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鸿。
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少年没有因为几人的质疑露出半点退缩，反而更加气定神闲，这会儿还有功夫开起玩笑，“怎么会呢，只是我这人只见不得以多对少，非得凑个热闹不可！而且你们也不给小兄弟解释的机会，人家也是有高见的对吧？”
少年把目光转向他，眉梢微微上扬，连带眉梢上的红印也分外耀眼，嘴角似乎还含着笑意。
方信发誓，他真的只是慢了一拍，高见不高见得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少年海口都夸下了，还是在帮他说话，他要是不憋出一星半点，是不是很打脸。
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几道约莫还想往他身上割下块肉来，他怀疑系统说的好感度全都用来打负号了。
他不动声色向少年那边挪了挪。
偶然间，却看见少年的脖子上有个疑似太阳的纹身，虽然不明显，但还蛮有个性的。
这位少年很是给力，冲他说：“别给自己心理压力，有话就说！”
不不不，他无话可说！
然而，众目睽睽下，他再不蹦出一两句，怕是真要打起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看看身旁身着“单薄”的少年，也不好意思让他深陷漩涡。
只好硬着头皮说：“之前，系统说过必须打开所有门，不然就放出怪物。额……如果第九扇门内也是怪物，不就与游戏规则相冲突了吗？他总不能左右都放，全员出局吧。”
对不起，系统君您先出来顶个罪吧！
此话一出，其余人的眼神由质疑变成探究。这个世界虽然很不靠谱，但规则就是规则，就算漏洞百出，也必须遵循，这就是劣质游戏的bug定则。如果系统有脸，那一定是黄色的，还得是个狗头。
粗汉面色一沉，紧握的拳头青筋爆出得非常显眼，抽了口气说：“我可没说里面就一定是怪物，我说的是要是别的东西该怎么办？”
“那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这门都必开不可不是吗？”少年伸手将剑抽回。
重剑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极深极长的裂痕，都延伸到了他前面。
少年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没事，你做你的。”
他像是吃了定心丸，深呼口气，按下了下道题的按钮。
“玩家选择挑战第九道题打开最后一扇未知之门，是怪物还是玩家呢？请听题——怪物将公主藏起来，国王将怪物藏起来，祭祀将公主把火烧，谁成了怪物，谁才是怪物？选项A怪物、选项B国王、选项C公主、选项D祭祀。请选择。”
终于来了一个跟游戏情节有关的问题了，不过系统君确定要这么问吗？
提问谁是怪物？选项怪物。
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奇葩的题了，就算你想呼之欲出，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少年把头凑了过来也想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问他道：“这道题问了啥？”
还不等他说出口，系统就发出尖锐的警报，“禁止玩家相互剧透，请本次开启个人游戏的玩家诚信参与，认真做答。如有违规者扣除一定积分，积分清零或为负值，将被逐出游戏，收回玩家身份。友情提示，玩家方信现在积分值为1。”
等系统讲完，少年果真不说话，只道叫他自求多福。
他也知道系统不会这么仁慈，能让他请人代选，看来只能自己连蒙带猜了。
回归正题。
这道题问的是“谁成了怪物？谁才是怪物？”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怪物肯定不是怪物，不然这题放在压轴做什么……不是……不然怎么会说“成了”和“才是”呢，所以答案只能放在看起来像“人”的几位身上。
在之前放的故事里，国王和祭司是一伙的，公主虽然是国王的姐姐，但明显更偏向于怪物，公主是怪物的几率很大。
如果按照吃人民币长大的正常人眼光看，公主和怪物才是受害者，国王和祭司处于上位者和加害者的位置。
国王看起来还疯疯癫癫，却又（疑似）听命于祭司，无论是国王还是祭司就都有机会是怪物了。
分析来分析去，还没能有一个定向的把握，选择困难症就犯了。
该怎么选啊！他越想越觉得都是，为什么要是单选题？不然还能勉强蒙对一个。
现在可不是抓狂的时候，外面还有一群人急不可耐，早已开始催促，他还摇摆不定就等着抹脖子吧。
“我选公主！”
他使出了他三年写地理选择题的赌气和决然，不再犹豫，将游戏指针偏向“公主”。就用玄学来打败玄学吧！
他闭上眼，心中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心中一片悲凉，却见第九道门缓缓打开，金灿灿的壁画褪去，一阵清风轻盈拂过，里面还混杂了一些很小的沙粒和芦荟淡淡的清香。
是一个女生，白色纱裙和黑色长直发，一身干净利落，走时好像带着煦风，像是大学里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女学生干净无瑕。她眼神掠过所有人，看到地面裂痕时稍稍一滞，收回视线，向他点了点头，举止也透露了一股端庄优雅。
硬汉啧了声，走上前挡住女孩，像是要去推一把，被少年拦下了。
少年语气微怒道：“这是做什么？”
