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知道自己是男是女的？
哦也是，下午在训练场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是会记录挑战者性别的。
八成泽尔塔已经猜出，自己和下午那个打败他的匿名挑战者，是同一个人了。
这人信息敏感度倒是还不错。
祁觉一边感慨，一边继续看向泽尔塔。
少年眼神纯澈，一如祁觉他在训练场上看到的时候那样。
无论台上台下，对方始终如一，这也许是很多人喜欢他的原因吧，无关出身。
黑袍下的祁觉点了点头。
他倒不至于是完全被少年单纯的外表骗得一点都不怀疑对方有害自己的可能，而是他现在有异能傍身，不介意冒着风险去跟着泽尔塔走一走。
梅恩酒吧是A42星区比较有名的一个大酒吧，所以内里构造也比较复杂，如果没有泽尔塔带路，祁觉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快来到酒吧后方的一间小屋子里。
小屋子的木头门上，挂着一块电子屏，写着“休息屋，无人使用中”。
而泽尔塔打开门的一瞬间，这块电子屏上的字就变成了“休息屋，有人占用中”，字体颜色也从绿色变成了红色。
“我跟梅恩酒吧的调酒师哈奈是好朋友，他把这个休息屋借给了我，让我来酒吧的时候不舒服想休息或者想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用。”
泽尔塔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准备倒杯水给祁觉喝，但他不小心碰到了这木头桌子粗糙边缘上的一根木刺，食指流出一点血来。
“这里设备比起外面简陋了点，希望你不要介意。”泽尔塔没有在乎手上的伤，继续准备给祁觉倒杯水，“木桌上不是很平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戳出血了，你如果想在木桌边休息，一定要注意一下。”
祁觉举起被黑袍裹着的胳膊，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这杯水。
“我刚才已经在外面喝过酒水，不劳您费心了。”
他在泽尔塔尝试倒水的间隙，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屋子十分狭小，只有一张小床，一个木桌，一个木椅，一面穿衣镜，整个屋子不到五平米。
但这里没有什么高科技电子设备的样子，也听不到外面的音乐声和人声，看上去隔音效果不错，倒是一个很好的可以和人聊天不被监控的地方。
“啊，是这样么。”金发少年茫然地抬起头，表情有些局促。
“请问您买单了吗？如果您没买单的话，我待会跟哈奈说一声，你的那杯我买单了，就当是我请您的。对了，哈奈是个非常好的人，就是吧台那边梳着辫子的黑发男人，你以后来梅恩酒吧，有事的时候可以找他，报上我的名字，他会帮您的。”
黑袍下的祁觉暗笑了一声，道：“无功不受禄，为什么要帮我呢？”
“刚刚在外面，是您帮了我，不是吗？”金发少年用一个反问代替了回答。
“那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祁觉没有否认。
泽尔塔一脸认真道：“也许奎林·阿诺德不如我对这间酒吧了解的多，所以他没能注意到您。而我因为经常来，就很容易发现您这样的新客。恕我冒犯，黑袍是有暴露人头发颜色的问题存在的，您这样有着银色头发又只愿意披着黑袍的人，在外面并不多见。”
“今天下午，在莱茵学院训练场上，打败我的人就是您吧？”泽尔塔见对方没有反驳，继续说道，“您这样技术强大的人并不多见，联想到【控制系异能】也不多见，所以我兀自猜测，刚刚帮我的人就是您。”
“这样猜测确实有点武断了，但如果是您帮了我，我确实要好好感谢一下您的。奎林·阿诺德那样的人可不好赶走，闹大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您帮了我，很可能以后会受到他的报复。另外联邦有不能在外随意使用异能的规定在，虽然联邦查处这种事情不是很勤快，但您也会因此遭受一些被惩罚的风险。”
“如果可以……我也想和您交个朋友。”说到这里，泽尔塔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是您的手下败将，您不愿意和我交朋友也是正常的。”
祁觉靠着墙，抱着双臂沉默了一会。
“朋友可以交，能认识你这样的名人也是我的荣幸。”祁觉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酒水可以不用请了，我可不缺钱。”
他现在可真不缺钱。
况且泽尔塔是来自下城区的人，祁觉害怕这样善意请客的举动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泽尔塔听了祁觉的话，自然一脸欣喜。
