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被拨回那年秋天。
彼此暗恋开始扎根萌芽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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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祁颂初遇那年，是2015年的秋天。
清风拂过已开始往出冒黄尖的绿叶，刺眼的光穿透摇曳的树枝缝隙撒下来，被割裂成一些不衔接的阴影碎片。
蝉鸣声渐渐停歇。
大雁开始成群南飞。
陈禾木工作调动的原因，迟莹从南方转学到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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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刚奏响，班里就开始逐渐嘈杂起来，嘻笑打闹，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课代表趁着课间收作业，女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去厕所，男生们则约着去打球，篮球砰砰砰地砸着地面，发出震天响。
一波一波地往外走，没多久教室就空了不少，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同学趴在桌子上补觉。
迟莹就是这时候来的新学校。
她没急着去办公室找妈妈口中的陈老师，而是背着书包在学校瞎逛，想先熟悉一下新环境。
正逢大课间，路上来来往往很多学生，篮球场被占满，男生们在冲锋陷阵，抢球得分，而女生们则坐在观众席上为他们加油喝彩。
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的超市附近，迟莹舔了舔唇，后知后觉有些渴，她跟在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后面一同进了超市。
进去后径直奔向饮料区域，迟莹抬手拿了瓶矿泉水，又在附近零食区挑挑拣拣了一些零食。
打眼望去，全是薯片面包干果之类的。
购物篮被装得满满当当，她提着去结账。
这会儿超市里学生很多，人挤着人，队伍排成长长的一条。
迟莹自觉站在末端，低头用手机打着字，在跟陈舒然讲述自己这边的情况。
[到学校了，不用担心。]
[刚才在学校逛了一圈，还不错。]
[校服也没有那么丑。]
消息一条条发着，迟莹的手在键盘上飞速动作，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随着人流排到了前面。
[陈舒然：哎呦，别太想我哦。]
[陈舒然：哎，阿莹，新学校帅哥多吗？！]
[陈舒然：应该挺多的吧，是不是又高又帅，看着都可猛了]
迟莹找了个表情包发过去，刚好轮到她结账，她把篮子放前台，听着耳边滴滴扫描条形码的声响，扣着键盘打字：[没，我还没看到……]
就在这时，塑料门帘突然被人撞开往两边散去，头顶播报器响起：“欢迎光临。”
迟莹下意识扭头去看，进门的男生个高腿长，比她高将近一个半的头，没穿校服，黑色短袖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隔着衣服布料都可见的清瘦。
但手臂上的肌肉又很明显。
他头上戴着顶白色鸭舌帽，侧脸轮廓立体鲜明，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半张脸都藏在帽子底下，隐隐约约让人看得不真切。
他的鼻子好挺。
迟莹脑子里冒出的唯一念头。
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偷窥别人，不太礼貌，她捂着嘴咳嗽了声，很快收回视线。
余光瞥见男生在结账处抓了一把糖扔在她隔壁的柜台上，声音低沉：“你好，结下帐。”
他进来得快出去得也快。
迟莹只来得及看到他宽阔的背影。
指尖敲打，接着那半句话：[长的帅的。]
“一共是32块5，扫一下这里吧。”
“好的。”发送完这条消息，迟莹连忙退出和陈舒然的聊天界面，点开付款码结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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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听说咱班要来个转学生！”
说话的人姓张名李，是班里的八卦王，人脉遍布高一至高三，消息灵通得很，什么八卦都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就去了趟厕所的功夫，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很快散播在班里，紧接着流传开来。
大家纷纷讨论起了转学生。
长相性别首当其冲，其次就是她的成绩。
