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以前也有过提前换班的时候，所以丽姐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苗因下班的时候就没有走，直接开始值夜班。
晚上十二点左右，宋西樵才回来。
看到苗因还在，他有些意外：“你不下班？”
苗因说：“嗯，明天要换班了。”
宋西樵点头：“哦，这样。”
然后也没多说什么，就上楼去了。
苗因看着他上楼的背影，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累。
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苗因又坐了一会，估摸这这会儿也不会再有客人进出了，于是就起身关了门，然后开始趴在前台睡觉。
一般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就这样睡一晚。
小客栈人少，管理也比较人性化，老板不会要求她们瞪着眼硬坐一晚上的。
瞪眼班，可是夜班族最怕的存在。
*
苗因下班的时候，宋西樵还没出来。
她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还戴了个帽子，才出了门。
她买了个玉米棒子，在一个巷子口的青石阶梯上坐下，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注意着一方客栈的大门口。
她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玉米棒子的芯都快被她啃完了，终于看到宋西樵出来了。
她立刻起身，远远地跟随着他。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下雨，古镇的游客多了起来，她走在人群中，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宋西樵吃了个粥之后，就走向了河边。
期间还有一个长得挺不错的女孩跟他搭讪，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女孩又笑着走开了。
苗因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在跟好友说话：“好可惜啊，他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
“没关系啦，天底下帅哥多的是，说不定下一个更乖。”
“借你吉言哈哈哈……”
*
苗因跟了宋西樵大半天，跟得很轻松。
一是因为他太好跟了。他的身高和气质，实在是太打眼了，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分辨出。
二是他好像没有什么反跟踪的意识。
不过，她虽然跟得轻松，却也一无所获。
因为他真的就像一个普通的游客那样，到处走走看看的，走了好几小时。
好在他经常会在某处停留一阵，一边休息一边看风景，不然一直这么走，都不知道他那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到下午的时候，他可能累了，回一方客栈休息了一段时间，等到晚上，才又出来了。
苗因又跟了他好久。
但他仍然看起来还是和普通游客一样。
眼看时间就到九点多了，就在苗因思考要不要放弃跟踪去上班的时候，宋西樵终于走出了点不同的路线——他一路往景区外围去了。
也就是往那座大宅院的方向去了。
苗因顿时精神一振，跟了上去。
一边跟还一边抽空给丽姐发了个短信，让她给自己多值两小时班，改天再还回来。
丽姐照常没什么二话的答应了。
苗因就放心地继续跟踪。
她跟着宋西樵一路走，眼看就要走到那座大宅院门口了，她提前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子，从隐蔽处看着他。
然而，让她非常失望的是，宋西樵只是抬眼看了两眼大宅院，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就越过它继续往前走了。
一直走到了青石街道的尽头。
这里远离主景区，连路灯都没有，一般游客压根不会到这里来。
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跟了一天，终于是要有点收获了吗？
苗因心里又升起了希望，隐身在一处暗处，无声地看着宋西樵，等待下一步事态的转变。
*
宋西樵站在尽头的阶梯处，面朝河水，静静伫立。
良久。
他开始往下走。
走到河岸边，走进浅水里，仍还一直往前走。
苗因看得有些狐疑，他进水做什么？这个季节的水还是有些冷的，不怕感冒生病吗？
还是说，他有什么原因必须这么做？
苗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眨一下就会错过某些事。
就这样，她看着宋西樵一直往河水深处走，看着河水淹过了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肩……他仍没有停。
河水又继续淹过他的下巴，嘴，鼻子……突然，整个人消失在了水面。
这是在干吗？
大晚上的玩儿潜水？
