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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翘课

傅若尧每天都会来医院给她送当天的课堂笔记和试卷,然后他会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略显沉默地给她削完一个苹果,待到十五分钟左右就会离开。

躺在病床上的阮烟都快无聊得冒烟了,就会问他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英语老师今天穿的什么裙子呀,物理老师今天到底叹了多少次气啊。

大多数问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偶尔少数问题能回答出来。

比如,“嗯。”

比如,“是的。”

再比如,“嗯,是的。他还在追,经常会逃课去看她。”

等到阮烟吃完了一个苹果,傅若尧在心里预估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利索起身,将凳子推回原处。

“傅若尧,我明天就出院了。”阮烟叫住他,开心地说。

“嗯。”傅若尧推开门,没有停顿,他知道她明天出院,阮阿姨跟他说过了。

十四个苹果,他默默地想。

“若尧这孩子看着冷冰冰的,人还不错。”阮母进来为阮烟掖了掖被角,称赞道。

阮烟想起黑暗中少年温凉的嗓音,似乎再次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心踩在地面上的踏实。

他似乎真的还不错。

啊喂,阮烟你清醒一点!长相英俊的男人英雄救美的刹那,谁都会心动的啊,但并不代表着什么。

感觉是最最最不可靠的东西,何况她今天能为这个心动,明天能为那个着迷,最能爱的那一年,一年暗恋十八个。

阮烟突然冷静下来,心动灰飞烟灭。复而,叹气,她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谈不上恋爱,一切是有原因的。

恋爱脑但谨慎的一批。

阮烟回校的时候,大家对她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人开始跟她打招呼了,发试卷或练习册的时候会和她多说两句话了,一夜之间,大家都治好了眼疾,全能看见她了。

阮烟倒是情绪稳定,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权衡利弊的,盲目跟随的,容易被煽动的,总是占大多数。人心转得比什么都快。

唯一让她破防的是,刚回来就听见班主任说一周后月考。她应该在医院多住一周的。

阮烟心在滴血,原主的成绩从高一几乎就稳定在全班前五,全校前二十。

她?估计能考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惨状。

课间,自习,阮烟赶鸭子上架能学多少是多少,能少丢一点脸是一点。傅若尧看到她如此好学,不免探头扫了一眼,于是就看见摊开的习题密密麻麻的叉。正确率应该没有30%。

“你怎么会错这么多?”傅若尧忍不住开口。

“因为我的水平就长这样。”阮烟无奈。

傅若尧罕见的沉默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加油。”

阮烟索性把习题往他的那边一推,双手合十,虔诚万分,“大佬,教教我。”

傅若尧叹气,接过了习题。

“这题你公式用错了,因为这个条件,第一步应该……”少年沙哑着嗓音,耐心的,一题一题讲解。

最后,傅若尧又翻开参考书给她勾选了些基础的题目给她做,“不懂的可以问我。”

阮烟点头如捣蒜。她脑子转的快,到考试的那天居然能弄懂个七七八八。

她信心满满的坐进考场,如丧考妣的拖着步子出来。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出来的时候,在前面的教学楼出口碰见了傅若尧。

“傅若尧,我考砸了。”阮烟垂头丧气的说道。

傅若尧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少女,语气干巴巴,“那你,要不要去吃甜点。”

“好啊好啊。”阮烟瞬间把上一秒还在煎熬的考试抛之脑后。

芝士蛋糕,焦糖烤布蕾,葡式蛋挞,提拉米苏,马卡龙……

阮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甜点摆满了面前的桌子,傅若尧似乎是还觉得不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什么都吃。”阮烟诚实道。

“好。”

阮烟叼着勺子,郁闷的情绪被驱散了很多,注意到傅若尧几乎没动过甜品,疑惑问道,“你不吃吗?”

