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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遇明月

“这位姑娘,你会算命?”

华服少年勒着缰绳再次开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十三和赵安乐。

“我……”

赵安乐偷偷看了一眼苏十三,不知为何,她竟然不敢直视马上的少年。

虽说她在此方世界身份卑微,但她从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可不知怎么的,今日遇上冀州王的公子竟然心生胆怯。

她怕说错什么引火烧身,到时候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审时度势,她赵安乐最清楚不过。

她才不是惧怕这位冀州王二公子呢,众生平等,他们也没什么分别。

只是在这个时代,他比他们会投胎而已。

“公子,命理之说,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苏十三将不说话的赵安乐护在身后,丝毫不畏惧那华服少年的气场。

“您是为了王妃的寿辰而来,我和表妹在此真心祝愿王妃福寿安康,得享盛世长安。”

“你倒是个聪明的,陆羽,赏吧!”

华服少年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六吊铜钱就应声送到了苏十三的手里。

在他们这些上位者的眼里,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谢公子赏赐。”

苏十三不卑不亢,倒是让华服少年多看了他一眼。

虽然此人身形瘦弱,但气质挺拔,在人群里是很出挑的存在。

尤其是他的一头乱发和眼尾的小痣,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他可真有本事啊,一句话就让冀州王的二公子赏了六吊铜钱。”

“真是厉害啊!”

“走吧,走吧,没热闹看了……”

人群的议论声悉数入耳,他们哪里知道苏十三内心的煎熬,他既怕赵安乐不小心得罪大人物,又怕自己太过惹人注目。

“什么算命演卦,故弄玄虚,一文不值。”

就在此时,华服少年扔下这样一句话便带着卫队策马而去。

一如来时,尘土飞扬。

“吓死我了,什么孩子,他的眼神好可怕。”

见大队人马走远,赵安乐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从小浸染在权力中,身上那股劲儿是平民百姓学都学不来的。

“他也没有恶意,只是不信这些罢了。”

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苏十三悬着的心才是落了下来。

“那还赏给咱们铜钱,人傻钱多啊?”赵安乐撇撇嘴。

“在他们眼里钱是最不值钱的,这些铜钱怕是连人家王府看门的一日的饭钱都不够。”

苏十三自嘲的笑了笑,在这个时代,真的是阶级分明。

出身是所有人一辈子越不过的鸿沟。

“哼,万恶的封建主义!”

赵安乐更加嗤之以鼻,还是新元纪好,人人平等,事事公正。

“好了,别义愤填膺了,我们买些糖糕吧。”

苏十三岔开话题,礼貌问询赵安乐要不要吃糖糕,因为女孩子大抵都是如此喜欢甜食,这不算什么坏事。

他在新元纪还为发病时就很爱吃甜食。

“糖糕?”

一听有好吃的,赵安乐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满脸期待的看着苏十三。

怀里的招财也瞪圆了眼睛,就差流口水了。

“还真是好久没吃了。”

一边说着,赵安乐一边咽了口口水,在这个时代,糖对于平民百姓都是稀罕物。

“我也是。”

“还是挺馋的。”

赵安乐嘟着嘴,两个食指在胸前不停的摆弄。

这不禁让苏十三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也是和赵安乐一般,喜欢将两个食指放在胸前摆弄。

后来年岁渐长,这个习惯也跟着他走过了很多年月。

“那咱们快走,一会儿就买不到热乎的了!”

没等苏十三回忆完往昔,赵安乐猛然拉起苏十三的手奔跑在夕阳映照下的热闹的临江长街。

行人川流不息,苏十三没来由觉得他们好似曾经的风华少年,不问来处,只向归途。

而连苏十三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嘴角多了一丝笑容。

苏十三侧过头看着笑靥如花的赵安乐,心里莫名的踏实平静。

就好像那些旧事正随风而去,他真的只是苏十三。

苏十三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只觉得是因为他和赵安乐同是新元纪人类的缘故。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无名村。

白日里十分闷热,这会儿凉风吹过,倒是让人觉得十分凉爽。

村里炊烟袅袅,女人们在厨房做饭,男人们忙碌了一日也都在各自的小院中歇凉,孩童们没心没肺的在乡间小道上玩闹,等待着家人来叫回家吃饭。

在和村民们的攀谈中,赵安乐和苏十三得知蒋大勇前几日在赌坊让人打的鼻青脸肿,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真是活该。”

听到蒋家母子的近况,赵安乐心中只觉得痛快。

恶人自有天收,这是他们应得的!

不止如此,自从分了家,蒋氏和蒋大勇的日子就不太好过起来。

蒋大勇喝酒赌钱,经常背着蒋氏拿她的攒的首饰出去典当,一来二去,蒋氏也防备起了亲儿子,蒋大勇本钱就去借,经常十天半个月看不到人。

而他们住在赵安乐他们原先的房子里,没到一年房子就塌了半边,为了修房子蒋氏不情不愿的狠狠出了一次血。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咱们听听就行,快回去吧,舅舅舅母怕是都等急了。”

苏十三不愿和蒋氏他们有过多的纠缠,就连多听一句也嫌烦,他拉着赵安乐快步往家走。

果然,家里已经烧好了饭等着他们。

饭桌上赵庆吉盘算起银钱来,经过三年的努力,他们攒的钱已经足够再开第二个店铺

要是第二个铺子开起来,他们家成为里正那样的富户就指日可待。

然而一家人正和和美美的吃着晚饭,外头突然传来蒋氏的声音。

“庆吉啊,大勇现在身子虚,我弄只鸡给他补补,这只老母鸡,我就带走了。”

赵安乐皱了皱眉,坚决道:“爹,不给她!”

