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来的时候，凭着本事把苏眠锁好的门撬开，走的时候门虚掩着没关紧。
程长庚轻轻推开门，进屋后也直接将门反锁住。
桌上放着小德子方才点的蜡烛，烛光摇曳，勉强能照到床榻的位置。
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苏眠，程长庚倒是有些不习惯，这两日只要苏眠在他周围，他的脑袋就图不了清闲。
缓步上前，程长庚担心自己会吵到他，脚步放的很轻。
他伸手摸了下苏眠的额头，指尖刚触碰到苏眠的皮肤，就能感觉到不正常的温度。
这得烧到有三十八度了吧。
收回手，程长庚刚想传太医，忽然想起他有可能是受依兰油的影响。
抿唇思索后，他掀开了苏眠身上盖着的薄被。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先亲自验证下，防止太医来了之后，惹出麻烦。
将被子拉到苏眠大腿处，看着他穿戴整齐的衣服，程长庚用肉眼打量一番。
emm……应该是没有什么异样的。
本就愧疚的程长庚，没有直接上手，不愿意再做些苏眠不情愿的事情，哪怕他在昏睡中。
大概苏眠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精神寄托，让他记得自己来自于现代，所以他待苏眠从第一眼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将被褥掖好，程长庚吩咐小德子去传了值夜的太医。
“回皇上，苏公公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微臣给他开些药即可。”
太医也是没想到，皇上这个时间竟然会在苏公公的房间里，足以看出皇上对苏公公的重视。
想来日后，也是需得对苏公公更客气些才是。
听到太医说苏眠无事，程长庚才放心下来，他还真担心苏眠死了。
嘱咐小德子留下照顾好苏眠，程长庚并未继续逗留。
他日常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若是在苏眠这里待太久，怕是也会有人妄加猜测。
反正，他只需知晓苏眠无恙就好。
——
次日，苏眠醒过来时只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撑着胳膊坐起身，瞧见桌子上燃烧一半的蜡烛，他隐约记得小德子昨晚来过。
但好像，迷迷糊糊中，似乎还看见了狗皇帝。
[受依兰油影响，狗皇帝昨天八成传召林佳人逍遥快活呢，怎么可能来我这里？]
“苏公公你醒啦！”
小德子端着药进屋，看见坐在床上的苏眠，立马乐呵呵的上前，将药递到苏眠手里。
“这药趁热喝，太医说按时喝药，你的病很快就会好。”
还有些发懵的苏眠看看小德子，又低头看看碗里黑乎乎的药，难闻的药味直冲天灵盖，让他不自觉皱起眉头。
“能不喝吗？”
苏眠对喝药这事真的排斥，尤其是这种中草药，入嘴就在口腔里蔓延，喝了之后从喉咙到胃里都难受。
“当然不行，皇上特地嘱咐过奴才，一定要让苏公公把药喝完。”
“皇上？”
苏眠微微侧目，问道：“皇上昨晚来过？”
“是啊，知道公公你病了，皇上亲自过来查看的。”
“亲自查看？”
苏眠开始有些不淡定了。
“是的，皇上让奴才在外头侯着，后来才传了太医来。”
[天杀的，狗皇帝应该没那么畜生，趁人之危吧？！]
动了动屁股，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苏眠悬着的心稍微放心些，似乎应该是保住的……吧。
“咕咚咕咚。”
小德子眼见刚才还说不想喝药的苏眠，几大口就把满满一碗药喝个精光，他赶忙有眼力见的递了杯茶水给苏眠漱口。
[真他妈苦啊，狗皇帝。]
苏眠自然是要把这笔账记到程长庚头上的，毕竟若不是狗皇帝，他也不会发热。
“苏公公，那奴才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您再吩咐我。”
“等下。”
苏眠喊住转身要走的小德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银锭朝他扔过去。
小德子伸手接住，看清手里的东西后乐的合不拢嘴，不停地朝着苏眠道谢：“多谢苏公公多谢苏公公，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去吧，昨夜辛苦你照顾我。”
摆摆手，苏眠一点都不心疼这点钱，小德子是江公公的人，他对小德子越好，他们两越容易起内讧。
钱嘛，狗皇帝库房里多的是！
这都是狗皇帝欠他的！