“哎，张李，你看着那转学生了吗？男的还是女的，长啥样，漂亮吗？”
“她从哪儿转来的啊？”
“她现在在老班办公室吗？”
“这消息保不保真啊，卖瓜翁。”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对即将到来的转学生充满了好奇，有几个憋不住的跑了办公室好几趟，想看看转学生究竟长什么样，但都无功而返。
众人只好作罢，眼巴巴等着转学生的到来。
大课间快结束时，去外面溜达放松的同学陆陆续续回了教室，口耳相传，也知道了班里马上要来个转学生的消息。
下节课就是班主任陈琳的课，所有人都在隐隐期盼和好奇，眨巴着眼睛等。
窗外路过个不穿校服的都要被他们揣测是不是新来的转学生，一阵兴奋一阵哀叹。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各有各的小算盘。
女生们憧憬能转来个帅哥就好了，毕竟班里需要个门面。男生们则与之相对，希望转学生是个漂亮的小姐姐，觉得班里女生的面孔都已经看腻了。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陈琳单手抱着书，踩着恨天高推门进来，哒哒哒的声音敲击地面，教室里所有人安静如鹌鹑。
没看她，都在探着头看她身后。
“同学们，老师现在有个事儿要宣布。”
很快有男生举手扯着嗓子问：
“老师，咱班是不是有转学生要来啊。”
“老师老师，转学生在哪儿呢？”
“……”
“大家安静。”把书放在讲台上，她朝门口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笑，语气轻飘飘的：“进来吧。”
迟莹低着头，双手捏紧书包两侧耷拉下来的布带条子，有一点紧张，但还好，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在面上显露。
“这是咱班这学期新转来的同学，来自南方一所学校，大家鼓掌欢迎。”
教室顷刻间响起热烈的掌声，以及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有好奇的有打量的，有兴奋的有轻蔑的。
迟莹抬头，眼神大致扫过讲台下方每一位同学的脸，轻车熟路地开始自我介绍，语气平静，落落大方：
“大家好，我叫迟莹，迟暮的迟，晶莹的莹。”
说完，她接过陈琳手中的白色粉笔，转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唇角带笑：“很荣幸能和大家做同学，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还请大家多多关照，谢谢。”
台下再度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几个胆子大的吹了几声口哨，调侃的语气：
“欢迎新同学的到来。”
“新同学长得好漂亮。”
“迟莹，哇，字写得也这么好看，像艺术体。”
“……”
迟莹礼貌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陈琳，眼神询问她自己的座位在哪里。
陈琳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与此同时，教室后门忽然被人从外一脚踢开，门撞到墙面上又触底反弹，迟莹肩膀小幅度抖了下，本能地朝那边望过去。
三五个男生正说说笑笑从教室后门进来，互相勾肩搭背丝毫没意识到教室氛围有些不对。
“今天那球简直是太漂亮了，祁颂，你小子是不背着我们偷偷练了？”
“正常发挥而已。”
为首的少年长身鹤立，唇红齿白，笑得张扬肆意。脸颊微微泛红，额前黑发被打湿，头顶白色鸭舌帽轻轻地压在头发上端。
迟莹也是这时候看清了他的长相。
男生眉宇锋利，五官俊朗，下巴微微抬起，眼睫毛垂下去，瞳孔剔透般明亮，如同两颗澄澈的玻璃珠。
眼睛下方细密的汗被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擦掉，腋下还夹着篮球，许是注意到了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侧头看过去。
只见此刻讲台上，除班主任外，还站着个看起来很面生的女生。
女生白净漂亮，头发散落在肩头，看起来温柔乖巧，似乎是听见了他这边的动静而本能地看过来的。
只一眼，手里篮球哐当落地，周遭喧哗吵闹全被他屏蔽。
一眼万年。
那是祁颂生平第一次具像地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喊他名字，祁颂才掩饰般的咳嗽了声，也是在那时捕捉到女生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很快镇定自若地调整好情绪，脑袋稍歪了歪，瞥见女生背后的黑板上写着俩字。
迟莹。
“呦，咱班来转学生了？”他眼神饶有兴致地盯着迟莹，两人视线相交，四目相对，都在互相打量着彼此。
迟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也很翘，像含了一汪春水，盯着人看的时候，莫名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却又不可亵渎。
