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教室外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八名玩家神情各异，有人攥着颤抖的手悄悄问：“考试不及格，就算失败了吗？”
无限游戏有许多种玩法，玩家甚至可以联合坑杀BOSS，成功率最高的就是规则类游戏。
游戏之中，规则至上。
这相当于故事中的剧情杀，一旦触及，不容拒绝，无法抵抗。对于《遗落城堡》副本来说，显然不及格就是失败规则。
柳可容闻言垂下头，捏紧弯月刀的手也放弃般松了松。
她二十岁生日时进入游戏，为了攒够回去的积分，几乎日夜不停地刷着游戏副本，提高战斗实力与经验。
没想到，最终输在了这过程中遗忘的大学知识上。
“干嘛都哭丧着脸？”
听见对面传来的轻松语气，柳可容抬眸：“你不怕死吗？”
呼啸倚站在走廊的木雕护栏前，好奇地探头朝底下瞧了瞧，中空大厅被各层楼廊环绕，底层书架林立。
“怕啊。”
两个字随之在空旷的整栋回荡。
除了书看不见什么其他东西，他收回视线，对着她耸耸肩：“不过怕有什么用？大家都不是参加十次以内的新人了，那个道理还不懂吗？”
几人中的另一个女孩疑惑：“什么道理？”
呼啸微顿了下，指尖哒哒敲击着护栏。他的嘴角扬起无所谓的弧度：“这狗游戏根本没打算让我们离开，不是吗？”
这句话让门外的所有人沉默。
自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其实游戏就告知了玩家脱离游戏的方法：攒够一亿积分，向系统兑换登出资格。
方法有是有，这却是在每个游戏积分奖励满分为五千的前提下。
那可意味着至少两万次游戏。
即使一日一次，全年无休，至少需要近五十五年方能达成。
怪物，人类，仇敌，同伴，谁能保证在这诡谲血腥的境地中一次不死？始终不疯？
这注定是个死局。
绝望的气息在他们之间弥漫，反而是最初提及的人翘着脚，神色轻松。
“所以呀，死得其所才是我们的最好归宿。相比那些一个脑袋长一百颗瘤的怪物，我们风晚可漂亮无数倍，能死在他手下是我的福气。”
作为牡丹花下死的坚定拥护者，呼啸抱住自己的身体，神情向往：“待会儿，希望他千万不要吝惜我这朵娇花！”
大家蓦然从绝望中回神，满脸黑线。
女孩噫了声，抖抖鸡皮疙瘩：“死变态！”
呼啸不以为意地眯眯眼睛。
时间漫长又快速，试卷批改完毕，门内传出副本BOSS的声音。
“进来。”
呼啸立即响亮地哎了声，飞快地跑过去推开大门。
他迈着轻松的步子来到讲台前，捧着心口夸张道：“风晚，我已经准备好了哦，今日我将为你献出心脏——”
话音未落，他便整个人朝后墙径直飞去。紧接着扑通一声巨响，青年从墙上缓缓滑落，一张零分试卷飘下，准确地盖在他的脸上。
“如你所愿。”
徐风晚淡淡转眸，望向门外。
看戏的众人瞳孔颤抖，不敢再有耽搁，麻溜儿跑到这位副本BOSS前，整齐站成一排，根本不敢抬头看。
37分，25分，14分……教室里男人冷冽的嗓音宣读着人名与其惨烈的分数，批阅的试卷重新回到考生手中。
直到最后一份，徐风晚神情略有缓和。
但很可惜……
“柳可容，五十九分。”他将试卷递上前，“很遗憾，一分之差未通关。”
柳可容紧紧咬住下唇。
她尽量不失态地微微点头，接住试卷，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成绩已经宣读完毕，虽平均分有所好转，副本通关率仍保持在0%，可谓是十分稳定。
徐风晚按住额心，很想自己静静。
他挥挥手：“出去吧。”
紧张等待死亡的几人闻言一愣，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杀他们？
这时男人似乎是想到什么，喔了声，玩家们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只见副本BOSS抬手指向对面，冷冷道：“顺便帮我把那只脏东西丢出城堡，谢谢。”
几人连忙把地上的呼啸连同白卷一起，迅速抬走。
他们脑子懵懵，合力抬着一动不动的青年，遵循本能走到楼梯口，其中一个女孩忽然开口。
“他还挺有礼貌的。”
一句话让几人之间更沉默了。
*
几天后，日常巡查副本的小明同学刚来到遗落城堡，就看见徐风晚坐在夜色下落地彩窗底，半张脸掩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你在玩木头人吗？】
徐风晚神色消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好吧。】
小明同学从善如流。
他扫描了一下面前的人类男人，肩宽腿长，容貌优越，结合过往BOSS数据很快得出结论：【这件事你应该学习你的同事狐妖。】
徐风晚转眸：“学习他？”
【你们都是游戏白纸黑字签约的BOSS，有合法怪权，遇见性骚扰玩家可以大声说不，这方面狐妖经验最足。】
