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已经止住，后续……”那声音模模糊糊，时远时近，曲小妹听不真切。
她本能动了动，想要凑近些，却发现身子有千斤重，最后又陷入朦胧里。
三叔公的大儿子曲由靖看向病床上的曲小妹，小姑娘脸颊红肿，嘴角还残留血迹。他烦躁的抹了把脸。
他爹虽然是族老，可众目睽睽下将小妹打成这样也有点过了。说来说去还是曲小妹年纪不大，但凡曲小妹十四五岁，打了也就打了，谁让曲小妹闯下大祸。
“大丫，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曲由靖大步离去。
曲词坐在床沿，静静看着曲小妹，眸光毫无波澜。
之前在她们回村途中，曲小妹不止一次暗示曲词顶缸，亦如从前那般。可惜曲小妹面前的是曲词。
不过曲小妹受这一通罪，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一刻钟后，曲由靖带着馒头回来，“大丫，给。”
曲词摇了摇头：“谢谢伯父，但我现在吃不下。”
曲由靖默了默，也没勉强，他在旁边凳子坐下，少顷挠挠头又走了。
谷呈和送她们姐妹来医馆后就离开了，这会儿曲由靖也走了，内室只剩姐妹两人。
曲词给曲小妹探了探脉，不经意收回手，一个时辰后曲小妹眼皮抖动，曲词唤来卫大夫。
隔着一门草帘子，曲小妹听见熟悉的女声：“卫老先生，小妹怎么还未醒，她之前还流了血，会不会被打傻了。”
曲小妹生气，你才被打傻了。
卫大夫宽慰道：“令妹年幼，又伤在头部，昏睡是正常的，待她醒了老夫再瞧瞧。”
曲词愁声道：“我知道小妹闯了祸，这一次还不知道赔多少钱，可是对着小妹的脑袋打下去，我…我……”
曲小妹心里一跳，残留的困倦退了干净，僵着身子偷听。
“……我只希望小妹醒来，之后不论族里是对她罚跪也好，还是其他责罚，我都认了……”
曲小妹脑中瞬间浮现三叔公狰狞扭曲的老脸，她的面皮又开始火辣辣痛。
这到底是什么噩梦，等她回村还有一堆责罚等着她？！
曲小妹恨不得晕死算了。
但是现在曲小妹醒过来，再让她寻死，她是不愿意的。她才九岁，才不要去死。
可是回村她肯定会挨打，怎么办？
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脑子里几乎成了浆糊，之后草帘外没了动静，狭窄的内室，曲小妹心跳的极快。
就在刚才，她脑子里蹦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就这么醒了，回村要被打被骂，背上债，她大姐和二哥也会责备她。
可如果她傻了，谁跟傻子计较。等她把眼下难关混过去，她再装做转好，顺利嫁人生子。
曲小妹要为自己的聪明机智叹服，数遍整个南河村，谁有她这份魄力。
她心中激荡，直到曲词唤她，曲小妹吓了一激灵。
“小妹，小妹？”曲词抚摸曲小妹的脸：“怎么脸这么烫，出这么多汗，是不是发热了？”
曲词拧了面巾为她擦拭，曲小妹动也不敢动，曲词敛目：这丫头的演技实在拙劣。
之后怕曲小妹撑不住，曲词还朝医馆讨了一碗糖水，反正最后都是曲由靖付钱。
三叔公脾气大，想打谁就打谁，但打完人的后果就不好说了。
申时四刻，曲由靖回到医馆，问曲词：“小妹还没醒？”
曲词一脸愁容的摇摇头，曲由靖心里微沉，转身去寻大夫。
经过卫大夫施针，床上的少女眼皮抖动，终于睁开了眼。
曲由靖舒出一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卫大夫，小妹没事了罢，可还需要开药……”曲由靖拿出钱袋子付账，却被身后骤然拔高的女声惊了一跳。
“小妹，小妹？卫老先生，您来看看，小妹的样子好像不对。”
曲由靖握钱袋子的手倏地收紧，卫大夫坐在床沿给曲小妹把脉，又扒拉曲小妹的眼皮。他眉头紧蹙，曲小妹的脉相并无大碍，可是这孩子双眼涣散，也非常人之态。
曲由靖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大夫，您好好看看，不能有什么事吧…”
他爹只是扇了曲小妹几个巴掌，乡下人家，谁家不打孩子，有的还拿木棍抽，也没见把人打出毛病。
但无论众人怎么唤，曲小妹都不回应，曲由靖上手扒拉她，曲小妹也只是傻笑。
曲由靖身形一晃，酉时初一行人回到村子，早有曲姓人等着，“由靖，小妹没事吧。”
曲由靖喉咙发涩，问话的人见状神情一滞：“由靖？”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旁边妇人惊道，扭头问曲词：“大丫，小妹怎么不理人，看起来也呆呆的？”
曲词一把搂住妹妹，干打雷不下雨：“大夫说，小妹以后可能跟一岁孩童差不多了。”
众人浑身一颤，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曲词把曲小妹紧紧抱住，免得这丫头露馅儿。
众人恍恍惚惚，曲词带着曲小妹前脚回家，后脚曲仁量散学回来，他刚进村子就被人拉住：“仁量快回家，小妹被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