“不过倒是你，不会嫌弃我的身份么。”祁觉又说道，“你应该看到网上那些关于我的传闻了吧？”
他有意识地提起这个话题，希望对方把对自己的印象，往论坛上讨论的那个“元首家私生子”形象方面靠拢。
“嗯……”泽尔塔再次表情认真地思索下，看得出来他跟别人聊天绝不是敷衍的态度。
他迅速组织好了语言：“我是来自下城区的人，我并不以这个身份为耻，但成长过程中，许多人还是因为这个身份而歧视我，而我从来都不责怪自己这个身份。”
“对于我来说，先生您也是一样，无论您拥有着什么样的身份，都不影响到我看到的您的形象。您是一个技能强大，和奎林·阿诺德那样的人截然不同的人，我很愿意和您这样的人做朋友。”
“那就行。”黑袍下的祁觉无声地笑了笑。
不过空气很快再次凝固，两人都对对方了解不多，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祁觉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那些小伙伴……还好吧？”
他指的是蒂娜那些人。
泽尔塔来找他的时候，是独自一人过来的。
到现在，泽尔塔的那些小伙伴们也没有要过来找他的意思，休息屋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待着。
“嗯。奥利弗把蒂娜她们带走了，奥利弗有【磨钝系异能】，应该可以给蒂娜治疗。”
磨钝系异能啊……
祁觉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五个字。
他知道，在联邦，异能被分为了法则系异能、监控系异能、攻击性异能、磨钝系异能、吞噬性异能、控制系异能这六大类。
大部分异能的种类，根据名字都能至少了解到一点它代表了什么，唯独【磨钝系异能】这个种类名字听上去让人有些茫然。
按照泽尔塔的解释，【磨钝系异能】应该就是治疗方面的能力了。
那他保镖里的索菲娅，曾经给他用过的【治疗之心】，应该也属于这个磨钝系异能了。
而他从无限流游戏中获得的【窒息之吻】，在众人的口中，属于控制系异能。
看来今晚来这一趟梅恩酒吧真没白来，收获真多。
黑色帽兜下的祁觉，嘴角弯了弯。
祁觉还没笑完，就见泽尔塔突然弯下腰，干呕了几声。
泽尔塔本想站直身体，却好像腹部有什么东西在困扰他一样，不得不继续捂着肚子弯着腰。
这模样，和蒂娜刚刚在酒吧里的样子无甚区别。
“所以奎林也对你使用了异能？”祁觉皱起了眉头，“他是使用了可以延迟产生效果的异能，还是说，从刚才起，你一直就在忍着？”
“没事的。”泽尔塔摆了摆手，努力拖着自己的身子，往小床那边走去。
“奎林那么恨我，怎么可能不对我放点大招呢？我都习惯了。这种【吞噬系异能】，我忍一忍就好了。”
祁觉走上前，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泽尔塔，迅速问道：“你说的那个奥利弗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让他用他的【磨钝系异能】给你治治。”
“不用了。”泽尔塔虽然面容痛苦，但尽力劝阻这位好心的新朋友道，“就不打扰奥利弗和蒂娜他们，省得让他们担心了。更何况奥利弗的异能，每天也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喝点水，对付一晚，疼痛就过去了。”
祁觉无奈地望了望这个硬撑的小伙子，转过头去，准备给他拿杯水过来。
等他碰到木桌的时候，手冷不丁地被刺了一下。
祁觉望向自己流血的伤口。
他和刚进休息屋的泽尔塔产生了同样的错误。
看来这个木桌表面真的很粗糙，或者是他现在救人的心情太急迫了。
祁觉没多去在意自己这个失误，转头去送水。
可惜他再次走到床边的时候，泽尔塔已经陷入了昏睡之中。
祁觉低下头，确认泽尔塔呼吸均匀、不像是死了之后，准备重新把水杯放回木桌上，毕竟这简陋的屋子可没有床头柜什么的东西。
但当他抬起身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泽尔塔的手指。
好巧不巧，他手指碰到泽尔塔手指的地方，是他手指被木刺刺伤的地方；而泽尔塔手指被他碰到的地方，也是泽尔塔被木刺刺伤的地方。
两人还未干涸的血迹碰到彼此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泽尔塔容貌开始出现变化——
他的一头金发开始慢慢变成银色，圆润的脸型开始变尖。
五官开始变得更加紧凑，原来的亲和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感。
泽尔塔的身形也开始在不断被拉长，原来他的个头可是不及祁觉高的。
等变化停下的那一瞬间，泽尔塔变得和祁觉一样高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已经不是那个金发蓝眼，跟人说话一脸认真的少年了。
