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莲上下打量她，一脸惊奇：“这就是深罗梦幻的摇钱树？不得不说，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浑身脏水的陆希撇了她一眼，她以肉眼不可见的距离缓慢靠近对方：“想让我跟你走，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不知道是自知理亏还是陆希缓和的语气让她觉得二人还能坐下来好好聊聊，赛莲笑着安抚她：“好，你问我答，问吧。”
“你对这个游戏的了解有多少？”
“嗯……”
赛莲摸着下巴：“完全——不知道，莫林这次让我上来就是为了搞清上面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我只知道深罗梦幻拉了大部分人的票到皇女那立了个游戏的项，完全合规、合法。”
“莫林？你们组织的老大？”
女人抱着胳膊，提及树韧，她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啊？啊，对，莫林是个从上面下来的科学家。他的宗旨就是让人类放弃依赖电子科技，转而从自身出发，继续追求身体上的进化。这次他听了风声，就让我把你这种人带下来几个了解情况，所以，你现在这样也不能都怨我吧？”
她摸摸脸。
陆希置若罔闻：“你知道我来自两百年前的地球吧，深罗梦幻想让我们空降到这个世界，娱乐它的观众。”
“不，这你就错了。”
赛莲摆摆手指：“深罗梦幻从来不向着他的观众，它只在意这个项目有没有赚到钱，观众既是它的衣食父母，也是下一个节目效果，就算是那些活死人彻底死了，它也不会有片刻悲痛。”
见陆希有些疑惑，她冷笑了下：“看来你对我们的世界没有任何概念，就让我来介绍一下吧！”
“由智械全权接管的世界不再需要人类朝九晚五的上班，这些人无所事事便开始到处找乐子，人的兴奋阈值是会被不断拔高的，为了直接让大脑感受到足够分量的快乐，深罗梦幻推出了镜界。至此，人类才能足不出户，整日都躺在生命体征维持舱里挥霍人生。”
“整个街区没有其他娱乐公共设施，只有一排一排的房子，透过没拉严的窗户你可以看见插着管子躺在盒子房间里的一坨肉。说他们是肉是因为其肌肉早就退化了，营养物质通过特殊通道送到身体里，和活死人没有区别。这就是寂静街区，一座死城，上城区一半的街区都是这样，当然这些人在虚拟世界里或许嗨到爆呢，用不着我在这操心。”
“深罗梦幻想赚钱，就需要拉高这种人的基数。当然，它成功了。如今，全世界九成的人都在镜界生活。他再也不需要讨好特定人，让镜界有趣就是它的最终目标，民众只需要顺着惯性接受就好了。”
赛莲耸耸肩：“怪不得上面的人老说我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以上这些都轮不到地面，我们住在破旧的违章搭建的寨子里，没有机器人帮忙，一切都要靠自己。城市与城市之间有隔离屏障，我们是劣等的人，不能越界。”
歧视和不平等待遇。
听起来像是小说里的设定，听完赛莲的一通解释，陆希如是想到。
没想到两百年后的世界是这个鬼样子。
小说里这种地方都有一个避不开的要素，陆希觉得地面大概率也有：“畸变种是什么？”
没想到她很快被打脸：“玩游戏玩傻了？你以为它真的存在？那些高楼上的权贵为了妖魔化我们才虚构出了这么一种怪物，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反正……有四肢有头，能咬人，喜欢吃人，是那些超级英雄们的沙包，说真的，海豚侠那个演员还挺帅。”女人语气轻佻，就好像她不是地面的人一样。
已经站在她一米处的野兽停了下来，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矛盾点。
管理这个世界的不是人，是智械，既如此，它怎么会让任由人类之间相互歧视？机器难道也歧人类之所歧？
“帝王和皇女是人类的造物，它们怎么会让两个地方的人的处境差这么多？”
陆希原以为她会听到诸如“人工智能有自我意识”、“它们其实是傀儡”、“不过是两个人工智障罢了”这样的答案，没想到对面的人虚着眼：“诶，你问得有点超纲了吧，下城区又不教书，我哪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这些人工智能一定会严格按照程序运行，我猜是有人授意它们这么干的吧，你脖子上不也有一个吗，亮亮的。”
闻言，陆希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可是受限于茂密的鬃毛，她什么也没看到：“我也有？你是指什么？”