好不容易分了家,她不能再让蒋氏再来掺和他们的好日子。

赵安乐断然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又不是和原主一样性格懦弱,不敢和蒋氏反抗。

于是赵安乐放下碗筷,冲到门口嚷嚷道:“祖母,这是我家的鸡,谁让你抓我家的鸡的?”

“安乐,你慢点!”

苏十三赶紧追了出来,他怕赵安乐吃亏。

蒋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安乐,大骂道:“你家的鸡?你这贱蹄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叔叔生病了,拿你只鸡怎么了?”

“他生病怎么了,谁让他赌钱!话说回来,你怎么不送只鸡给我们补补?”赵安乐双手叉腰,愤怒的盯着刘氏。

“你们也配吃鸡!是不是觉得分了家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就敢忤逆我了?我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啥叫长幼尊卑了!”

蒋氏说着扔下老母鸡,从地上随手捡了根棍子,就朝赵安乐走了过来。

“分了家我也是他赵庆吉的继母!”

“臭丫头片子就是个贱骨头,不打不行!”

蒋氏面目狰狞,直冲赵安乐而来。

赵安乐正打算跑,一只大手忽然横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苏十三抓住了蒋氏的木棍,他俯视着蒋氏,语气冷如寒冰。:“外祖母,偷鸡不成你还要打人?”

木棍被苏十三抓住,蒋氏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一个妇人,哪里是苏十三的对手。

赵安乐没想到苏十三会出手,她站在苏十三身后附和道:“祖母,你要是进了大牢,谁来照顾叔叔啊!”

“赵庆吉,这就是你的好闺女好外甥,他们正欺负你母亲啊!”

蒋氏虽不敢轻举妄动,但不代表她咽得下这口气,她倒要看看赵庆吉是不是也狼心狗肺。

“娘,鸡是我们家的,我们不给您,您就是偷,您还要打安乐,十三做的没错。”

“如果您真的想吃鸡,就给我们钱,我们保证把鸡送到您家,您看怎么样?”

面对蒋氏的胡搅蛮缠,赵庆吉没留一点情面,当年要不是蒋氏插足,他的母亲怎么会被气死。

“你们给我等着!”

蒋氏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放开木棍狼狈离开,嘴上还骂骂咧咧说个没完。

折腾一番,这只老母鸡总算是保了下来。

赵安乐抱着老母鸡,还不忘轻声哄上一哄,“别怕哦,那个老太婆已经走了,你不会被她吃了。”

看着赵安乐一本正经又温柔的模样,苏十三忍俊不禁,他突然想逗一逗赵安乐。

于是他也伸出手摸了摸老母鸡的头,幽幽说道,“对,以后你要多下蛋,要不然就把你炖成老母鸡汤!”

话音刚落,苏十三的后背就挨了赵安乐一巴掌,“苏十三,不许你吓唬这只老母鸡,它要是不下蛋,我就把你卖了!”

“舅舅,舅母,表妹要把我卖了!”

苏十三回头冲着赵庆吉和刘氏“委屈诉苦”,却被赵安乐踮脚抬手揪住了耳朵,“不许告状!”

赵庆吉和刘氏站在那但笑不语,任由他们打闹。

“疼疼疼!”

“咯咯……”

“咯咯咯……”

老母鸡在赵安乐怀里伸着脖子叫起来,正和苏十三的叫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赵家小院里鸡飞狗跳。

当然,鸡是鸡,狗是狗,跳的是苏十三。

……

没几日,赵家要再开一个铺子的消息传遍了无名村。

蒋氏眼红的不行心里咒骂了几百遍。

可偏偏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死性不改又去赌,她只能去城里的赌坊找他回来。

然而蒋氏找遍了临江城的所有赌坊也没找到蒋大勇,又饿又累的她只好坐在一处台阶上歇息片刻。

突然,一道男声在她头上响起。

蒋氏抬头一看,竟是张鹏。

“蒋大娘?”张鹏万分惊讶,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她。

赵家的那些破事他耳朵里没少听到,或许这个蒋氏可以利用一番。

赵安乐和苏十三敢与他作对,呵呵,等着瞧吧,他会给他们颜色看的!

“张公子?!”

蒋氏也万分讶然,前几日的事她都听说了,赵安乐和苏十三怎么敢与张鹏公子叫板的,还真是自不量力。

“大娘,您怎么在这,日头多毒啊。”

张鹏主动上前搭话。

“不妨事,不妨事,我出来找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蒋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去给大娘买碗凉茶来。”张鹏吩咐小厮苏买凉茶,心里则开始打起了算盘。

“张公子真是个善心人啊,可比赵家那几个白眼狼不知强多少。”

张鹏一脸的讶然,“那赵家阵就不管大娘你了吗?”