待小德子走后，苏眠立马将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还好，和昨天他换衣服的时候没有两样，身上没缺胳膊断腿，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他这才相信，是狗皇帝良心未泯，单纯给他请了太医治病。
“咕～”
肚子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苏眠揉揉肚子，看着外面日上三竿的大太阳，估摸着已经是中午了。
昨晚被狗皇帝那么一折腾，他晚饭没吃，现在都已经第二天中午了，喝完药之后他胃难受的紧，必须得吃点东西。
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他身体还有些发虚，下床时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都怪狗皇帝！]
苏眠会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不顺利都无差别攻击到狗皇帝头上。
走出门，感受着太阳晒在自己身上，苏眠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然后，闻着味，他就找到了明正殿的小厨房。
正常来说，程长庚平日的吃食都是由御膳房准备的，小厨房很少开灶，只偶尔他临时想吃什么，才会动用。
苏眠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香到他了！
[好香好香好香，是白斩鸡的味道！]
苏眠嘴里还有淡淡的中药味，他把自己的哈喇子咽下去，嫌弃的砸吧砸吧嘴，已经迫不及待想啃一只大鸡腿掩盖住嘴巴里的药味了！
扒在厨房窗户上，看着灶台上冒着烟，香味顺着烟飘到他面前，他猛吸好几口。
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苏眠偷感十足的溜进厨房，他发现不仅锅里煮着白斩鸡，灶台上还放着刚煮好的白米粥。
那白米粥糯叽叽的，看着就好吃！
[忍不了了！狗皇帝我就先替你试毒了！]
找了个碗盛了满满一碗白米粥，囫囵吞枣下肚，苏眠觉得胃舒服不少，不仅没有吃饱，反而胃口大开。
他打开灶台上的锅盖，也顾不得熟没熟，盛了碗鸡汤，又夹了几块可有可无的鸡腿肉，心满意足的蹲到角落里啃起来。
[香！太香了呜呜呜！这都是狗皇帝欠我的！]
啃的正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眠机灵的竖起耳朵，确定脚步是朝着小厨房来的，他捧着手里的碗躲到犄角旮旯里，用簸箕挡住自己。
屏息凝神透过簸箕的小孔看向门口，苏眠发现进来的是个小孩子，看年纪，应该十来岁。
他如同刚才的苏眠一样，先是左右打量四周，而后见四周无人就冲到了灶台前。
不过他比苏眠更大胆，专挑大鸡腿吃，左手右手各一只。
看他啃的那么香，苏眠咽咽口水，默默抬起手中的碗喝了口香喷喷的鸡汤，唇齿留香。
就在小孩刚啃完一只鸡腿，外头再次传来脚步声，小孩慌里慌张来不及跑，就把目光投向了角落。
很不幸，正是苏眠待的地方。
[别过来，别过来啊！]
苏眠下心里默默祈祷，这嘎达大点地方，藏两个人也太容易被发现了，更何况他也不希望小孩发现他。
可他的祈祷没用，小孩一溜烟就窜了过来，掀起簸箕准备往里蹲，却在看见苏眠那一刻吓得张嘴就要叫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苏眠眼疾手快的抓住小孩握着鸡腿的手，将鸡腿顺势塞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叫声。
而后借力一拉，将小孩圈进怀里，用簸箕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挡住。
好在簸箕够大，他两体积够小，这才勉强塞得下。
小孩惊恐地仰着脑袋看着苏眠，他觉得苏眠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苏眠则是继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手里的鸡腿根本不敢松，生怕这小孩会叫出声来。
这次，来小厨房的是两个小太监，看起来他们应该是来给狗皇帝上菜的。
锅里汤多，白斩鸡又都是切成块在里面的，小太监将鸡汤盛进碗里，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等他两一阵忙活后离开，苏眠才推开簸箕站起来。
手里端着的鸡汤已经喝完了，苏眠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孩，他倒是胆子大，得了空，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
