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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声汪汪

小白目露疑惑,上前几步,类似臭水沟的气味从陈嫂身上散了开来,它的胃瞬间翻江倒海,可是这段日子它都没吃什么东西,就算想吐也没什么可吐的。

小白的动作很小,可还是吸引了陈嫂的注意。

她的头颅一点点转向小白,麻木冰冷的眼睛死盯着它,然后,她猛地长大了嘴巴——“嗷!”

“汪!”

小白冷不丁地被陈嫂吓一跳,不禁叫出了声,反应过来后,它立刻降低重心,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不要大吵大闹!主人还在睡觉!

以前,只要它摆出这个姿势,就能有效阻止陈嫂出门,她会自觉避开小白,但现在,好像没有用了。

陈嫂没有害怕地后退,反而像是被它的声音刺激,冲它走了过来。

她走路的姿势相当怪异,就像木偶一样,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而这只操控细线的手,似乎刚刚上任,带着明显的生疏笨拙。

“吼——”小白的吼声经过嗓子的挤压,变得低而沉,带着浓浓的警告与威慑。

曾在角斗场跟小白同台过的狗就会知道,此刻夹着尾巴逃走绝对是明智之举,可陈嫂眼睛发直,双臂向前抬起,完全听不懂小白的警告,她的步伐僵硬迟滞却坚定地继续朝小白行进。

她嘴巴大张,粘稠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下,胸口的衣服很快被沾湿了一大片。

小白不明白陈嫂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但上过斗兽场的它,也不是只会警告。

小白压低身体作出准备攻击的姿态,同时,它也在观察对面的陈嫂。

对方离自己还有十几步路,按照她现在的速度,走到它跟前估计还得好一会儿,它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白注意到,陈嫂的手机插在口袋里,她的耳机还没有摘掉,正循环播放着那首土味情歌。

小白用它的小脑袋瓜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是这首歌有古怪!

它就说主人和陈嫂怎么会喜欢这么难听的歌曲,陈嫂甚至天天戴耳机听,原来,是这首歌会蛊惑人心!

而它是狗,所以才不会被轻易蛊惑!

瞅准时机,小白弹射出击,它用嘴叼走陈嫂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连带着耳机也被一并扯下。

事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小白已经完成了奋勇上前、叼走手机、紧急后退、摁灭手机等一系列操作,快得受害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只是,手机虽然关了,陈嫂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不仅没有恢复正常,反而变得更加狂躁了——“嗷!”随着陈嫂的一声吼叫,她前进的速度也更快了点。

“吼——”都说了不要大喊大叫!吵醒主人怎么办!

小白低吼出声,它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口狗粮都还没吃,在精神高度紧张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小白的眼前出现了重影,也出现了持续性的耳鸣。

傅新云双眼紧闭深陷梦中,他冷得发抖,仿佛置身冰窟,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暖气正一丝一缕离他远去。

前世的记忆碎片一幕幕闪现。

初冬,那时的傅新云还只有三四岁,他穿着单薄的衣物,被叔叔丢弃在了福利院门口。

七八岁时,小傅新云好不容易盼来了养父母,又因为不小心打翻了碗被养母关在门外。

门外飘着细雪,他穿着从福利院带来的薄衣,蜷缩在门口熬了一夜。

也是寒冷的冬天,路上有着积雪。傅新云被失控的卡车撞击,他倒在薄冰之上,困于飞雪之中……

弥留之际,他想,这辈子终于再也不会冷,再也不会被冰雪所缚了。

然后,他穿越了,穿进了一个名叫傅新月的人的身体里。

前世的记忆在梦中轮番播放,傅新云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胸口热流涌动,有一团热气在胸口积聚,然后慢慢流向四肢百骸。

躺在床上的傅新云眉目舒展,呼吸渐缓。

傅新云没有醒过来,只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人将手伸进他的睡袍里探了探他胸口的温度,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有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颈侧。

楼下,小白还在与突发恶疾的陈嫂对峙。

陈嫂表皮出现大面积溃烂,浑身散发恶臭,小白被恶心地两眼发黑。

蓦地,小白注意到陈嫂领口有一大滩口水,于是它再次启动自己的小脑袋瓜,然后继续醍醐灌顶——以己度人,陈嫂应该是饿昏头了。

它以前流浪的时候,就曾跟哥哥姐姐说过,如果它一直不能吃饱,怕是要发疯。

没想到它还没发疯,陈嫂先一步发疯了。

明明她平常吃得也不少呀!

嗐!

小白晃晃脑袋,把自己的罐头和装着狗粮的碗稳稳推到陈嫂跟前,轻汪了一声——吃吧,不够还有。

小白一改刚才的凶态,目光带着理解与和善——它知道饥饿的滋味,它也曾有过想把所有东西都吞吃进肚的恐怖念头,所以它能理解陈嫂为什么……等等!

