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的而立之年，不是犯太岁的年吧？”注视着那两个人走进大门，白适南放下手机喃喃半句，“刚跟后辈说完，别到头来是我这儿大水冲了龙王庙，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秦牧远已经熟练掌握一项技能——根据男友妙语连珠的程度来猜测对方的生气指数。因为明白事态还能控制，他接过话头说：“没准儿他是回公司有急事？”
“有什么急事需要一直拖着箱子？”白适南抬手指了指公司大门，“他根本没回宿舍，公司有急事只通知他不通知我？总不能是他急着去练习室训练……他的唱跳水平没表现出他对这方面的热爱。”
好吧，秦牧远顿悟，果然菜是原罪，事业批南哥是这样的。
“那我们进去问？”
“不用，公司里面不至于有狗仔，林豪也还没火到有人专门蹲他的程度，”白适南果断拒绝，没好气道，“李秃顶想让我带他，我可没完全答应。而且现在是下班时间，他又没让我挣钱，谁要因为他加班，这事儿明天再说。”
不同于邓灵允目前是拿公司的死工资，白适南除底薪外主要是和艺人合作后抽成。简单说来，就是艺人赚得多，他也就赚得多，反之亦然。
本来因为疑似被强买强卖就烦，怎么还让人免费加班呢？
“那就不去，”秦牧远对此喜闻乐见，抬手揽过他，“咱们回家？”他看了眼时间，道，“找个电影投屏来看吧，先去买点零食？”
某人试图好好表现，以争取“睡书房减刑”。白适南倒是顾不上琢磨自家男友滴答响的算盘，只默然几秒后再度开口，一双狐狸眼里闪过精光：“但不是不能旁敲侧击下……”
毕竟这是真踩到南哥的雷区了，秦牧远在心中替林豪默哀——你说你干什么不好，不知道咱们小白老师最讨厌手底下的艺人骗他了吗？
可刚在心底念完这半句“悼词”，青年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散出小半。
“对……大概二十分钟后会有一个闪送的同城快递，就搁在门卫室。是给B栋302的艺人林豪的，到时候我会让他去取……就是这样，嗯，辛苦您了，再见。”
“搞定了，咱们先找个打印店，”挂断通话，白适南笑着推了下秦牧远的胳膊，“在发呆？”
“没，就是在想等会儿看什么电影，”秦牧远回过神，“……你要寄快递？”他脑子转得飞快，“是不是打算吓吓那个林豪？”
“主要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和那个助理联合起来撒第二次谎，”随便进了家店，白适南一边等自动打印机工作一边摊了摊手，“如果问他在不在宿舍的时候他又撒谎……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飞到公寓的门卫室拿快递。”
秦牧远很快领会了这个有点小蔫坏的主意，上道地从软件里下单同城闪送：“我估计他会想个理由先跟你挂电话。”
“那怎么能由他说了算，”白适南用载书机订好纸页，摇摇头，“我让人送的可是重要文件，不确定他真的拿到了我‘不放心’。”
刻意压重了语调的几个字分外明显，秦牧远再度深刻认识到——自家男友无愧于“白魔王”的外号，不仅语言攻击力堪比□□，不高兴时非但不会被怒气冲昏头脑，反而更是一环扣一环，还行动力max。
把打印好的文件封好交给快递员，白适南打了个响指，语气轻快：“走吧，不堵车的话，到家的时候打电话应该正合适。你呢？今天怎么样？快到月底了，我看我们公司的财务部忙得不可开交。”
话题的转换让正在替人拉开车门的秦牧远有些猝不及防，“这个月还好，”他想了想，接着说，“上个月月底冲业绩的多，最近算清闲的了。”
“确实，你们公司平时待遇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有时候也会出差，但平时不咋加班，加薪痛快，”白适南笑道，“要不是隔行如隔山，我恨不得立马跳槽到你们公司去。”
“可能因为我们老板就特别不喜欢加班吧？跳不跳槽还好，主要是跨界了，”尽管深知“做同事”对两人不太可能，秦牧远的关注点忽而离奇跑偏，“你要是到我们公司的话……反正我们公司的员工手册没写禁止办公室恋爱。”
“你别说，娱乐圈里爱跨界的比比皆是，虽然跨得成不成功需要另说，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没准儿我哪天真跑去考个会计证呢？”白适南斜他一眼，打趣道，“倒是你，秦会计，最后一句要是当着你们老板的面说，那可是相当危险啊。”
最让老板放心的还得是牛马打工人。
白适南轻笑着，心想自家小男友还是太年轻——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哪有几个公司会正儿八经地把“办公室谈恋爱”相关写进员工手册？更多的无非是真的允许，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双标，或约定俗成的默认。
白适南暗自感慨，低头去看手机。
“哪有……”秦牧远似是要再说些什么，忽又听到微信提示音响起，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他伸手划开支架上的手机屏幕。
