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顾惊鸿】
【超市，晏涟漪】
不知道为什么，晏涟漪觉得这两行字排在一起有些引人注目又太过协调了。
协调得就像是网络上那些列举的情侣名。
顾惊鸿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笑了一下说，“你名字取得挺好听的。”
“五行缺水。”晏涟漪扫了眼她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简单的做了个解释。
“好，那就再见了。”
明明外面的雨已经小到看不见了，顾惊鸿还是将她的伞撑开，对她做了拜拜的手势。
晏涟漪嗯声，然后又绕回自己的收银台内，重新伏案书写价签。
等到晏海明回来时，又是好一会儿过去了。
他这次来带了个人，晏海明给她介绍道，眼前的这位大婶就是带她的经理。
——不过是上一家留下来的经理。
这让晏涟漪皱了皱眉头。
上一家超市在学校已经驻守五六年了，只是因为这次投标投标文件出了特别小的问题，所以才导致废标，没有入选。
这才让晏海明这个外地人得逞了。
上一家超市心眼极小，迟迟不肯搬走，最终还是校方施了压力才搬走的，不过就算是搬走了，也没让他们这家新入场的公司好受。
水电全断，连地板都抠了，还到教体局去闹举报的这一套，幸好最终无济于事。而那拨人反倒惹得校方厌恶，将此永久拒之门外。
晏海明是把这些烂事全部处理好才让她过来的。
晏涟漪皮肉不笑，对她稍微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晏海明却是在一旁介绍道：“王经理，这个是新来的小妹，叫涟漪，以后就负责上货那些事。”
晏涟漪：？？？
晏海明无视晏涟漪质问的眼神，对她说：“这位是王经理，小漪，你跟着她多学学一些知识。”
晏涟漪脸色不太好，自顾自地埋着头，写着价签。
王经理带着当地的口音，大约是在说她不懂礼貌的意思。晏海明又是在一边他常说的说辞：“年轻人嘛，现在都不喜欢开口喊人。”
晏涟漪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感觉这座学校里，也就刚才的那个女人比较正常了。
飘散的思绪汇聚到这儿，晏涟漪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信的界面。
新添加的人显目的浮在她的第一行。
晏涟漪点开她的备注，将“一中”那两个字删掉，只留下了“顾惊鸿”这三个字。
她向来不会在名字备注旁边添加其他赘余的内容。
她列表里的人太少了，少到其实不用备注都可以。
晏海明将她从收银台赶了出来，让她去上货，自己则是和着那个上一家留下来的王经理搞收银系统、点货一些的事宜。
等到全部事宜处理完毕，经理离开，晏涟漪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环胸，一副审问的架子。
“你让我当普通小工啊？”
“是啊。”晏海明理所当然。
晏涟漪反问，“你不怕他们压榨我，克扣我啊？”
“工资都是我发，你还怕克扣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上一家留下来的人来，也不怕别人整我们。”晏涟漪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晏海明看她这冷静自如，一脸寒霜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生气了，“小漪，这是在外地。有些事情得让本地人来，要是学校刻意找我们麻烦，得有人招架。”
晏海明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盯紧她。毕竟是上一家留下来的人，人家被废标了怨气大得很呢，怕就怕她连同学校来一起整我们。比如说在什么领导检查的日子，放临期或者过期的零食在货架中，被举报就惨了……”
晏海明说了很多，晏涟漪伫立在一旁，眸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夜幕四合，夜风徐徐。
经过一整日的劳作，超市总算在日落时分全部规整完毕。
头顶上的白炽灯亮着，空调冷气也呼呼往外吹着。
晏涟漪随意从前台挑了一包看起来还不错的花茶茶包，开了个新的马克杯，为自己泡了一杯花茶。
她躺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后，又把自己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来，还插了个机械键盘，开始敲起了键盘。
因为开了空调，一条一条的凉菜里塑胶跑道似的胶帘被放垂下，时常被风吹打出细微声响来，倒也惬意。
晏涟漪刚敲几个字，电脑微信版和手机锁屏页面就同时弹出一条消息来。
顾惊鸿：【多少钱，我转你。】
晏涟漪想了想，还是决定揽下这个“私活”，赚赚外快。
她完全可以对晏海明声称，东西是她自己拿的。
晏涟漪手指飞快敲动，“四十二。”
那边直接给她发了个红包过来，倒也没问详细的单价，顾惊鸿收了就没有再说什么。
原本以后就此结束了。
那边却又及时弹出一条消息来，【现在超市可以开门了吗？】
晏涟漪目光投向远方，明亮的超市，整洁的瓷砖地板，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和着这寂静无声的夜色独守空房，倒也显得冷清。
【你来吧。】晏涟漪直接回。
