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裴星发布了一条游戏推广视频，迅速达到千万播放量，直接被顶上网站热搜。
作为国内知名的视频平台，Q站的日活跃用户达七千多万，这样的播放量已经是顶尖up主才有的待遇，而裴星的账号只有十万粉，所以弹幕里全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买了”二字。
流量时代，购买播放量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多渠道都有这类服务提供，只是千万之数属实过于明目张胆，被买来的用户和慕名而来的用户都看呆了眼，纷纷留下自己的吐槽。
“前排围观～”
“竟然有人肯为我花钱［泪目］”
“一句话不说，让up主为我豪掷千金［龇牙］”
“勿独食～有群拉拉我［流泪］”
“原来我是被买来的！”
“［狗头］［睁眼］”
裴星是一个生活基建类游戏up主，最出圈的视频就是在某游戏里连续砍伐7个小时竹子，喜提外号“杀竹刀”。
广大网友把她的视频翻了个底朝天，发现内容虽然平平无奇，但剪辑十分用心，都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肝才能攒够素材。
饶是如此，播放量也只是在十万上下，与游戏推广视频的千万之数天差地别。
结论很明显了，是游戏方买的数据。
up主接推广有钱赚，播放量高有网站奖励，上了热搜又能吸拢粉丝，总而言之，up主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弹幕风向变了。
“这条视频删了让我发！”
“五毛，眼红，劝删！”
“带带我～”
“凑个热闹，结果小丑竟是我自己。”
“柠檬树下你和我，泪目了～”
评论区已然沦陷，每一条都是PH值大于七的酸言酸语，措辞间尽显痛心疾首。
获赞最多的评论是：恰烂饭的声音小一点，吵到我喝西北风了！
一顿搅和之后，也有网友沉下心神观看。
视频不长，点进去第一个镜头是高耸入云的钢铁森林，空中轨道如藤蔓绕穿蜿蜒，人置身其中如渺小蜉蝣。
音乐鼓点适时响起，节奏由低渐高，由慢转快，正是激昂之际一架黑色直升机飞入视野，轰隆隆作响的螺旋桨噪声中，清晰可闻见一声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冰冷若铁器。
“CCU本部联系作战员星云，危险等级为S级的异能者白鸽已经侵入赤峰大厦，请迅速前往。”
“收到！”
随着简短而坚定的二字响起，画面中的城市夜景被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取代。
他的目光深邃而发亮，寸头利落整齐，制服笔挺如新，右手压下操作杆，驾驶着直升机向陷入黑暗的大厦全力逼近。
镜头替换到一座洁白教堂。
年迈的牧师站在高台上，朗读耶经的内容，“生命是天神的恩典，犹如一道光，世界从此有了生机。可黑暗不接受光……”
底下的教徒个个高大凶悍，荷枪实弹，脸上却满是虔诚。
画面一转，红蓝色调的霓虹灯璀璨，戴着面具的行人游走在巷子里，镜头快速前进，穿过重重人影来到了尽头，昏暗的光线，隐约可见墙上绘着一名貌美女人，镜头定格片刻后缓缓下移，锁骨、胸、腰腹。
随后戛然而止。
接着是长达五秒的黑色，一阵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过后，眼前慢慢有了光亮。
金发碧眼的女郎扬起嘴角，但当她看到穿着银色作战服的男人出现在下水道出口时，随即化作绝望。
“莉莉薇亚·达玛，你违反了联邦异能者条例第一条，隐瞒异能觉醒。你将受到三个月的监禁。”
男人半边脸颊隐匿在昏暗中，难明思绪。
镜头放大，只见他胸口处的金属铭牌泛着微弱光芒，上面写着：CCU·审判者7号。
场景替换到一个俯视镜头，白色的建筑矗立在绿野与城市相接的交衔处。
视角依此为中心，被迅速拉升至几百米的高空之中，隔着稀薄云雾，可以清楚看见一条笔直的线将地面划分成两半。
没有任何声响的沉默，和占据一半镜头没有任何杂色的绿意，让人感到压抑。
镜头再次拉升，穿过稀薄的云雾，终于出现了第三种颜色。
一望无际、曲折蜿蜒的蔚蓝。
而人类居住的城市夹杂在中间，显得如此渺小。
镜头回到开始的钢铁森林，一行字幕出现在画面正中央。
“全息游戏《神赐》即将上线，真实的场景，精致的建模，将用十足的诚心来颠覆世人的想象！”
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里都在骂up主把网友当傻子，vr游戏都还没有普及的当下，竟然打着全息的名号来推荐游戏，而且视频里明明是真人，这不仅是当他们傻，还以为他们瞎！
然而骂归骂，视频简介里挂着的游戏链接还是有不少人点了进去。
但看见2个G的游戏数据，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完下载后又返回评论区开骂。
“金主爸爸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你恰烂饭就算了，居然还不带上我！”