陈嫂对眼前的罐头视若无睹,还一脚踢翻了狗粮!

“汪!”你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小白怒吼!

陈嫂没有被威慑到,她坚定地继续走着,同时张大了嘴巴,很明显,眼前吼叫的生物勾起了她的食欲。

陈嫂的眼白已渐渐被黑色取代,小白心下一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陈嫂现在的状态,像极了斗兽场上杀红了眼失去理智的疯犬,它们以杀戮为乐,不厮杀到力气耗尽不会罢休。

危险!

小白给陈嫂盖上戳,伏下身准备攻击。

从备战到出击的间隔不超过一秒,小白的速度很快,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嗷——”

陈嫂扬天长嚎,她右边胳膊上被咬下一块巴掌大小的肉,黑红的血水洒了一地。

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动作连贯漂亮,快得像道闪电。

嘴里腥臭得厉害,小白连呸了几下,毛茸茸的脸上悔不当初——大意了,它单知道陈嫂发疯,却不知道她实际上已经发烂发臭了。

小白一咬下去,那口感……简直无法形容,小白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锯了!

发烂发臭的陈嫂没有因小白的攻击有丝毫退缩,她依然勇往直前,她并不在意被小白咬掉的血肉,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想要进食的**与癫狂。

小白踉跄了一下,猜测陈嫂的血里可能有毒,它现在头晕目眩,一直以来放在主人卧室的注意力此刻居然反馈卧室里有两道呼吸声。

小白甩甩头,看向陈嫂的目光变得狠厉。

傅新云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的,这时候天光大亮,但他的身体还是异常冰冷。

他的丝质睡袍领口敞开,露出胸口大片肌肤,被子不知何时被掀开,在床的另一侧团成了一团。

傅新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转头时却看见窗口大开,冷冷的日光直射进来,照彻他的卧室。

明明,他每晚睡前都会检查门窗的。

傅新云没有多想,只当是窗户没有关紧被风吹开的,自己的房间在三楼,窗外周围没有可供攀爬的管道再加上墙体光滑,总不可能是有贼进来过。

他手指有些僵,按了好几次才成功解锁手机。

此时是上午十点三十分,比他往日起床的时间足足迟了一个多小时。

“咚!”楼下传来小白跑动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小—白——”傅新云被吓了一跳,出声喝止。

楼下的小白和陈嫂具是一顿,前者耳朵瞬间立起,后者兴奋地“嗷”了一声。

小白神情复杂,它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之前自己的耳朵真的出了问题,卧室里很明显只有主人一个人,担忧的是对面的疯子似乎对主人的兴趣比对自己的要大。

楼上傅新云的情绪则简单得多,听到嚎叫声后的他肾上腺飞速飙升,一个鲤鱼打挺成功开机,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眸深处泄露出一丝疑惧。

而论起此刻的情感,陈嫂的要更加纯粹,她黑洞洞的眼睛里只有嗜血食欲,再无其他。

也许小白不在陈嫂的食谱上,陈嫂明显对楼上发出声音的生物更为期待。

陈嫂偏离航向,直冲冲往楼梯走去,像是去见朝思暮想的情郎,一整个热情似火,原先僵硬板滞的腿脚如今竟也变得利索了起来。

“汪汪汪!”主人别害怕也别出来,我会解决她!

小白后腿猛地发力,以压倒性的体重成功将陈嫂扑倒在地。

小白坚定认为陈嫂血中带毒,这次的攻击谨慎小心,避开了陈嫂淌着口水的嘴巴以及胳膊处流着黑血的伤口。

小白两只前爪按住陈嫂的一双手,令她只能毫无意义地干嚎。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小白前段时间断食得太厉害,还是因为刚才尝到了陈嫂带毒的血,做了几个大动作后,小白发觉心跳得异常快,仿佛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同时它开始头昏脑闷,四肢也无力起来。

“嗷——”

“嗷——”

“嗷——”

别墅大门外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小白一怔,被陈嫂一把掀开。

“嗷——”陈嫂颤颤巍巍站起来,嚎了一嗓子与门外遥相呼应,紧接着就要朝倒在地上的小白下手。

小白迅速做好了御敌姿态,然而下一秒,陈嫂被自上而下的箭矢贯穿了心脏。

小白愣愣转头,看见身穿丝质睡袍的主人正赤脚站在楼梯上,他手中握着一把弓,背上背着装满了箭的箭筒。

是它的天神!

是它的天神救了它!

由于刚起床的缘故,傅新云的头发蓬松微翘,箭筒的皮革带斜扣在他胸前,使得他本就松垮的睡袍更加凌乱。

这个造型配上他那锋锐迷人的侧脸宛如美神降临,简直是屠狗大杀器,瞬间清空小白的血槽。

小白直愣愣地望着傅新云,完全忘记自己身处怎样的险境。

原本欲对小白下手的陈嫂也被楼上活生生的男人吸引,转换了攻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