“哎小孩，你是哪来的，敢跑到这里偷吃，知不知道被抓住可是会掉脑袋的！”
苏眠本意是吓唬吓唬这小孩，但也没夸张，如果被人逮住，若是狗皇帝一个不顺心，没准真给他处死了。
“唔？嚼嚼嚼，明正殿，嚼嚼嚼，小厨房，嚼嚼嚼。”
看小孩吃的那么香，苏眠还馋得很，奈何他往锅里瞅一眼，只剩些汤底，没有鸡肉了。
“知道你还敢来，快走吧，下次偷吃记得别吃腿，容易被发现。”
“我不怕。”
小孩总算吃完了手里的鸡腿，说话口齿也伶俐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苏公公。”
小孩用啃光的鸡骨头指着苏眠，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认得我？”
“认得呀。”
小孩点点头继续说道：“御前红人，谁不认得？”
这话倒是让苏眠听高兴了，想来他如今也算是名声在外，那还不得收钱收到手软？
“行了算你厉害，赶快离开这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苏眠吃了东西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也该回去继续伺候狗皇帝了。
虽然他心里膈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狗皇帝，但他说白了就是狗皇帝的员工，领导做了埋汰事，自己又不能辞职，那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领着小孩往殿外走，将他送出殿门，苏眠就往前殿去，远远的就闻见了飘过来的鸡汤香味。
[狗皇帝这会肯定已经吃上了，可恶至极！]
“苏公公，你在这呢！奴才找你半天了。”
“找我何事？”
苏眠看着朝他跑过来的小德子有些不解。
“皇上吩咐奴才去找您，奴才跑了空，还好在这碰上您，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差。”
[狗皇帝明知道自己生病了还要喊他去御前伺候，没天理啊！]
苏眠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但是想到刚才他偷吃了鸡肉，又觉心情愉悦。
“皇上找我什么事？”
“哦！皇上今个儿特地让小厨房做了白米粥和鸡汤，说是苏公公御前伺候辛苦这才着了风寒，特地让奴才请您过去用膳。”
[原来是我冤枉狗皇帝了，还算他有良心。]
但他高兴的唇角并未多维持几秒，就忽然想起：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小兔崽子吃的是我的鸡腿！！他还吃了两个！一只都没给我留！别让我下次再逮住他！]
这段怒火冲冲的心声，因着他已经靠近前殿，所以一字不落的传进程长庚的耳朵里。
听他这么中气十足的骂人，程长庚心想，他应当是恢复的不错了。
只是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小孩子是谁，鸡腿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
他面前摆放的鸡，倒是缺了两只腿。
原本他还以为是哪个小太监偷吃了，搞了半天就是这事跟苏眠有关。
等到苏眠踏进殿内，他始终不敢抬头与程长庚对视，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忍不住嘀咕。
[狗皇帝不是喊自己来吃鸡的吗？怎么一声不吭。]
“咳。”
程长庚清了清嗓子，摆出皇帝的姿态故意问道：“苏眠，朕瞧着这鸡汤似乎少了什么，你帮朕瞧瞧。”
苏眠听闻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狗皇帝搁这点我呢？该不会自己偷吃被发现了吧？可鸡腿又不是我吃的！]
“皇上……容奴才检查一番。”
他装模作样拿起筷子在鸡汤里翻翻，又用银针试毒，最后浅尝一口，满足的说道：
“回皇上，奴才瞧着这鸡汤四香味俱全，没什么异样，就是……”
“就是什么？”
“少了两只鸡腿。”
“哦？依你所见，鸡腿呢？”
“这……兴许是被野猫给叼走了呢。”
[干什么干什么！又不是我吃的！]
苏眠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稚嫩的声音：
“皇阿玛，你这小厨房的鸡汤真好吃！我吃了两只大鸡腿！”
第9章 白斩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