“啧。”
听到这么一声，白适南下意识地抬头，见秦牧远有些不耐地打了两个字后锁屏，顿时会意：“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要出差？”
“嗯，让我过两天去一趟鹿城，说是那边应付不过来，所以临时抽调人手。”秦牧远皱眉抱怨，“……又有找事的，他们就不能老实一点？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都需要从总公司抽调人手的话，应该是分部的财表出了不小问题，”白适南扭头看了眼面前的交通路况，“绿灯了，”他宽慰半句，“不过你们公司差旅费给得多，就当多攒点钱？”
说完他又轻哼：“不让我出钱，既然要自己买车，总要努努力吧？”
“揪着这个事说过我好几回了，”秦牧远高呼不服气，“早知道我那天直接拽着你去4S店，再挑辆最贵的。”
“当时没那个觉悟，现在可迟了，”白适南伸出食指晃了晃，“别忘了我现在没带艺人还房贷在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秦牧远知道对方这话纯属打趣：虽说S市的房价名声在外，导致再顶级的打工人还是做不到像真正的富豪那样一掷千金，但给小男友买辆代步车还是难不倒白适南的。说这几句，更多是报复半年前秦牧远死活不肯同意这个提议之仇。
谈恋爱近一年半，秦牧远总觉得自己的爱人有点劲儿劲儿的，像气鼓鼓的河豚，仿佛两人中年龄小的不是秦牧远而是白适南。
不过敢想不敢说，何况很难不说某人对此习以为常。
“看来我只能去pua我老板，让他快点给我升职加薪。”
“有道理，大家都该以此为座右铭，”白适南比了个大拇指，“希望各老板有朝一日能觉悟给员工打钱才是正经，别天天想着那什么降本增效。”
……
林豪这两天相当心烦。
昨天他串通好了小助理帮忙打掩护，谁知道白适南半路杀了个回马枪，说是给送了文件让自己去门卫室拿。
他前脚刚和人说自己在宿舍，后脚对方就叫他拿快递，关键对方还说是比较重要的文件，让他尽快去别弄丢了。这怎么推脱？林豪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情急之下他灵光一现地说自己在洗澡，要过会儿才能下楼，甚至仓促间还不忘找补：助理已经下班回去了，没和他待在一块儿。
然后林豪就听见对方停顿两秒，随即有些惊讶地说：啊，是吗？那确实是有点不方便，你尽快吧。
啧，跟命令似的，实在让人有点不爽。
等到好不容易拿到快递拆开，原来是两档节目和三个剧本，林豪拍了照过去，表示自己已经拿到。对方从善如流地发来消息让他先看着，说是明天再到公司细聊。
又不是当天细聊……有必要这么着急吗？！而且为什么不发电子的非要纸质的？林豪气喘吁吁，忿忿地把快递纸壳踩扁在地。
但他也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嘱咐——白适南其人性格强硬，尤其不喜欢手底下的艺人对他安排好的行程敷衍了事。因此林豪还是翻看了一遍所有纸页，确保自己不至于在第二天一问三不知。
果不其然，点名要他去“细聊”的人在跟他寒暄几句后直入正题。
“给你寄过去的都看了吧？”
白适南扫视一遍对方头顶的数字，确定了昨天电话里的“在宿舍”是撒谎：“目前我暂代你的经纪人一职，所以你的行程现在由我负责规划敲定。下个月以后你的行程有不少是空白的，发给你的那些你自己有觉得合适的吗？”
“上次王姐跟我说你主要还是想往爱豆或者演员的方向发展，所以我对应着挑了些，但摆在你面前不代表一定是稳的，比如角色试镜肯定还是要你自己努力，我可以帮你找表演老师上课，但不能找人帮你演。”
林豪：“我再看一下……”
“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再继续看，这些不着急，”白适南目前想长久带对方的心思很少，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不知道我们会合作多久，之前也没什么交集，基本情况还是要了解一下。”
再度开口前，他瞥了眼对方头顶的数字，12。
“你出道前谈过恋爱吗？出道后呢？现在有没有在谈？”
“交给公司的基本资料改过年龄或者其它内容吗？”
“脸上动没动过刀？”
“进娱乐圈后有没有特别交恶的人？照实说。”
白魔王果然人如外号，林豪被对方这串丝滑话语说得有点发懵，相同高度的椅子却仿佛凭空矮了一头，磕磕巴巴地开始回答。
白适南边听边看对方头顶的数字，很好，没有变化。
没准儿对方昨天撒谎是有私事，自己也许不该把人想得太坏，白适南如是琢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原来是邓灵允发微信说她那边的沟通也很顺利。
白适南心情松懈，随口道：“问这些也是过往其他艺人紧急公关的教训，不过总体来说涉及违法乱纪才是毁灭性的塌房，不过我想你应该不至于。”
林豪挠挠头：“哈哈哈，这我哪敢啊。”
白适南正要让他继续考虑行程安排，再抬眼时却骤然愣住。
12变成了13。
他心中骇然：你私底下什么都敢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