可是等了好一会，水面上仍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再不出来就要出事了。
他不会其实是……来自杀的吧？
还是不小心出了意外？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苗因想要看到的。
她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他身上等来了一点线索，他要是死了，那这点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苗因想到这里，蹭地一下就冲了出去，一边冲一边飞快地脱外衣脱鞋。
然后噗通一声跳入河中，用力朝宋西樵沉没的地方游过去。
然后潜入水下。
晚上的水上光线不太好，全靠远处路灯遥遥照过来的那点光，水下则更是看不清，苗因睁大眼睛到处摸索着，心里有些着急。
她潜下去又浮出来，浮出来又潜下去，如此反复了三次，终于找到了疑似目标人物。
之所以说疑似，实在是因为看不清。
万一不是宋西樵，而是其他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也说不清。
这河里可是死过不少人的。
最近那个就死在三个月前。
所以古镇人基本上都不敢晚上下水，怕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现在时候紧迫，容不得苗因犹豫。
她奋力游过去，抓住那疑似目标的衣服，就往水上带。
对方有点沉，但好在她力气大，总算是顺利地把那人扯出了水面。
然后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他的脸。
确实是宋西樵。
苗因稍微放松了些，又深吸一口气，带着他游向岸边。
很快把他扒拉上岸。
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整个身体冰凉。
方才耽误的功夫还是稍微久了一点，超过了普通人在水下的极限。
苗因立刻就地给他进行急救，一边用力按压他的胸部，一边给他进行人工呼吸。
一遍又一遍。
*
不知过了多久，宋西樵终于咳嗽了一声，有了反应。
正在此时，突然一道手电打了过来。
同时有脚步声传来，还不止一人。
苗因立刻僵住了。
她不知道是该跑好，还是继续施救好。
继续施救，来人很有可能会过来看情况帮忙。
但她不能叫人认出来，不然宋西樵事后肯定会怀疑她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
算了，还是先跑吧，反正人都能咳嗽了，肯定是活过来了。
她正准备起身，突然发现，手腕被紧紧抓住了。
是宋西樵。他眼睛都还没睁开，手却紧抓着她。
他这是，不肯放她离开？
苗因挣了两下，没挣脱。
此时不宜拉扯，她干脆心一横，俯身低头，作出一个疑似在接吻的动作。
她方才为了救人压根没想太多，是骑坐在他身上的，这会儿又作出这种动作，就很像那么回事。
只是在这个角度，她也看不见宋西樵的嘴唇微微动着，好像是想说什么来着，但又没法出声。
微暗的夜色中，一滴晶莹从他眼角缓缓滴落，隐入湿漉漉的鬓发中，也不知道是泪珠，还是水珠。
那边的手电又闪了一下，有人笑骂了一声：“我去！”，其他人也哈哈了两声，脚步声很快就远去了。
苗因松了一口气。
但宋西樵仍紧抓着她的手没放，他抓得那么紧，她甩了两下都没甩掉。
她干脆先不管他了，用没被抓住的手一伸，捡起自己方才扔在地上的帽子，帽檐压得低低地戴上。
再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早就备好的墨镜，口罩。
这些东西她一直没用上，因为大白天的这样全套装备起来，反而更显眼——一看就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又不是在演戏或者明星出行，现实中普通人整这出真不太合适。
但她还是备上了，追求的就是关键时刻能挡住脸，不让人认出来。
到那时候，显眼不显眼的也不需要考虑了。
而现在，就是那个关键时刻了。
宋西樵马上就要醒过来了，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
虽然这里的河岸一点灯光也照不到，但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
是看不怎么清，但万一呢？
她不想冒这个险。
做完这些，她才又看了看他紧抓着自己的手，然后，伸手拉下了他的衣袖。
终于，他手腕上那个图案完整地展现在她眼前。
虽然光线很暗，颜色都不怎么看得清，到她还是看到了。
是一轮弯月！
一个大小，款型，甚至线条的粗细度，都和她手腕上那个图案差不多的月亮！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同一商家出的系列产品。
区别在于她的图案是青白色的，而他的是黑色。
果然，果然是月亮图案！
她不认为这会是巧合。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更何况，此刻她手腕上的弯月又开始抽痛起来。
或许在她下水捞起他的那一刻就开始痛了，只是因为当时要救人所以没有注意到。
这么巧，三次都是在近距离接触到他之后就开始痛？
巧合太多，就不大可能是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