“有没有暗杀傻逼的组织？”
“勿独食，带上我！”
裴星看着后台数据不断攀升，心底感慨甲方到底买了多少流量，能让明显只是噱头的全息游戏推广视频天降热搜榜一，这两万块钱的广告费也太好赚了。
她切换到微信界面，点开钱包看着里面的数字，陷入沉思。
作为一名普通打工人，打游戏只是她的爱好，制作视频也不过是为爱发电，这笔金额对她来讲可谓意外之喜。
事实上她连游戏都没有注册，凭对方给的素材加班加点剪辑出来，最后的一段话也是编造的。可甲方在得到视频后不仅直接转账，还催促她立马发布。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裴星注册了游戏。
填完身份验证后，界面弹出一条公告。
“恭喜第9999位玩家进入游戏，您获得了内测资格，请于9月2日华夏时间上午12:00正式开服时登录游戏。若玩家未上线，则视为放弃内测资格，顺延至第10001位玩家，依此类推。”
9月2日，也就是明天。
裴星有些诧异，前一万名注册游戏的人获得内测资格，那么游戏玩家的身份将会锁定在Q站用户里，也就是年轻群体。
且距离内测还有16小时才买推广的操作属实有点骚，她心察古怪，瞟了一眼底下的icp备案号，是今年的。
再看版权所有是跃海娱文公司，没听说过。
所以全息游戏什么的，只是用来吸睛的。
游戏没有开服，左上角开始游戏的键位呈灰色，但底下一排却是点亮的。
分别是人物，论坛，副本，仓库和商城。
人物里面只有姓名游戏编号两行；论坛可让玩家进行交流，但现在是禁止发言状态；副本是一条链接，剩下二者顾名思义。
裴星点开副本的链接，等待跳转的十秒，她认为给的是游戏设定，然而空白的网页上又是一串链接。
关于赛博朋克的介绍。
她一目十行，看完后大体明了副本情节设计是建立在一个高科技未来世界。
其实视频内容已经给出了答案，但起初她一心恰饭，没有在意。
裴星沉默，退出浏览器，面无表情地卸载了Q站，她已经能想象到骂评如潮的场景了。
次日，上午9:30。
裴星醒来的第一时间摸向枕头边的手机，关掉闹钟后，屏幕上一长串的消息让她心里打了个突。
互加有微信的几个游戏区up主发来消息，大致意思相同，《神赐》甲方也曾给他们发过推广邀约，但他们没有相信全息游戏的噱头，以及裴星的动作太快，当然最重要的是甲方现在对他们迟来的回复并不理睬，无奈何下他们继而找上她，想要进行一场联合直播。
裴星这也才知道，视频火到了外站，就是不知道是甲方出钱出力，还是靠自来水搬运。
总而言之，她做的视频出圈了，其他人没拿到推广费，但也想蹭一波热度。
至于游戏真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后者。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翻车。
她斟酌几分钟，正巧今天自己休息不用上班，便同意了，然后迅速打开应用商店把Q站下载安装。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王八蛋。
裴星想到自己的工资，咬咬牙，心想赚钱机会难得，大不了事后销号跑路。
她手指飞快点击屏幕，登入进账号时，右上角的消息已经显示99 ，更有上百条私信。
裴星没有理会。
上午11:50。
裴星开通了直播，很快就有人涌入房间，达到上万人次，弹幕刷得飞快。
她登录游戏，发现界面有所更新，左上角多了一个倒计时，距离游戏开服还有8分钟，她点开底部的引导模块，给直播间观众进行介绍，顺便解释了一下副本的类型。
不过当光标停留在人物栏时，裴星犹豫片刻，鬼使神差选择没有点开。
弹幕里很是活跃，多是讨论《神赐》的真假。
“全息游戏就算了，赛博朋克倒可能是真，这游戏要是有《2088》的一半水准我就下来玩。”
“十有**是游戏厂商想另辟蹊径，扩大宣传”
“《2088》yydS！”
“不是大厂制作，悬！”
“生化骑士也行啊。”
“蒸汽吧［狗头］”
“那是朋克的分支，不是赛博［狗头］［狗头］”
“既然副本是赛博朋克类型，哪为啥不叫赛博朋克游戏？”
“这玩意2G的内存连贪玩红月都不如［抠鼻］”
“神的恩赐？？？”
“是兄弟就来砍我～”
“你们不觉得神赐这名字跟赛博朋克一点都不搭边吗？”
“直播好多人啊！”
“楼上，大家都是被游戏官方买来的［吃瓜］”
“快开服了［期待］”
11:59，距离游戏开服还有60秒。
裴星有些紧张，虽然不是露脸直播，但这么多人观看还是头一遭，她两脚蹬着地，连人带着电脑椅转动几圈，试图用晕眩感麻痹狂跳的心脏。
目光瞥见一条弹幕，她出神的想，也许《神赐》并不只有赛博朋克这一个副本。
直播房间里，万人注视下，界面的倒计时迎来了最后十秒，所有人默念着十、九……
究竟是开创历史，还是成为游戏史上的笑话…
六、五……
裴星捧着手机，看见游戏开始从灰色转变为黄色，方才的情绪蓦地消失，不自觉转化成一种期待。
也许是真的呢？
三、二、一！
手机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失去重量的椅子微微晃动，此刻房间里空空如也。
游戏界面弹出一则鲜红公告：欢迎来到联邦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