粗汉强词夺理道：“呵，我怎么知道这女人？是不是那只怪物假扮的，突然多出来个人，难道不很奇怪？而且我只是试探一下，你用得着发怒吗？”
从第八扇门打开，这人就开始着急起来，不断地挑事、挑刺，别的人一开始还搞不清，现在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他好像很抗拒第九道门，哪怕打开了人都走出来了也不改此态。
“除非她能证明自己是玩家，否则的话……”
粗汉的眼神凶狠了几分。
否则后面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少年的剑身亮起三个黑色的光点，剑出鞘只三分，剑气却已显露，划破空气，发出一声长鸣。他本用的就是重剑，比起一般的剑更具威严和戾气，但在他手上挥动起来却轻而易举，像是与他融为一体。
第八道门出来的小孩也上前一步，与少年并排而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牌，往天上一抛，瞬间身后一道金光闪现，虚空中浮现出一个金色的虚影，是个俊美的光头男子，身披一身袈裟，双目轻阖，双手合十。
粗汉冷呵一声，从腰后掏出一把刀，一把赤红色的柴刀。在粗汉握住的那一刻，这柄柴刀好像活了过来，杀气四溢。
“好。”女生这时走出来，打断了三人一触即发的大战，目光坚定地说：“我可以证明。”
少年：“……”
粗汉：“……”
其他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但不敢说话。
那个屁大点的小孩忍不住插嘴打破这微妙的沉寂，“姐姐，你别提他胡说！要知道，在游戏里证明玩家身份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反正你别被他骗了。”
小孩说完脸色竟然泛起了红色，有些懊恼，身后的那尊佛像变得若隐若现。那位姐姐却走上前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
然后将袖子挽起来，玩家编号赫赫标写在那，只是一串数字，没有其他字母，但这就够了。
游戏里玩家只有一种方式证明自己真的是玩家而不是npc或者boss，那就是刻在身上的编号，编号不仅是刻骨的，而且每个玩家一次登录只拥有一个，游戏内生物可以抢夺玩家的道具或身份，是无法轻易夺得的玩家特有的编号，如果是其他npc强行夺得的身份首字一定是英文大写字母“X”或“Y”，而不是像正常玩家一样单纯的一串数字。
他记得之前那两个人也在他身上找过这种编号，只是没找到，难道这两人也是在确认他是玩家吗？
白衣女生平静地说，“好了，我证明了，该你了。”
粗汉的脸都绷不住，左手微微发颤，突然双眼冒出两道红光，挥舞着柴刀朝女生砍了过去。
“小心！”他一不小心大喊出来。
刀身与剑身相撞，摩擦出激烈的火光。
少年不像看上去那么单薄，手上力量不轻竟然能跟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拼得不相上下。随后，唇角一勾，剑锋趁势直上，粗汉却没回避，鲜血已经从他脖子上喷涌而出，一句你你你还没说出口，满眼惊愕得倒了下去。
【恭喜玩家傅泽鸿成功消灭怪物的化身，奖励副本碎片X2，请玩家再接再厉！】
“你杀了他。”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棒棒糖一口塞进嘴里。
“没有，他的能量没有转移到我身上。”傅泽鸿眉头微皱，把剑上的血擦掉，看着躺在地上断了气的粗汉。
所以粗汉到底是玩家，还是怪物啊？这到底是不是杀人？
方信脸色一片苍白，一身的血液凝滞了一般，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早该知道在这里杀人见血肯定是常见的事，但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从他眼前倒下，还是有些不适，恐惧又一次蔓延上他的全身，比来时更为实体。
他将目光转向少年，只见少年依旧微拧眉头，脸色不佳。其他人倒是见怪不怪，白衣女生再一次道谢，少年点点头。
少年还是忍不住，辩解道：“我也没想杀他，他刚才应该是可以避……”
“叮叮叮！”
【游戏娱乐时间结束，接下来进入正式时间，距离游戏结束还有24小时。请各位玩家找到怪物，吃掉怪物。为了协助玩家尽快完成任务，系统将随机将12位玩家划分为国王组和怪物组两个阵营，请找到自己的队友并一起完成游戏。】
【提示：怪物组为蓝色阵营，主线任务帮助怪物找回身体；国王组为红色，主线任务吃掉怪物身体。双方玩家可以相互交手，系统将不再判定为“伤害玩家及至死”的违规行为。】
霎时间，殿堂内闪烁着一红一蓝两种光，红光宛若太阳般耀眼，蓝色的光极显得像萤火一样渺小。
他看着身上发出的蓝光，倍感压力。这里大多数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感觉自己就要溺死在这火红色的光辉中。
侧眼望去，只有刚才那个女生跟自己同一颜色。
方信一下子就从某个浑水摸鱼者变成了众矢之的。
突然肩膀一沉，一只纤细的手出现在他肩上。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一抬头，是那位白衣少女。
少女没有解释，对着他用力一推。瞬间，他感觉被一阵无法抗拒的强风带跑，推进了那个还没来得及关的第九扇门里，又见女生如风一般轻快出现在他面前。
在其他玩家还在惊诧时，轰隆一声，门关了。
又是一片黑暗。
耳畔轻轻传来一声“得罪”，就再次体验了一把极速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