赛莲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拨弄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链：“就是你在公司总部看到的光环，你集中注意力感受一下自己的脑子，会有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你耳边说话，播报实时天气，监测身体情况，连接镜界……它就是一个模块，可以往上面增加和删减功能，一般最基础的光环只能上网，你这个款式，说实话，我没见过。”
陆希突然想起她即将坠地时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她屏气凝神，眼前闪现出一个光屏，有人在说话：“欢迎使用升格医疗科技联盟产品，我是智能辅助系统，您可以为我命名，眨眼以跳过产品介绍。”
“嘶。”
“你看到了？对你这种原始人来讲会不会有点刺激，我第一次戴上时也觉得很神奇。”
“不。”陆希盯着光屏上以百分比显示的下载条，标注着“变色龙：来自赛莲”，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跟我说说你自己吧，就是你可以变成其他人的那个能力，加入树韧可以获得这种能力吗？”
“20%”
谈及此事，赛莲挺起了胸膛，她的脸像蜡塑一样开始融化，粉毛变成了一个黑长直，女人的眼睛浓沉如墨，高挺的鼻子和挺直的腰背让她的锐气无所遁藏，陆希一愣，随后意识到她变成了自己。
“你这张脸还挺惹人注目的，看着像上流人士，不错，我喜欢。”
“35%”
“我的能力独一无二，像我这样的人很少，莫林把我们搜罗在一起，为的就是让人类未来都有机会获得这份力量，你加入了树韧，或许将来也有机会吧？”
她的语气像是施舍，又像是嫌弃，总之，银色的大猫登时脸就黑了：“别用我的脸，换回去！”
“生气了？”赛莲露出一个“我好怕啊”的表情，这次，她终于变回了她自己：“谢谢提醒，这个能力有个弊端，如果太久不变回去，久而久之就会忘记自己长什么样，真是让人心忧～”
“65%”
一头茂密红发的女人咧开精致的红唇：“所以，我帮你记住你的样子，你应该感谢我才是。等哪天你有条件变回去了，再把脸从我这取走，不收利息的。”
“70%”
倚靠在肮脏下水道墙壁的野兽一头被打湿的鬃毛让它看起来像一只离群索居的暮年病狮，它闭起嘴巴喘息，为的就是对眼前的人藏起自己刚杀过人的尖利獠牙。
被改造的人类努力克制自己嗜血的**，因兴奋而颤抖的四肢扣紧地面，她张开双眸：“你不怕我吗？那栋大楼里的人见到我后就一直在尖叫。”
“怕？”
赛莲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比你丑的畸变种我也见过，再说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怕是见血就要晕过去了，谁会怕你？你这样的人在下城区包活不久的，别以为这里像你的快乐老家一样，自求多福吧。”
“我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巨大而猩红的兽瞳猛地瞪大：“我是指不顾个人意愿，破坏一个人本来平静安宁的生活，你难道不怕被报复吗？”
“……”
“你知道她躺在手术台上是靠什么念头才能熬过九个小时没有麻醉不能动弹的手术的吗？”
“如果我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如果我活着，就一定会杀了她。”
“100%”
银色的野兽瞬间跃起，它扯咬下女人的头，颈部撕裂的鲜血涂满了整个下水道的墙壁。
强烈的恨意骤然爆发，流动的污水都吓得向四周挤蹿。
对面的人似是没反应过来，她的躯干依旧保持着拨弄头发的姿势，陆希咽下嘴里的血，她的身形开始变化，没一会，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就从水中站了起来，她浑身赤｜裸，样子和记忆中的人没有半分区别。
她得到了赛莲的【变色龙】。
陆希扒下赛莲的衣服，摘下她的耳链与自己颈部的光链相触，它瞬间融入了她的身体。
“正在检索潜在病毒，检索无异常，您连接的是用户“美丽人生”的光环，是否融合？”
看见这个名字，陆希冷笑一声：“是。”
“正在融合，请稍后……”
融合了赛莲的光环后，陆希找到地图，决定离开下水道。
折腾了这么久，想必茶话会早就结束了，她就这么被遗弃在了未来。
无法回去，她就得有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打算，对于她这种黑户，上面是去不了的。
现在只有一个地方符合她的要求。
赛莲口中的地面。
她现在有了新的身份，她是反机械团体树韧的成员，她要见组织的老大，莫林。
一个从上城区下来的科学家，他一定知道更多。
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现在就是赛莲。
第5章 初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