“他们一家都是没良心的,嫌我老婆子不中用了!”

蒋氏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凉茶,她一抹嘴,脸上尽是怨毒之色。

凭什么他们过得那么畅快!

“唉,大娘真是可怜,他们太过分了!”张鹏附和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人家家里一条心,老婆子我终究是个外人。”蒋氏说的咬牙切齿,却正中张鹏的下怀。

“瞧大娘说的,那日后安乐出嫁,不还得是您张罗吗?”

张鹏说的讳莫如深,蒋氏脸上有了一丝缓和。

“那是自然。”

……

时光最不经蹉跎,赵家开始盘算着再开店的事,日子越发充实。

可自从那日在街上遇见那位华服少年后,苏十三无端的每晚开始做梦,梦里前尘旧事和新元纪的种种反复勾连。

弄得他心神憔悴。

“苏十三,你这个小偷,为什么要偷走我的人生?”

又是一夜梦境,梦里又是那夜的死人堆。

真正的苏十三浑身鲜血,他厉声质问着苏十三,正如厉鬼索命。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偷走你的人生……”

苏十三步步紧逼,苏十三步步后退。

“可你拿走了我的信件户籍,他们现在都把你当作苏十三!”

苏十三用力扼住了苏十三的脖颈,满脸狰狞可怖。

苏十三挣扎不过,只觉得无比窒息。

“算了……”

随着去苏十三一声叹息,苏十三委然落地,他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苏十三不见了。

周围黑暗无边,只听得见苏十三自己的呼吸声。

他将自己团成一团,试图逃避那股无边的孤寂。

可手上温热粘腻的触感又将苏十三拉回了黑暗血腥。

他低头看去,在他身下是无数宫人的尸体。

他们大多死不瞑目,一双双睁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十三。

远处北燕王宫火光冲天,他又承了燕文纯的命运。

那些宫人和百官似在控诉苏十三作为天子的无能。

护不住江山,护不住基业,亦护不住他们的性命。

“陛下!”

“陛下!!”

“陛下!!!”

“陛下,您为什么要跑?”

“陛下,北燕的千年基业全然葬送在您手中,您有何颜面去见北燕的列祖列宗!”

千百个宫人的声音和文武百官的指责相互交织,一声又一声,紧紧缠绕住苏十三。

他眼望着宫门紧闭,血色蔓延,只想逃离。

他不是燕文纯!

他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我不是燕文纯!”苏十三歇斯底里的冲着那些人大声呼喝,可他们却步步向他靠近。

下一刻,一道声音反复在他耳边环绕,“你就是燕文纯!”

“你就是燕文纯!”

“你就是燕文纯!”

“我不是!!!”

苏十三的情绪接近崩溃,他不是燕文纯!不是!

“燕文纯,你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现在这天下是我楚云轩的!”

尸山血海中,青州王楚云轩缓缓现身,他手里握着弓箭,箭头直指苏十三。

“你早就该死了,苟活至今,实在是对不起北燕。”

楚云轩冷笑一声,然后弓弦拉满,箭矢离弦,直奔苏十三而来。

“噗嗤”一声,箭矢没入苏十三的胸口,此刻,万物静止。

苏十三又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胸口的箭矢,心里竟觉得是一种解脱。

然而下一秒,他又跌回新元纪的那场车祸。

“我不是苏十三,也不是燕文纯,我是苏玉!”

睡梦中,苏十□□复呢喃着这句话,一夜过去,他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他知道自已是在梦里,可他无法清醒。

翌日已是晌午时分,苏十三却破天荒的还躺在床上。

刘氏和赵庆吉叫了他几次,屋里都无人应答,他们夫妻只当是苏十三劳累贪睡,也就不再叫他。

赵安乐却隐隐觉得不对。

等到下午,苏十三终于从梦境里挣脱,他睁眼看着熟悉的房间,明白自己是真的醒了过来。

但他还心有余悸。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他到底是谁?

“十三,你醒了吗?”

正当苏十三倚在床头放空之时,赵安乐敲响了他的房门。

“我醒了,你进来吧。”苏十三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干涩,

吱呀一声,赵安乐端着清粥小菜和几张面饼走了进来。

“安乐,你没和舅舅出去吗?”

苏十三喝了口水,清甜的井水滋润了他的声带,并且他说话时也尽量显得自己一切如常。

“你今天一直没起,爹娘让我留下来看看你。”赵安乐放下碗筷,目光落在苏十三身上来回探究。

直觉告诉她,苏十三不对劲。

而刚才她说的话也不全然是真,她是自己和爹娘说今日留在家里的。

“是这样啊。”苏十三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着眼前忙碌又熟悉的赵安乐,他还是一阵恍惚。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他到底是谁?

是燕文纯?是苏十三?还是苏玉?

“来,先喝点粥。”赵安乐将碗递给苏十三,苏十三却一直未接。

他只是盯着赵安乐看,看得赵安乐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安乐,我是谁?”

毫无预料,苏十三向赵安乐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赵安乐,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