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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沿着公路开，路上碰到过好几次转场的牛羊，艾力停下车耐心地等待。
有时为了配合牧民，他会按喇叭催促懒惰不肯动的牛羊，这样能提高牧民通过的速度，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塞车。
林初晓对转场非常感兴趣，牧民骑在高头大马上，挥舞着辫子催促羊群。
羊经过时，咩咩声此起彼伏，互相挤着向前，有些挤到林初晓的车窗旁，她很想摸一把，于是打开车窗。结果开到一半，一匹马的嘴不由分说地怼了进来，吓得她连连后退。
“把它打出去！”阿克木催促道。
“怎么打啊？”林初晓着急忙慌地转头看着阿克木，那匹马嘴里不断吐出唾沫。
“这样。”阿克木朝着空气挥了一个巴掌。
“啊？”林初晓犹豫着不敢动，但是祸是她惹的，也求不得别人。
于是她硬着头皮挪向前，抡圆了胳膊一掌扇在马嘴上，“啪”得一声巨响，它吃痛地缩了回去，林初晓眼疾手快地关上车窗。
“你力气不小啊。”阿克木看着被扇的晕头转向的马，呆滞的眨巴着眼睛，他低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南方女孩了。
艾力在一旁偷乐，被林初晓眼尖发现了。
“怎么，你也想尝尝吗？”林初晓露出一个吓人的微笑。
他立刻收敛了笑容，一个油门往前冲了出去，林初晓被惯性甩在坐垫上。
“不是，你起步不说一声吗？”林初晓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扑过去撕碎艾力，偏偏人家软硬不吃，悠悠说了句：“你不系安全带，我也没办法。”
林初晓吃了一瘪，乖乖把安全带系上。在漓疆这样的路段上，不系安全带确实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和牛羊撞个满怀。
“坐你车我得考虑买个保险。”林初晓怼了回去。
“要不你来开？”
“我开就我开，下车！”
“好了好了，大哥大姐，你们吵得我耳朵都痛了。”阿克木捂着耳朵痛苦地说道，他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艾力能和林初晓斗起嘴来，真是破天荒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艾力这么有攻击性。
开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那勒提大巴扎。
所谓大巴扎，就是露天集市，卖什么的都有，而且现在的集市有专人管理，分区明显，这边是蔬菜区，那边是水果区，还有小吃街，简直太热闹了。
每个地方的大巴扎都不同，开放时间也不一样。一个地方的集市一周只开放一次，为了方便牧民们赶集，通常会错开时间开放。
为了晚上的道歉会，林初晓先在手机备忘录里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菜单，都是她的拿手好菜，当然也加了当地人爱吃的菜。
每个菜后面都列了需要的食材，她把菜单给艾力看，希望他能能把把关，不要出现哈萨克人禁止食用的菜品。
一共八个菜，外加一些馕饼和包尔萨克做主食，还有小零食。
艾力随意看了看菜单，一道菜名抓住了他的眼球。
“这道糖醋排骨，你打算用什么做？”他茫然地问道。
“猪排骨。上面不是写着吗？”林初晓嘴在和艾力说话，眼睛却在各个摊子移动。
“这哪儿有猪？”他有点不耐烦，把手机塞回林初晓手里，“你不知道哈萨克族不吃猪肉吗？这边信仰□□教，你这点背调都不做，就来漓疆，不怕被当地人揍一顿吗？”
林初晓如梦初醒，赶紧把所有涉及到猪的菜全部换掉，顺便又查了一下哈萨克族的饮食禁忌，他们还不喝酒。
“这也不能怪我，人力没给我准备时间就定了机票，况且公司也没岗前培训，要不然，你给我培训呗？”林初晓想顺势让艾力给她上一课，这比网上查阅资料方便多了，而且艾力的话绝对真实可信。
“好啊，第一条，尊重你的上级。”艾力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初晓定定地看着艾力，默默在心里切了一声。要她尊重，起码得拿出点本事来。
林初晓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儿，在学习上不甘落后，有很强的竞争意识。简单地说，她是个慕强批。如果你比她弱，那么她会用怜悯的心包容你的一切过错，因为这对于你来说，是情有可原的。
林初晓暂时没看出艾力的优点，对于她来说，没有优点的领导只是空有职级，她也并非不尊重上级，只是艾力和她年纪相仿，她又实在讨厌职场上那一套阿谀奉承。
而且艾力如果真的介怀这种事情，她早就被遣送回家了。
林初晓很会观察别人，这是她的优点之一。
她重新理了一份菜单给艾力看，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初晓高兴地想带着阿克木横扫菜摊子，比起艾力，林初晓觉得她和阿克木更聊得来。
但她一转头，他人早就不见了。
“阿克木呢？”林初晓问道。
