷窥的眼睛。
一股强烈的恐惧撕裂画面,顾南猛地惊醒。
而在大梦初醒的昏暗房间,床边坐着一道模糊轮廓。
那轮廓在昏暗中慢慢转身,冰冷的双眼与梦境刹那重叠。
是顾西洲。
剧烈起伏的心跳声中,顾南听见顾西洲毫无感情地说,“从今天起你哪里都不许去。”
他沙哑着问:“为什么。”
顾西洲没做任何解释起身离开,然而他的离开好像将整个房间的氧气带走了。
冷汗爬满额头,顾南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这些年他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努力赚钱就可以负担母亲的医药费,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顾屹为面前。
可现在顾屹为死了,自己还被顾西洲关了起来。
房间黑透了,他绝望地崩溃。
到底怎么做才能结束跟顾西洲的畸形关系?
好像......只剩逃跑这一条路了吗?
万分有幸又将与各位宝宝们同行一段路啦,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下本开:《总裁爱上霸道的我》,是成都那几位哥的系列文~
尹家三代单传得了个尹橙,是尹家的掌上宝心尖肉,可他整天不是闯祸就是闯祸,父母担心再惯下去怕是要出大事,所以强行给送到世交的楚家公司历练,楚子攸身边当个小助理。
尹橙对此无所畏惧,在哪里不是搞砸?但秉着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的态度,他天天整骚操作。
具体怎么骚的,请看VCR:
商务宴请时,楚子攸夹菜他转桌。
下班高峰期,楚子攸开门他上车。
高层会议上,楚子攸私事他瞎说。
这天更是作了个大的,还没下班就收到楚子攸的私人邀约。
敲锣打鼓!喜大普奔!终于要被开除啦!.
静谧包厢里,尹橙掏心窝:“楚总,求您开除我。”
楚子攸无动于衷。
两杯酒下肚,尹橙故意恶心人:“子攸哥,其实我暗恋你很多年了。”
楚子攸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咬咬牙,尹橙豁出去了:“我想跟你亲嘴。”
“怎么不亲?”楚子攸啧了声儿:“没醉还是没嘴?”
尹橙拍桌而起,“亲!亲了你开除我!”
总得来说,就是嚣张跋扈的小白兔撞上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顽劣和管教,驯服和不服的故事。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