谁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就算是蚊子腿。
顾惊鸿：【好。】
敲了几分钟的键盘，果然，门帘在几分钟后就被一只素手掀开。
晏涟漪淡淡掀起眼皮，仅仅是望了一眼，确定了来人之后，就又垂下眼来专注自己的事业。
眼下她的小说刚写到黄金三章的最后一章，这可得放个钩子留住读者。
顾惊鸿一进来就是看见坐在收银台前的少女专心敲字的样子。
她略感惊讶，白日里还乱糟糟的超市现在已经变得干干净净，明亮而宽敞。
大多数东西也都仔细划分了区域，比上一家超市看起来井井有条多了。
再加上收银台前的人的那一股松弛，和她旁边的一杯花茶，顾惊鸿对新来的这家超市，当即内心就生了一丝好感。
有趣。
“你在干什么？”冷空气间花香缭绕，顾惊鸿走近，盯着少女乌黑的发旋问。
晏涟漪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慵懒，“码字。”
“你在写小说吗？”
“嗯。”
“好厉害。”顾惊鸿展露出惊讶的神色。
晏涟漪对待别人的夸奖也都习惯了，她神色淡漠，非常惜字如金，“一般。”
“你是在哪个平台？或许我也看过呢？”顾惊鸿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好奇，就差直接绕到收银台中看她的电脑屏幕了。
晏涟漪当即就否定了她的说法，“你不可能看过。”
没什么原因，只因她写的是百合。
而眼前的人民教师，一看就是直女。
“说说嘛。让我猜猜，你是在绿唧唧？”
晏涟漪也没料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的平台，愣了愣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经常在那里看小说，我喜欢文笔好的。”
女人又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晏涟漪只是“哦”了一声，以示回应。
“你买什么东西？”晏涟漪不想再和她谈自己的小说了，怕她继续追问下去，让自己在一天之内漏马甲的同时顺便出了个柜。
于是她放下敲键盘的手，问道。
“泡面在哪个区域？搬了位置，我都还有点不习惯呢。”
顾惊鸿当然看出了眼前少女对于暴露马甲这件事的排斥，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左面那一整面墙，不就是泡面？”晏涟漪尾音也学着她上扬，指了指那边的一整面货架上的各种格式的泡面，有些无语。
顾惊鸿弯唇，然后长步向前走了过去，她来到那一面的泡面墙前，微微弯下腰，认真的挑选着货架上的商品。
晏涟漪盯着那一抹身影有些出神。
她开始盯着顾惊鸿的头发，顾惊鸿的耳饰，顾惊鸿的穿搭……
顾惊鸿的头发一点也不油，路过时会带起一阵花香，顾惊鸿的耳垂上有一颗圆圆的闪着银光的耳钉，她弯下腰去挑选商品时，她的头发会随着她的动作垂下。
然后现在又只见女人用手指轻轻将发丝往后一勾，露出洁白如玉小巧的耳朵来……
晏涟漪没事干的时候，就是喜欢大脑放空，将目光投向某一处细细端详。
偶尔是挂满了雨珠的树叶，她可以看叶子上的脉络和水珠的倒影；偶尔是地上的蚂蚁，她可以看蚂蚁的颜色，蚂蚁的身体构造；她又偶尔会将目光落向一个比较感兴趣的人身上，比如说泡面墙前的一位……
——那一位一中的老师。
顾惊鸿选好了泡面走到收银台边上来，她将泡面放在台上，“明天会烤烤肠吗？”
“后天等高三学生来了，才会烤。”
“好吧。”顾惊鸿恹恹，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晏涟漪刚觉得有点愧疚，不过顾惊鸿失望的神色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目光迅速又落在晏涟漪电脑旁边的一杯冒着清香热气的花茶上，转换了话题。
顾惊鸿：“你这泡的是什么茶？”
“不知道，随便拿的。”晏涟漪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还是拿起一边儿撕开后还未来得及扔掉的包装袋细细端详起来。
她一字一顿地将包装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冷泡蜜桃乌龙茶。”
“那我就再拿一包这个。”顾惊鸿又当着她的面，从收银台上的小架子上夹住一包粉色包装袋。
她纤长的双指夹住薄薄的包装袋一角，放在了泡面上面。
晏涟漪站起身来，拿过顾惊鸿的东西，用扫货抢扫背后的二维码。
“六块。”
“好。”
付完款之后，顾惊鸿却还是不走，她抬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这里能烧开水么？”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今天刚回来，家里还没叫新的桶装水，这边镇上也点不了外卖什么的。”
顾惊鸿是在和她解释么？
晏涟漪手指了一下收银台对面的一个角落，“那边烧热水，或者你往里走，库房里有饮水机，现在应该还没跳成蓝色。”
“好。”
于是，顾惊鸿又捧着她的泡面往内走去。
晏涟漪收回目光，思绪沉沉。
她和这位老师相处得是不是过于融洽了？
还是说，这位老师本来就是个容易相处，让人感到舒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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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