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血族公爵呢？执法公会的公开露面中，怎么从来没见过他？”良久，教室里一个女生颤抖着声音，问。
教授幽幽一叹，无奈道：“威廉公爵重伤，有传闻说他去了大森林闭关养伤，也有传闻说他在那一战中耗尽气力、伤重不治，已经陨落了。”
林希心头巨震。奥利弗：“这就是达斯特痛恨混血的原因。”
“血族没有跟父辈改姓的习惯，卢卡斯·克拉克和扎克·金斯顿是达斯特的血裔，但都保留了自己的家族姓氏。而达斯特最初不姓加西亚，那件事之后才改的。”奥利弗低声说。
原来如此。威廉·加西亚，达斯特·加西亚。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威廉公爵跟他的小血裔怎么认识的？”他记得从前威廉公爵还说过自己不要血裔，嫌麻烦。
“达斯特是他从大森林里捡回来的，无家可归。我没问过，估计是孤儿。”
“大森林？我来索罗城之前一直呆在那。”
闻言，奥利弗扭头看他，“你在大森林生活？”
“呃，我有一间小木屋，在大森林深处，有时候四处走累了就会回那里，在大森林打打猎、摘摘野果什么的，还算悠闲自在。”
“你会打猎？”奥利弗眼神微亮，语气不自觉地上扬，“用白魔法？”
他对这个话题好像很感兴趣。
“当然不是。”林希笑着摇头，“打野味我一般用从精灵那里交换来的弓箭，偶尔馋河鲜就用树枝削尖当鱼叉用。就算什么都打不到还有浆果花蜜，反正不会饿肚子就是了。”
“你经常在森林里生活？”
“还行。”
“那你知道泡泡果吗？”
“呃，吃过，不过我很少吃，不然说话打嗝呼吸都是泡泡，在捕猎的时候会暴露我的位置。”
奥利弗嘴角上扬，眼神愈发炙热，像嗷嗷待哺的小狗似的。林希觉得有点好笑，“你很喜欢大森林？”
奥利弗：“我小时候在那里生活。”
“有机会的话，请你去我的小木屋做客。”林希笑道。
奥利弗亮着的眼睛暗淡下来，“我已经很久不去那里了，对大森林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七八岁的时候，唯一记得的是我家周围有很多泡泡果。”
林希想了想，掌心微动，手中出现几颗晒干的泡泡果干，“谢谢你带我去公会。虽然我没有新鲜的泡泡果，但干果是有的，不影响效用。”
奥利弗接过，扬起微笑：“谢谢。”
林希眨眨眼：“别在外面吃，不然你执事的形象马上崩塌。”
“好。”
……
执法公会位于奥克塞尔学院前方两条街的位置，紧挨着圣索菲亚大教堂和一座斯图亚特时代的宅邸，居于二者之间。
“教堂和宅邸都抽出了房间供公会成员居住，左边教堂住着教会的几位主教，右边宅邸是达斯特的居所，我们几位执事偶尔有公事会去他那住。”奥利弗站在繁复华丽的哥特式风格建筑前说。
公会建筑正中有一座塑像，左边一半他认识，长发卷大胡子慈眉善目的是上帝，但右边那位，獠牙凸出、头顶犄角，背后如蝙蝠振翅，表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这雕的，不会是斯图亚特吧？
奥利弗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雕像另一半，解释道：“那是亚历山大·斯图亚特亲王，历史上诞生的第一个血族。”
还真是。他明明人身挺英俊来着。
“他的眼睛怎么被蒙上了？”
奥利弗对他离开这里一百多年略有耳闻：“你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索罗城？”
“一直呆在一个地方没什么意思。很闲。所以四处走走。”
“你真的离开了一百多年？”
其实不止。
“众所周知，白魔法师寿命很长。”
“被蒙上是因为斯图亚特亲王最擅长、最出类拔萃的能力是催眠。”两人说话间，大门从中扭曲变形，像水波一样晕出血色虚空，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火红色的头发像壁画里的天火，兰斯洛特·珀西。
“所有直视亲王眼睛的人都会受影响。催眠的伴生能力是伊甸园，一个精心编织的美梦。”兰斯洛特语气充满诱惑和玩味，声音磁性又迷人：“如果你有什么遗憾，想见到的人或者想做的事，可以试试揭开雕像蒙眼的黑纱。”
林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执事有点不一样，呃，性感？对，性感得像个娘们儿。
