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道：“平身。”
枯燥乏味的请安结束，皇后留下了缠情公主。
这位皇后十分古怪，她留下了人，打发走婢女，却是一句话不说。
林清眠也坐得住，就陪她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待了许久，林清眠险些就地运个长生诀打坐了。
皇后可算说话了，但是她一开口，就让林清眠大惊失措。
“你不是本宫的缠情。”
皇后淡定地用杯盖撇去茶沫，手上的金制护指熠熠生辉。
“母后这话说的，我不是缠情，谁又是呢？”林清眠一副无辜极了的样子。
“缠情不待见本宫，从不来请安。”
“儿臣这不是出去游历许久，思念母后。”
这解释乍一听起来是没毛病，但皇后久居深宫，又岂是能随意敷衍过去的。
“其她皇子皇女尚会如此，但缠情不一样。”皇后笑吟吟地，“她与本宫一样，都去过周国修道宗门修习。所以她见不惯本宫自困深宫，她觉着本宫没出息。”
林清眠讪笑。
既然瞒不下去，林清眠也就不装了，左右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且看皇后也态度，也不像是想揭发她的人。
“你且如实告诉我，缠情怎么了？”
林清眠又将厌江一事与皇后说了，还把村民给徐情思下微灵散，以致徐情思身亡一事告知。
皇后听了，反手从袖袍中取出一个十五通孔明锁。木条自然卸开，中央一颗浑圆的灵珠焕发七色光彩。
整个坤兴宫登时多了道无形的结界。
只看这孔明锁，林清眠尚还以为她的道法是“机”字一道，如今看来，应当是“术”一道，可又不像。
“明永修为入神二阶，灵识笼罩整个紫微城，也只有如此，谈话不会被他听去。”
林清眠皱了皱眉，那她昨晚溜去见季之瑶的事情，不就被徐仁赐知道了？
虽说她不懂政事上的弯弯绕绕，可也知道这样会对季之瑶不利，对周国不利。
“皇后，你的道法是什么？”林清眠更好奇这个。
“衡。”皇后颇为满意地望着眼前的孔明锁，“天地衡，阴阳衡。”
“为何没有，人人衡？”
“阶级与生俱来，哪怕不曾开智的野兽尚知奉强者为王，何况人与仙呢？”皇后笑，“道法自当量力而行。”
“我以为，道法应当是逆流而上，既知不可能，亦竭力追寻。”
皇后只是笑。
林清眠发觉她戴着金色护指的手正微微颤抖着，没头没尾地喟叹一声：“缠情啊……”
似乎唯有在这结界之下，皇后才能短暂做一回自己。
林清眠以为她心无波澜，如徐仁赐一样，却不料是她藏得太深，不轻易显露。
“你是周国中人吧？”
皇后话题跳得太快，林清眠还反应了一会。
“对。”没什么好狡辩的，反正皇后都已经猜出来了。
“不如我们做一场交易。”皇后推了杯七分满的茶水到林清眠面前。
“事成之后，我将这个给你。”
十五通孔明锁旋转变化，七彩虹光的中央处俨然是一柄仙骨。
有传闻言，清霄掌门叶咏竹，乃是天生仙骨，生来便得大道钟爱。
叶咏竹。
那是林清眠与季之瑶的师母。
是教养她二人的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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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星殿中，明永皇帝会见周国使臣。
覆盖整个紫微城的灵识稍变得薄弱了些。
此时，明永皇帝正在试探季之瑶。
堂堂周国监国大公主，年轻一辈修士中的佼佼者。三百年前大义灭亲，剑斩走火入魔的大师姐而名动九洲。
面对明永皇帝降下的灵威，季之瑶表现的不卑不亢。
明永皇帝收回灵威，笑语吟吟地道：“坐。”
也就仅仅只是见一面，说了些客套话。明永皇帝对季之瑶提起的议和一事并未做任何回答。
季之瑶对明永皇帝直白的目光感到反感，却不好表现出来。周国使臣亦是发觉这点，都在心中为大公主抱不平。
周国使臣们憋了一肚子火，一直到晚宴。
明永皇帝携皇后出席，众皇女皇子也在。
觥筹交错间，季之瑶和坐在另一边的林清眠对视了一眼，没有忍住多停留了一会。
林清眠情绪看上去十分低落，这让季之瑶很在意。
是发生了什么？
一场晚宴，季之瑶吃得心不在焉，连明永皇帝邀请她参加明国元狩一事也是随意应下了。
明永皇帝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一晚上都很高兴，常常侧首与皇后交谈几句。
晚宴结束，周国使臣回大行典，季之瑶造幻象领行，自己则留在了紫微城中。
林清眠给季之瑶传音：结束后来坤兴宫。
顺着微弱的七彩流光来到坤兴宫，季之瑶被引入了一处结界中。她顿时警惕起来，白皙的手背上隐约显现青雷的光亮。
“小季大人。”
季之瑶回过头，掌中的青雷闪了闪，便钻回了季之瑶的指尖里。
“皇后找你。”林清眠说，“但在此之前，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好。”季之瑶专注地望着她。
“你还记得师……叶掌门么？”
季之瑶咬肌微动，“记得。”
三百年前，清霄门一战，叶咏竹不知所踪。有人说她是死在了林清眠的魔掌之下，也有人说她躲在某处福禄洞天之中修道。
真相究竟如何，没人知晓，就连季之瑶也不清楚叶咏竹的下落。
“我见到了……掌门的仙骨。”
“就在皇后手中。”
林清眠的话令季之瑶惊讶不已。
剑骨天生，仙骨亦然。仙骨离体，那则说明叶咏竹已经陨落了。
要知道，叶咏竹可是九州之内最有望修得大道之人，是九州之内唯一一个渡劫期巅峰的修士。
若非明国忌惮叶咏竹，也不至于忍了几百年才开战。
八年前一战，明国大捷休战一段时间后，大抵意识到叶咏竹并未出手，猜测叶咏竹可能是受伤，以至于明永再一次发起了战争。
如若皇后手中有叶咏竹的仙骨，那她为什么不告诉皇帝？
季之瑶将疑惑问出口。
林清眠说：“这就是皇后找你的原因了。”
在季之瑶进去见皇后之前，林清眠道：“小季大人，我必须要那仙骨。”
季之瑶点点头。
这一点她和林清眠一样。
那是她们师母的仙骨，总归不好落入旁人手中。
既然师母已然陨落，作为弟子，也该给师母立碑。
且这皇后，究竟是敌是友，也还有待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