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想道。
像他家小区楼下他经常喂的那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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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了不到半分钟，迟莹很快别开视线，陈老师似乎懒得理他们，朝他们摆摆手催促几人赶快回座位坐好后，给迟莹指了指她的座位。
在倒数第二排。
她顺着看过去，愣住了。
自己的座位，在那个叫“qi song”的男生的斜前方。
而那个男生，现在正坐在座位上，大大咧咧地敞着腿，后背斜靠着身后的桌子，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眼底带笑。
许是注意到自己朝他投过去的目光，他抬手朝她挥了下。
迟莹不确定自己刚才那瞬间有没有看错，或是出现了幻觉——他的左眼，似乎很小幅度的，抽搐了下。
她抿了抿唇，没继续多想，在全班人行的注目礼下，走了过去。
同桌是个短头发女生，特别热心地把自己的笔记和书本摆放在桌子中间，笑嘻嘻看着她：“迟莹，你好啊，我叫任楠，很高兴和你当同桌。”
“……”
身后视线灼灼，迟莹点点头，朝她笑了笑。
那会儿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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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传高二（5）班来了个美女转学生，霎时间，高二（5）班成了旅游景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趴在外面的窗户玻璃上往里头看。
高一至高三，涵盖范围很广。
都是来看迟莹的。
更有甚者还拍照。
搞得迟莹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明星。
Q.Q快被人加爆，好友申请一条接着一条，迟莹看着小红点难受，干脆直接切换了小号，眼不见心不烦，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同桌都说很佩服她，有着惊人的美貌和强大的心理素质。
迟莹向她诚恳地道谢，然后继续埋头学习。
只不过，只要离开教室一小会儿，课桌上准被人放上去东西，要么零食要么表白信，层出不穷。
因为不知道这些是谁送的，没有署名，她把这些都分给了周围的同学，自己一个没碰。
这些还好，迟莹想，等过两天大家的新鲜感过了也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只是让她比较头疼的是，有时候出去教室再回来时，会被斜后桌那个叫祁颂的男生调侃，话术不限于：
“这么受欢迎啊，我们转学生。”
“迟同学，又有人来跟你表白了。”
“……”
迟莹大多时候都闷闷地捧着热水喝，不搭理他。
祁颂乐此不彼似的，所有人的新鲜劲都过了，只有他还如常。
甚至有时候跟他同桌换座位，用手指戳她后背，她转过头时问怎么了时，对方又笑嘻嘻地说没事。
要么就是在课间夺走她的水杯，再还给她一杯热水。
迟莹生气了，他就嬉皮笑脸地跟她讲，作为道歉，他免费帮她接一周的热水，或者给她带一周的早餐，或是零食。
当然，迟莹一个都没答应。
还在考虑要不要把祁颂的Q.Q拉黑。
某个课间休息时，迟莹实在忍不了了。
“祁颂，你好烦。”
迟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话，因为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平静无波澜。
包括陈舒然对她的评价都是，觉得她像个人机，对什么都淡淡的，遇见什么事都不慌不忙，倒霉了也认下，平静地接受。
她说这话时，明明很强硬，落在别人耳朵里语调却还是软的，尤其是对于祁颂而言。她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嘴巴微微撅着，眉头皱起，脸颊气鼓鼓的像只仓鼠。
落在祁颂眼里只觉得可爱。
“好吧，我确实挺烦的。”祁颂从她手中抽走水杯，举得很高，喉咙里闷着细碎的笑：“现在这个很烦的人要去接热水了，顺带大发慈悲地帮你捎带一杯，OK不？”
迟莹没说话，踮脚去够自己的水杯，被他躲过去，举得更高，男生垂头看她，笑意直达眼底，没个正形：“OK。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迟莹：“……”
高中时期还是蛮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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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