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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示意他过去，李森屿这才意识到是在叫他。
如今他已不是那个长跑运动员李森屿了，而是那名F1车手埃尔森。
没人告知李森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更没有什么系统，只能靠他自己。
他不能退缩，要尽快适应，独自面对这些。
上观光车的时候，已经有车手在了，他们正聊的开心，李森屿凑上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但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跟詹姆一样，十分冷淡。
相比而言，他们对詹姆就很热情，勾肩搭背，把人叫过去有说有笑，妥妥的区别对待。
李森屿长这么大不说万人爱，至少接触过的人没有讨厌他的，这种被暗中孤立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很奇怪，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原主做的太过分，还是其他人有别的想法。
不过无妨，李森屿很快就释然了，就算现在他们不把自己晾在一边，初来乍到的他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些什么，索性站在旁边，时不时跟车迷挥挥手，做个安静的听众。
只是没想到，他这样的做法反倒引起了其他车手的注意。
不知是谁在巡游车过弯时偷偷说了句：“你们有没有觉得埃尔森今天来之后，跟平时不大一样。”
最先接话的就是李森屿队友，他用力点头：“以往参加活动，他就算来晚了也会觉得为什么别人不等他，今天竟然找借口解释了！”
詹姆说着回头看了眼靠在边上正卖力跟车迷挥手的李森屿，声音压得低些：“虽然借口拙劣了点，说自己闹肚子了，但以前可没有过。”
有人点点额边：“检查结果没问题吧？”
“没有。”
“但愿他不要辜负罗伊拿到的位次。”
“难说，他平时……”
议论还在继续，虽然大部分都被热情车迷的呼声盖过，但李森屿也能隐约听到一些。
对他而言，被人议论几句无伤大雅。
他清楚孰轻孰重。
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国际赛道，赛道布局图提前搜过，也在赛车手游跑过，只能说实地看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眼下虽然是别人开车，他坐车，但面对如此多的弯道、直道，再想到网上搜到的赛车方向盘图片，他就头疼，忍不住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担忧，根本顾不上其他。
·
比赛开始前一小时，李森屿终于碰到了赛车。
开放式座舱，宽大且没有花纹的光头胎，复杂的可拆卸方向盘，流线型的低阻车身，可调式尾翼……
跟传统汽车截然不同的F1赛车就在眼前。
这种感觉很奇妙，换上连体赛车服的李森屿忍不住把手搁在车身上，手指轻轻拂过微凉的车身，接触的刹那，赛车通过他的指尖与他建立了共鸣，对于竞技的原始冲动在体内叫嚣，血液在沸腾。
之前的紧张、不安、焦躁和担忧在接触车身的瞬间被驱散，他迫不及待想要坐进驾舱，想要在赛道上飞驰。
在此之前，他不知道的是，当看到悬挂在衣架上等待他的黑橙主调防火赛车服，并熟练换上时，这种感觉就已经悄然埋于心中。
此刻，F1赛车就在眼前，李森屿触手可及，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肾上腺素在不断升高。
他戴好头盔，迫不及待坐进车里，满怀期待等待机械师做最后检查，装好方向盘，发动汽车。
没人不喜欢引擎轰鸣声。
那是让人血脉偾张，肾上腺素升高的声音。
直到机械师站上维修区通道，监测两边车辆情况，准备放行时，李森屿突然清醒。
坐在近乎贴地的座舱中，李森屿透过头盔护目镜可以清晰看见维修区外的赛道，车队技师仍在忙碌，车迷们则在看台加油助威。
他现在的任务是跑几个热身圈，然后把车停到发车格，等待赛前仪式开始。
想到这，刚刚头脑发热的冲动骤然消散，李森屿冷静下来。
忍不住问自己：可以吗？真的能安然无恙吗？真的不会辜负期待吗？
李森屿不能长时间停在维修区（P区）内自我怀疑，机械师已经在打手势让他驶出。
而这台高速猛兽疯狂咆哮着，亦想要冲出去，去到属于它的赛道施展拳脚。
李森屿完全是被赛车控制，他把一切抛诸脑后，踩下油门，驶了出去。
维修区虽然限速80km/h，但对于只在科三时开车上道的李森屿来讲，这么快的速度他有些把持不住。
李森屿想要减速，让赛车慢下一点，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驶出维修区通道的刹那，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条件反射的拨动升档拨片，同时脚踩油门。
啊——
李森屿差点喊出来。
也太快了！！！
强烈的推背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此刻他是被人操控的木偶，机械的升降档、踩油门刹车，继而以更高的速度、更优的线路过弯。