“不用管他。”艾力淡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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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晓和艾力一起在菜摊子里周旋，她惊讶于肉的便宜以及蔬菜的昂贵，在漓疆，家家户户都养牲畜，肉相对于蔬菜而言是易得的，自然便宜些。而蔬菜这样不易得的食材，有时还需从别的省份运进来。
请一顿饭真不便宜啊，林初晓一狠心，拿出自己上大学时兼职和实习的工资出来用，那每一分钱都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此刻却流水一般花出去。
但她不是抠门的人，只是感叹于挣钱的不容易。
“听说哈萨克族会请游客们吃饭？只要是路过他们的家？”林初晓问一旁拎着大包小包的艾力。
“当然，哈萨克族对远方而来的客人很热情。来客人时通常宰一只羊烤来吃。”艾力说这话时就像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
一头羊！
林初晓看着自己买的零零散散的食材，真是相形见绌。
没办法，林初晓不养羊，她已经尽了钱包能尽的全力。希望到时后牧民们不要因此觉得她不热情、爱抠门。
唉，走出校园，人情却是第一课。
他们买完了食材，包括夏槿吩咐林初晓的和艾力自己要吃的，全部装上了皮卡车的车后箱，此时依然不见阿克木的人影。
“他去哪里了？”林初晓又问艾力一遍。
“小吃街。”艾力挠了挠蓬松的头发，散下来的发丝挡在眼前，很有慵懒帅哥那味儿。
林初晓此时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比起阿克木，更像汉族人，只有少许的混血感。
“你爸爸是汉人对吗？”林初晓突如其来地问题让艾力顿了一下，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和你爸爸一起？”林初晓小心翼翼地询问，却触碰了艾力的逆鳞。
那个冷漠的爸爸，他一点都不想再提。
林初晓看着艾力皱起的眉头和不妙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又在雷区蹦迪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去找阿克木吧，该回去了。”
林初晓走到美食区，一条街道上各色小吃琳琅满目，根本看不过来c香味弥漫在整个大巴扎的上空。
有现烤的羊肉串、烤包子、囊，还有现做的特色凉粉凉皮、鲜榨果汁等等。林初晓一边逛，一遍口水直流。
距离早饭已经过去三小时了，这里大巴扎一直持续到傍晚，他们还能在这吃一顿早午饭。
林初晓路过烤羊肉串走不动了，完全忘了是来找阿克木的，那家伙说不定正在哪个摊子上吃东西呢。
“买一串吧。”艾力看着林初晓的眼神，对烤羊肉串的大哥说道。
“我付钱我付钱。”林初晓赶紧拿出手机扫了码，集市上年轻一点的人都自备了收款码，只有年老的还在收现金。
她想到这几天给艾力添了不少麻烦，可不能再让他给自己买单了。
那大哥看出林初晓不是本地人，特地给她现烤了一串新鲜肉大的，那肉快赶上林初晓拳头大小了，却只要十块钱。
“这肉放内地，高低得买好几十。”林初晓一边吐槽，一边迫不及待地一口咬在肉上，汁水瞬间迸发出来，鲜美且浓郁的肉汤味，配上弹牙新鲜的肉质，简直是人间美味。
艾力看着林初晓陶醉的样子，心想再吃上几天她就得叫苦不迭了。
“我看到他了。”艾力指了指右边深处的一个摊子，阿克木站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
“好啊阿克木，你背着我们偷吃是吧。”摊子上是一位白头发的老太太，正在叠着厚厚的面皮，面皮里裹着新鲜肉馅。
“我没有，这是我奶奶，我来帮他卖东西。”阿克木解释道。
林初晓被阿克木的孝心刺痛了，她竟然以为他在偷吃，她真是该死啊。
“阿婆，我来两个烤包子。”林初晓心虚且心疼地说道。
“好好！”阿婆手上的动作更有力气了，不一会就往烤炉子里贴上了两个白白的面饼。
阿克木对着林初晓打手势，表示谢谢。
不用不用，她连连摆手，说谢谢实在称不上，林初晓本来也想尝一尝。
“我们一会儿要走了，你走不走？”艾力问道。
“我要帮我奶卖东西。”阿克木回道。没想到奶奶听了，突然激动起来，硬是把阿克木推出了摊子才平静下来，嘴里说着林初晓听不懂的话。
但是看情形，她是要阿克木回家去，阿克木还想挣扎着回到摊位上，奶奶一个眼神杀赫住了他。
等到两个包子到手，三人和奶奶道别后离开了。
“她为什么不让你帮忙？”林初晓边走边问。
“我奶现在家里没活儿干，她闲不住，听年轻人说现在游客多起来，大巴扎很赚钱，就自己来了。”
“路这么远，自己来的？”
“是啊，说什么也不肯别人帮她。”阿克木苦恼地说道。
有时候，衰老对于自尊强的人是一种惩罚，他们因为年纪大失去了价值，变成了孩子的负累，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地找事干。
“不过我拜托了同行的人照顾她，很安全。”
他们又钻进车里，驱车往回家的路上开，此时远处的一片乌云正在酝酿着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