而是一个祁觉很熟悉的人。
一个跟祁觉在元首家房子穿衣镜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感到震惊的同时，祁觉也生出了一股疑惑。
那此刻的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么？
祁觉对着旁边的穿衣镜，用另一只手摘下了自己的黑袍帽兜。
一个拥有琥珀色眸子的黑发男子，出现在此刻的小屋穿衣镜里。
这个模样祁觉也很是熟悉，因为他在来这个星际世界之前，他就是长这样的。
似乎是因为他和联邦元首家的二儿子有着同样的身高和身材比例，所以目前他的身形并未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这样的容貌，可跟阿诺德家族、祁氏家族，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祁觉转过身，轻轻移开碰到泽尔塔的那根手指。
神奇的是，泽尔塔的身形又开始缩小，头发也开始变黄，他恢复了自身的原貌，让人看不出和元首家的人会有什么沾边的关系。
而祁觉扭头去看穿衣镜中的自己，又看到了一个银发碧眸，满脸心不在焉的男子。
只要两人血液不再接触，他和泽尔塔就会恢复原貌……么。
祁觉忽地想起，在训练场上，卢修斯·阿诺德和祁思嘉看泽尔塔的眼神，都是满满的欣赏，此刻想来，他俩眼中甚至发自肺腑的欣慰更多一些。
而卢修斯也对自己两个儿子说，输给泽尔塔并不丢人。
从当时看，是一位父亲对两个输掉比赛的儿子的安慰和鼓励。
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卢修斯的语气里，是否有对自己另一个所属物获得了成功的自豪呢？
祁觉重新戴好帽兜，站在床边思忖。
如果说泽尔塔才是卢修斯和祁思嘉真正的二儿子，那自己的原身是谁？
一个拥有和他们二儿子同样外貌的空壳，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人，但血液里被注入了能开启泽尔塔真实容貌的基因钥匙么？
那元首夫妻俩还算挺大胆的，不怕自己的空壳儿子和自己的真儿子接触。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这个骄纵的二公子，和下城区出身的泽尔塔能熟识到可以血液相互接触到的程度的概率，在外人看来，确实为零。
至于这夫妻俩不把真儿子放在身边养的原因，祁觉也能猜到一点。
泽尔塔一定继承了元首夫妻俩最好的基因，也继承了夫妻俩的异能，是他俩眼中最合适的联邦元首接班人，为了不让儿子获得太多的关注，干脆从出生起就把他扔到下城区，顺便可以让他历练历练，积攒自己的追随者。
而空壳儿子，就留在身边吸引人们的关注，顺便作为一个基因钥匙活到一定年岁，然后被放干血液，让真正的儿子得以回归元首家庭。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可真是个惊天大秘密。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猜想罢了，还有需要证实的部分。
躺在床上的泽尔塔头发可以变成银色，只能说他跟卢修斯·阿诺德会沾点边，但还不能确定他和卢修斯本人有关系，更不能确定他和祁氏家族有关系。
但祁觉有的是办法。
“喂。”祁觉俯下身，用手指受伤的地方带了点力度去戳泽尔塔手指受伤的地方，试图把他戳醒。
“怎么了？”银发的男子在床上睁开了碧绿如湖水的眼睛，还有点没睡醒的意味，也没发现面前黑袍男子露出的头发变成了黑色。
“没什么，就是怕你昏死过去了。”祁觉收回手指，看着这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少年，一寸一寸变回原来的模样。
这银发和祁氏家族独有的碧眸，让他现在基本可以确信，泽尔塔就是卢修斯和祁思嘉的孩子。
这夫妻俩也是搞笑，明明有这么大的一个共同秘密计划，还天天在他面前演夫妻不和的样子，也是戏瘾有点重。
“对了，泽尔塔。”祁觉趁泽尔塔醒了，抓紧问道，“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已经知道我的异能是【控制系异能】，那你也得让我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吧？”
“哦，也是。”泽尔塔乖巧地答道，“不让你了解，确实对你不公平。我的异能是【法则系异能】。”
嗯，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祁觉心想。
在原身的记忆里，原身的父亲，联邦元首卢修斯，异能就是【法则系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