“不饿。”傅若尧摇了摇头。

阮烟其实也不饿,但这种悲催的时候吃到甜食心情会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阮烟只吃完了一小份芝士蛋糕,随后招手叫来店员,把剩下的打包。

“甜点要带一份给王佑吗?”阮烟询问意见。

“不用。”傅若尧说。

好吧,她拎着两大包甜品回去的时候,阮母显得很惊讶。

卷子批改的速度才是校园真正的奇迹,阮烟第二天就看见了自己第三十名的好成绩,班上一共就四十人。

差一点点就达到她的梦想了。

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似乎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打架,换座,再打架,倒数第十。

老实说,物理老头能憋到现在才来找她,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班主任还是很有情商的,先假模假式的关心她最近怎么样,再隐晦地询问是不是受到不好的影响,最后鼓励她战胜心魔,只字不提成绩排名,句句都是成绩排名。

心魔个头啊,一分分都是她的血汗泪!她已经尽力了,下一步,该躺了。

人可以偶尔神经一下,天天神经就该去吃药了。

学习什么的,果然不太适合她。

回到座位,阮烟释然般地合上书本,脑海里飘过八个大字,尘缘已尽,四大皆空。

趴在课桌上,看向窗外的景色,初秋的天气格外凉爽,天空蓝湛,土地芳香,这样好的天气里,她却困在了教室里。

阮烟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困住个屁啊!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导致她总是忘记这本就是虚假的世界。

心再次死灰复燃,阮烟悄悄收拾好书包,跃跃欲试。

小动作很快被认真负责的傅若尧逮住,“去哪?”

“翘课,你要和我一起吗?”阮烟神采飞扬。

傅若烟转开了脸,不感兴趣。

阮烟人生中的第一次翘课,迫切想拉一个人下水,“别啊傅少,一起啊~”

“咱们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王佑这几天翘课翘到教导主任天天在外面蹲他,我们可不能落后。”阮烟扯着他的衣袖,使劲。

傅若尧纹丝不动,皱眉,“你不要学他。”

“可是我刚刚被老班骂得好惨,心好痛,不想在学校待了。”阮烟捂住心口,哀怨蹙眉。

在阮烟的想象中她是病如西子胜三分,而傅若尧的视角里是没有3c认证的假冒伪劣商品,半点不见伤心。

眼见着快上课了,阮烟拽着傅若尧就跑,走廊,楼梯,操场,少年踉踉跄跄跟在她的身后。

少女的脸庞由于兴奋爬上红晕,像红彤彤的小西红柿,眉梢眼角都闪烁着愉悦。

傅若尧心想,大概她的情绪是夏天的雷暴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快。

一回生,两回熟,这次阮烟无比丝滑的翻墙过去,如果按奥运体操打分标准,必定是完美的十分。

傅若尧几乎不费什么力就翻过来了,想到那天他关于王佑身高的言论,阮烟嫉妒地问,“你有多高?”

“187。”傅若尧淡淡地说。

阮烟闭上了嘴,自取其辱她是有一套的。

“你要去哪?”傅若尧问。

“没想好。”阮烟傻住,她光顾着想翻墙出校了,完全忘记规划翻墙出来去干什么。

“我们去海边看日出!”阮烟灵光一闪,想到了那时体育课的无聊规划,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

傅若尧挑眉,“下午三点,看日出?”

阮烟歪了歪头,“那就去看日落吧。”

A市临海,愿望不算难办。

两人走出学校,商量着打车时,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影。

“卧槽!我没眼花吧?两个三好学生手拉着手翘课了?”王佑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阮烟杏眼一横,“你可别造谣啊,我和小傅同志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王佑翻了个白眼,手往那一指,“那你是怎么说服这家伙逃课翻墙的?”

他从初一软磨硬泡到高三,傅若尧始终如一的出淤泥而不染。气得他牙痒痒。

“没说服,我直接硬拽他出来的。”阮烟认真道。

“呵。”王佑斜了傅若尧一眼,似笑非笑。

真是懒得理他,娇娇小小的女孩子能把从小练散打的傅少爷硬拽出来?傅若尧你要不要这么双标。

只恨自己不是女的,喊他出来看烟花都要诓他是因为不想见他那个缺德的爸。

傅若尧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冷淡表情,丝毫不见愧疚之意。

“你们要去哪里?”王佑问道。

“我们打算去海边看日落。”阮烟老实回答道。

“那正好一起吧,我有车,今天白希出院,去趟医院顺路接了她,咱们一起去啊。”王佑故意停顿了一秒,“还是说,你们俩要单独去?”