要命。
每当在直道速度飙到三百时，李森屿都觉得自己灵魂出窍快死了，可他依旧安然无恙地坐在车里，并冷静的减速，以便应对下一个弯道。
李森屿人生第一次跑赛道，就是驾驶这辆KN31赛车，这期间他体验了以不到四秒的时间从300km/h降到0，又以7秒的时间从0加速到300km/h。
加速减速，升档降档，几圈下来，这头猛兽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紧张、刺激和激动以及害怕，以及被肾上腺素占据大脑。
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李森屿是这样想的，但他的心脏只是比往常跳动的更快而已，仍在胸腔内尽职尽责向全身输送血液。
这具身体非常习惯于这种速度变化，过弯G值，加上气温事宜，身体几乎没有不适。
但如果可以，李森屿再也不想体验这种感觉。
可他来不及处理这些情绪，一个又一个弯道让他必须专注眼前。
哪怕他的手脚却有自己的意识，熟练的操作着赛车的一切，李森屿依然无法立刻适应这种节奏。
他自认为适应能力极强，但在这种稍有不慎就会失控的极速赛车中，他的适应能力毫无用武之地。
几圈下来，李森屿崩溃了。
他浑浑噩噩的把车停在发车格，熄灭发动机，依旧觉得自己还在赛道上飞驰，就像以前坐绿皮火车一样，下了车好像人还在车上。
久久挥之不去的感觉让李森屿处在一种割裂的状态，精神紧绷，身体放松。
灵魂出窍大概就是如此吧。
缓了一会，李森屿才终于从车里出来。
他先是把方向盘拿下来搁在面前车身上，解开安全带，从驾舱爬出来。
站在车边，发了会呆。
直到车队技师过来问他是否需要对赛车微调时，才回过神。
李森屿轻叹一声，回：“不用调。”
他也不知道要调什么，除了感觉车太快之外，没有其他想法。
好怀念以前靠双腿跑步比赛的日子。
当时他只想着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快成火箭兽！
车队技师对他这个答案很是吃惊。
以往赛前几圈下来，埃尔森准保抱怨车辆调教问题，毕竟在他眼里，自己不会有问题，都是车和车队的问题。
此刻埃尔森却说不用调？
听错了？
要知道每辆赛车在比赛前做微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时车队会根据遥测数据进行微调，有时会根据车手反馈进行微调，为了比赛成绩，哪怕比赛正式开始，车队也不会忘记协助车手进行调整，不到冲线一刻，是不会放弃让赛车达到完美调教的。
但现在埃尔森却说不用调！！
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车组技师脸上的惊讶之情一闪而过，饶是如此还是被李森屿捕捉到。
李森屿没说什么，现在只想冷静一下。
走到赛道边，从通道回车库等待接下来的比赛和赛前仪式。
随着心跳速度逐渐恢复正常，身体反馈给李森屿的是：真爽，就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可他脑子里缺充斥着：太快了，太快了，太快了，受不了了。
不管这几圈是不是依靠原主的肌肉记忆，对于李森屿来讲，无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就是这种体验不算美好。
身体有他的想法，完全不受大脑控制，这几圈里，每当李森屿反应过来时，身体都已经先行一步。
加速还能忍，推背感和6点式安全带把他牢牢摁在座椅背上。
可到了刹车，每次他从7档降速，都感觉内脏会从嘴里喷出来，可五脏六腑依旧稳稳待在原位，正常运转着身体，维持他的小命。
能活着，能把车安全开到发车格，没出丑，没在比赛前就辜负大家的期望，李森屿已经知足了。
归根结底还要感谢埃尔森，虽然丢了脑袋里的记忆，但肌肉记忆还在。
也间接说明，其实埃尔森是有实力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成绩中庸，全是自己作的。
不过幸亏有这几圈的试练，虽然思维无法立刻适应赛车的极速，但至少李森屿对赛车有了非常浅显的了解，也知道身体可以，接受极速是早晚的事。
不过上海国际赛道5.451公里，要跑56圈，这才四圈，中间还没有进站换胎……
李森屿拍拍脑门，头疼，不能大意。
距离赛前仪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李森屿闲着也是闲着，便主动找上比赛工程师，想着跟他聊聊接下来的比赛。
作为对F1认知几乎为零的新人，多听听在比赛时跟他沟通密切的工程师建议和想法总归对他适应比赛有帮助。
作为埃尔森的比赛工程师，从普西顿车队过来的亨利·简身经百战，跟之前的车手合作都很愉快，直到来了基恩车队，正赶上更换老板，前任车手离开，埃尔森加入，那之后他的职业生涯就开始像理不清的麻绳，一团糟。
罪魁祸首就是埃尔森。
若不是当初跟车队签了三年合同，加上工资确实不菲，亨利已经走人了。
不过，李森屿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多学点，多了解一些，自然要跟和他“最”熟悉的比赛工程师多聊一聊。
斟酌过后，李森屿走到他身边，问：“简，等会比赛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