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黄连统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反复咀嚼，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像是劝导一般对着纪屏山轻声细语地说，“以后就你陪着阿闻少爷了好不好?”
纪屏山自然是点着头说:“好。”
无论是否危及生命，无论是否真的愿意，只要主人家开口问了话，就要点头回答说“好”。
他人是极其聪明的，既会融会贯通，又会学以致用，记性也好，能把教给他的话记得一字不差。
黄连统收回放在纪屏山脑袋上的手，转过头去问坐在他旁边抱着只小白猫的男孩，道:“阿闻觉得好不好?”
尊重孩子的意愿——从旁人那里新学来的西洋人的玩意儿。
哦，我亲爱的上帝，怎么会有人像我一样的勤学好问，还有这样一副好心肠。
上帝也是新学来的。
黄连统又往邵秋闻那边凑了凑，见他没躲，便很放心地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头，张着满是腥臭的兽口再次询问他。
“好不好?”
拉近自己与孩子之间的距离。
作为一个优秀的想要接受西方新事物的开明的人，这一点他时刻谨记。
邵秋闻没有看向他，也没回他的话，只是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像是一个快要报废了的玩具，临了还要被人不死心的重新上了发条。
还在他身上乱拱乱爬着的小白猫，因为他的动作顺着他逐渐直立起的双腿咕噜咕噜地一阵翻滚，最后四脚朝天地摔在地毯上。
地毯很厚，它没摔疼，只是有些晕晕乎乎的。
缓过来了之后，又折腾着自己翻过身来，跌跌撞撞地凑到邵秋闻没被长绒拖鞋包裹住的裸露在外的脚后跟前，哼哼唧唧地撒娇。
邵秋闻木然地向楼梯处走去。
小猫倒是很忠心地在他身后一直努力想要跟上他的步伐。
邵秋闻上了楼。
那只白猫实在是太小，直起身子才能将两只前爪勉勉强强地搭在一节台阶上。它使了好大的劲，拱着脊背努力地把自己往台阶上推，然后又可怜兮兮地摔下来。
三番五次，都是徒劳。
黄连统看着纪屏山因担心小猫而又不敢过度表现，只能虚握起的拳头，很是体谅地对他说：“阿山，去吧。”
纪屏山得了黄连统施舍般的允许后，便跑到楼梯下护着小猫，又那手心在它身下轻轻托了一把。
小猫成功地翻上一节楼梯，又继续为上下一节而努力。
纪屏山心疼它，蹲下身子把它抱到怀里准备上楼去找邵秋闻。
起身的那一瞬间，他抬头看到了上面一层楼梯上站着的邵秋闻。
他的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一双眼睛漂亮得像是两颗黑宝石，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凌厉却又看不见任何生气。
他下意识地张口叫了声:“少爷——”
邵秋闻转过身就往楼上走，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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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