“那就一起去吧。”阮烟无所谓,反正她只是想翘课。王佑比他们俩大一岁,满十八岁就拿到了驾照,有车也方便了许多。

“傅少呢?”王佑扭头问。

“行。”傅若尧没意见,几个人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王佑把车停在学校后面,翻墙出来开上就跑,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准备堪称十全十美。

黑色的迈巴赫低调驶出,傅若尧坐在副驾驶上,阮烟坐到了后座。

王佑的车技很烂,在猛踩油门和猛踩刹车之间左右横跳。坐得阮烟都想跳车,翘课的惩罚这么快就降临了。

王佑的嘴也不歇着,“白希爸妈离婚了,她妈改嫁没要她,白希就跟了她爸。”

“她爸好赌,赌完回来就打人,她被车撞了躺医院快一个月了,她爸一次都没来过。”

“得亏是那天堵车我碰巧看见了,不然她住院的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挺好的,日行一善。”阮烟忍住胃里翻腾的呕吐感,捧哏道。

“她家本来还有点钱,全给她爸赌完了。”王佑继续说道。

“你是在可怜她?”傅若尧冷冷地问。

王佑微微皱眉,心里感到一丝不舒服,“也不是吧,主要她长得挺好看的。”

傅若尧淡淡扫了王佑一眼,不再说话。

王佑心里烦躁,又是一个猛刹车,随后面无表情的下车,“等我一下。”

很快,车门打开,单薄美丽的女孩坐进了后座。

“白希。”她说。

“阮烟。”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阮烟几乎要热泪盈眶。

抬眼,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阮烟站在沙滩上,还是感觉不真实,夕阳洒在影子上,波光粼粼的水面连吹来的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还不错。”傅若尧轻声开口。

当然还不错了,她可是鼓起勇气翘课出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景色都会在记忆里被不断美化,最后成为一个瞬间。

工作日的沙滩上几乎没什么人,阮烟席地而坐,白希犹豫一刻,还是静静坐在了她的身边,更远处的王佑犯贱招惹着傅若尧打闹。

“你们从小就认识吗?”白希问道。

“不算吧。”阮烟模糊回答着。

“我经常听到王佑提起你们,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白希认真地说。

“你喜欢王佑吗?”阮烟转移了话题,单刀直入问道。

如同天上云彩般的姑娘,阮烟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白希低下头,羞涩地说。

阮烟见她这副样子就什么都懂了,唉。

“他跟你们说起过我吗?”白希轻轻地问。

“提到的不多。”阮烟含蓄道。

虽然她个人不觉得王佑有多少真心在,但她也不能就此棒打鸳鸯,破坏人感情。

有太多人在感情里面都是口是心非,心里爱得都快死了,嘴上还是逞强说着不在乎。

谁知道呢。

海边的王佑嫌束手束脚的,就解开了衬衫扣子,毫无顾忌的腹肌就这么露出来了。他一边朝她们方向走一边招着手似是想要给她们看些什么。

白希慌忙侧头转移了视线,耳尖到脖颈都红透了。

这有啥,阮烟大大方方地打量欣赏起来。

“练得不错。”她最后点评道。

“有眼光。”王佑答道,随即将手上的贝壳炫耀给白希。

白希低着头不敢看,她越是这样,王佑越是想逗她。

阮烟看着他们俩的小动作,不得不感叹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小黑石,阮烟接过。手感圆润,光滑。

日落海面,身边的他仰脖望向远方,一向扣到最上面的白衬衫松开了两颗扣子,耳鼓里的海浪声卷杂王佑白希的窃窃私语。

“谢谢。”阮烟讷讷地说。

年轻美好,一切都触手可及,梦原来还能醒着做。

突然,乌鸦阴暗湿冷的声音在脑海中轰然响起,“我让你攻略,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完了,要被系统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