奥利弗皱眉：“收起你的魅惑。不得无故对任何种族使用血族能力，兰斯洛特，公会规定被你抛之脑后了？”
兰斯洛特无谓耸肩，“我跟公会新聘的顾问切磋一下不行？很久没见过能打过达斯特的人了。”
达斯特天赋确实很不错，这一点在那天林希与他交手就能感觉出来——
天空灰暗，夹杂着红黄色的晕染斑块，像极了落在幕布上的油彩。人群的嘈杂声惊走三五乌鸦，原本它们站在欧式铁篱上，影子在路灯照耀下拉的巨长，像映在水泥地上的黑色怪物。此刻正簌簌飞走，向远方扑打而去。
在林希前面的一条胡同里，一堆人正围殴一个男生。
男生脸上已经挂了彩，嘴角发青，眼窝微紫，鼻子出血。短袖露出的胳膊擦伤瘀痕遍布，身上是数不清的脚印和泥土。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个杂种也敢偷拿执事大人的供奉，不知死活！”其中一人踹道。
男生发出一声惨叫，遮挡脸庞的手臂抽搐颤抖得厉害。
“看他这副死狗样子，半死不活，像极了某些畜生小时候哈哈哈哈！”
“别这么说。人家好歹还有纯种，他这样四不像的杂种生下来就学人偷东西，果然天生低贱！”
“嘿，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血族的种，血液稀释多少代生出这么个废物。”
“没有獠牙，没有天赋，没有父辈，倒有一副病秧子身板儿……连吸血都不会，好意思说自己是血族？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獠牙，整个血族都为之蒙羞！”
“沾了弱小人类的脏血，难怪这么不经打。”人群中一个慵懒的、漫不经心的声音讥讽，“人类与血族通奸生下的怪物，还有脸苟活于世。不知死活。”声音落下，陡然转厉。
伴随落地的，还有下落的重击和轻微的“咔嚓”伤筋动骨的声音。林希好歹也经过修仙淬炼，五感和精神力阙值几乎拉满，这一下拳脚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虽然不知道那男生是好是坏，但从那些人的言语中他大概明白男生被打的原因，仅仅因为他是个人类与血族混血。什么时候血族开始搞血统歧视了？
好吧，谁让今晚这些人吵到他散步了。
林希挥手一道剑芒出去，地面轰然开裂，砖石横飞，听取卧槽泥煤一片，手忙脚乱踩在一起的人群如鸟兽散。
无数双眼睛落在林希身上。
地上的男生抬起头，脸上青紫夹杂着泥土，湛蓝色的眼睛充斥着恐惧，隐有泪波，真是我见犹怜。
人群中不乏拥有强大力量的血族，尤其为首的那个。林希能感觉到，他和周围的废物不在一个境界。
“想替这个杂种出头？你算什么东西！”
“杂种配杂种下作到一块儿了！”
林希掏了掏耳朵，慢悠悠走进胡同。
“容貌和声音施了咒语遮掩。我猜，你们肯定不希望事情闹大。”
男人面具后阴冷的目光仿佛毒蛇一样把他打量个遍，开口的语气能把人冻死：“你不是血族。”
林希看了眼地上挂一脸彩的男生，直视眼前的男人，“你们很吵。”
“这里是执法公会的地界。”
男人冷笑：“私闯人类与血族领地，按照规定，我可以向公会申请对你的逮捕令。”
“你最好快点去，不然待会被碾成灰别怪咱没给你机会。”
这人只随意摆了摆手，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令达斯特十分恼火。
“插手血族的事，希望你别后悔。”
地上的男生在听到这句话后，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对身旁的男人愈发地畏惧。
林希嘴角微笑，松松手指，汹涌的蓝白光波自地面旋转而起，照亮了四周的灌丛和地面，一瞬，巨压自空中狠狠落下，低阶血族都被威压迫得抬不起头，腰背深深，几乎跪在地上。
达斯特眉毛微挑，对眼前人有了几分认真。
林希视力异常敏锐，目光透过蓝白色光幕，自始至终男人都屹立不动，仿佛丝毫未受到威压的影响，甚至伸出手，将身边的几个血族笼入自己的庇护之下。
那几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比起周围人爬都爬不起来的死狗模样，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一点小小的教训，不值得费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