【他刚开始每次都会被气哭，自从用工资从我这里兑换了十把大砍刀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现在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小明同学亮出兑换列表，暗示道：【徐老师，你的账户目前有十六万积分。】
看着面前展示的各种刑具介绍，徐风晚沉默几秒，婉言拒绝：“目前我还不需要。”
回想前几天的肉球消失术，小明同学了然。
原来是心理创伤。
它收回列表并微笑鼓励：【^_^小明一直都在你身边。】
“……谢谢。”
胆大包天成呼啸那样的，这些天也就那一个，现在人还在暴雪森林里进行异世徒步流浪。
徐风晚愁的自然不是这种事。
预约队列优先后，首次便获得了59分玩家，零的突破就在眼前，劳模BOSS徐风晚一鼓作气，再次开启14次导入关卡。
谁能想得到，本以为那59分是抛砖引玉的开始，实则已是巅峰。之后即使玩家平均分有所提高，仍然不改变结果。
0%及格率的传奇仍在延续。
徐风晚单手托腮，难得目露忧伤：“我的通关率何时才能好转？”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通知：
【叮咚～《遗落城堡》副本已参与人数超过250名，满足上榜要求。】
【恭喜——《遗落城堡》以0%的通关率登顶地狱级难度月榜榜首，BOSS徐风晚获得“铁笔直断”专属称号，奖励1万积分，请再接再厉。】
【恭喜——《遗落城堡》以0.39%的死亡率登顶天使级存活月榜榜首，BOSS徐风晚获得“人美心善”专属称号，惩罚2万积分，奖励《无限BOSS的自我修养》一本，望好好学习，好自为之。】
【账号余额：15万。】
随着通报完毕，面前的桌上出现了一本黑色书籍，封面上用花里胡哨的流血特效字体写着《无限BOSS的自我修养》。
沉默几秒，徐风晚不禁问：“你们有劳动法吗？”
【规则没写。】
“书架编号D922.5，建议游戏也好好学习，好自为之。”
【好的，我会把话带到。】
徐风晚随口嗯了声，拖着疲惫地身体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夜凉如冰，昏黄的灯光荧荧似星，照亮整座城堡。男人披着风衣穿梭在书架之间，光暗在洁白衬衫上交织。
来到顶楼时，他的步伐忽然停止。
徐风晚鼻尖轻嗅，侧眸看向旁边。
此刻，厨房灶台上的泥炉被点燃，一个女孩正踮着脚搅动半米高的铁桶，甜香飘逸，而她身后的圆桌上反扣着一本书。
一本应该放在城堡编号TS972.1书架上的书。
徐风晚调转方向，走过去直接推开大门，冰冷的视线落到那人身上：“你在做什么？”
女孩受惊，后退着跌坐在地。
*
此时，各位面之上，人类不可感知之处，扭曲的时空里具象出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眼球。它骨碌碌转动着，饶有兴致地观察无限游戏中发生的一切。
旁边密密麻麻展示着一面墙的字迹。
小明同学尽职尽责汇报：【主神，这是《遗落城堡》副本BOSS徐风晚投送的老板信箱建议，他希望您看看劳动法，好好学习，好自为之。】
血色眼球忙着四处看乐子，被打扰有些不悦，语气相当跋扈：“哼！长了多少个胆子敢管我？说，他是谁，我现在就去一眼瞪死他。”
【说了，是徐风晚。】
“徐风晚是谁？”
【就是一个月前，您不惜修改游戏签约BOSS种族限制，死皮赖脸非要跟人家签约的那个人类。】
“人类？”
血色眼球露出思索神色，片刻后竟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瞳孔中的血雾幻化出一道人形。
望进去时，可以看见一段情景。
百米高墙之下，炮火纷飞，畸变的怪物密密麻麻。男人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手执长刀站在一堆尸体上，血污被踩在他的脚下，浅瞳抬起无机质的杀意。
紧接着，一只巨型怪物在他面前凭空碎裂，血肉在地上铺成一条坦途，供他踩踏。
眼球中反复播放着男人厮杀的身姿，血肉飞溅，这让祂感到战栗。
时空忽然扭曲，一团拥挤杂乱无序的触手显现，在这里拧作一团，挥舞宣泄着祂无处释放的兴奋。
“可爱～喜欢～嘻嘻～”
主神心情无比愉悦，甚至调出那密密麻麻的劳动法，主动阅读起来。祂美滋滋看着索然无味的文字，随口问：“他为什么让我看这些？”
【因为您扣他钱了。】
血色眼球顶冒出三个大问号。
利用特权调取系统通知，看完一切缘由后，眼球与无数缠绕着的触手仿佛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良久，震颤让这片空间直接坍塌。
主神用触手抱着无数只瞪裂流血的红眼珠子，陷入崩溃：“0%的通关率，0.39%的死亡率！他怎么不杀啊——”
“不可爱！”
“一点都不可爱！”
主神：谢邀，已塌房TAT
注：书架编号参考《中国图书馆分类法》。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