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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宁泠被他一语击中,强作笑颜道:“奴婢不敢,只是自小贫穷惯了。唯恐丢失,所以时时携带才心安些。”

又是满嘴谎言,即自小穷困,还大方给那秋月银子?

裴铉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对站着的侍女道:“紫叶收拾收拾,本候要歇息了。”

王柏马上识时务地命人拖着秋月离开。

宁泠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院内,不知所措。

刚才裴铉让她以后做贴身侍女,那她现在是应该跟着进屋,还是先回下方,明日再来报道?

她尚未思考清楚,拿到慵懒的声音响起:“宁泠,怎么还真想跑?”

此话吓得宁泠面色一白,只得应道:“不敢。”

随即跟着进了争晖院的内室。

争晖院的内室装饰精贵,每样物件都价值不菲,精心挑选。

一排小丫鬟鱼贯而出,有捧着水盆的,有捧着毛巾的。

宁泠特意找了个不显眼的小角落,看着紫叶熟练地带着小丫鬟铺床伺候熟悉。

前儿听说裴铉的另一个贴身侍女被他活生生打死,不知其中是否有何隐情?

是像今日一样,偷偷透露他的行踪引得他震怒,还是单纯那里不合他的心意?

毕竟恶魔杀人,可不需要借口。

她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眸转来转去,娇俏的脸色,满是沉思。

连裴铉何时到了她的身边都不知晓,只忽然感觉耳畔传来一阵热气喷洒:“可要用心好好学,不然丢了小命,可没地说理去。”

宁泠急忙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脆生生地答是。

等感觉到裴铉的脚步离开后,才抬起清澈的眼眸。

面前人正是紫叶,紫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身材丰满,婀娜多姿。

“今夜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来学也不迟。”她对着宁泠说道。

宁泠点点头,紫叶就让小丫鬟带着她到了争晖院的下房。

这间下房应该是被处死的上位侍女居住过,里面被人打扫过很是干净。

贴心的紫叶还让人送来了起居所用之物,精神持续紧绷的宁泠终于稍稍松懈了。

简单洗漱后,她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一早,宁泠就醒了,梳洗整理一番后去找紫叶。

紫叶打量着面前的宁泠,一双灵动的眼眸,长如羽扇的睫毛,唇红齿白的美人。

“你伺候侯爷的时候要小心,莫要粗枝大叶惹恼了他。”她叮嘱道。

此时的裴铉已是外出上值了,宁泠有心打探些消息。

她笑吟吟答道:“姐姐教导的是,不知侯爷身边有几个侍女伺候?”

紫叶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但还是开口回答:“以前只余我一人,如今你来了。”

余?那之前的人呢?

宁泠面带惶恐地接着问道:“前儿听说侯爷打死了个侍女,不知……”

她的话还没说完,紫叶就快速打断说道:“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去触霉头。”

“是,姐姐教训的是。”

眼见紫叶是个嘴牢的,宁泠也不再讨人嫌地继续追问。

有紫叶带着熟悉规矩,半月下来宁泠很快就适应了争晖院的生活。

似紫叶那般谨慎小心的人是少数,念儿与禧福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

两人话多热情,待与宁泠熟络之后常常与她闲聊。

夜里漆黑一片,唯独争晖院的书房还点着烛火。

明亮的烛火下,裴铉身着湛清色常服伏在书案上处理公务。

不知不觉夜色愈发墨黑,如同浓墨渲染。

伺候在旁的宁泠朝着窗户瞥了眼天色,无奈地磨墨。

她暗暗低叹一口气,不知何时裴铉才吹灯歇息。

刚处理完一堆繁杂事务的裴铉抬起头,看着面前磨墨走神的宁泠。

她白皙的肌肤染了一层朦胧的红晕,睫羽扑闪如振翅的蝴蝶。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搁下珍贵的狼毫,端起一旁的温茶润了润嗓子。

“听说你之前打探我上个贴身侍女的死因。”他语气平淡地问道。

宁泠诧异地抬头,不知裴铉从何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知他怎得突然问起。

她找补道:“是怕似她一般,犯了侯爷忌讳才问的。”

一番话带着点阿谀奉承,又悄无声息地打探她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女子的声音清脆动人,令裴铉的疲惫都稍稍减轻。

他似是闲聊:“也不是什么大忌讳,就是背主而已。”

他锋利的眼神又盯了眼宁泠,尤其在着重背主二字时。

平心而论裴铉容貌昳丽俊美,气度斐然。

但太过明艳的美往往带着极大的攻击力,宁泠是怕他的,更怕他手里无所不能的权势。

她只能当即表示忠心:“奴婢是万万不敢背主。”

裴铉随手捡起放在书案上果盘的一颗青梅,迎着烛火注视:“当逃奴就是背主。”

宁泠知道了,他这是借着问话敲打自己。

宁泠还未张嘴证明清白,他又说道:“你知道那张远怎样了?”

宁泠不知裴铉好端端地与她讨论这些事情干什么,是继续的敲打?

她顺着话题往下:“可是林大人审问有了结果?”

林韦德是有官职在身的,不是寻常的侍卫。这些事情还是念儿和禧福告诉她的。

“啧,那可是个硬骨头。”裴铉又接着道,“手脚筋都断了还不肯说实话。”

随着他的描述,宁泠的脑海里自动浮现那副流血残忍的画面。

她面上的红晕褪下,唇色苍白:“他窥探主子行踪,罪有应得。”

裴铉赞同地颔首:“他脑子倒是灵活,发现事情不对劲,立刻找了别人背锅,那知道还是被你逮住了。”

“倒是可惜了那个秋月。”他虽嘴里说着可惜,面上却无一点惋惜。

甚至那双幽深的眼眸还带着点兴趣观察宁泠。

宁泠心里顿时浮现出阵阵不妙,沉默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秋月怎么了?”

“死了。”裴铉淡淡的两个字,一条命在他言语里并不能带起半点波澜。

其实宁泠心里清楚,秋月伤口又流了那么血,必然凶多吉少。而且又要被发卖出去。但她知道王府这种高门大户,发卖也是找正经的人牙子,不会卖到那处脏地方。

她亦不愿意相信人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而且秋月年轻身体好恢复能力强,自己又给她留了银子。

她神情呆滞,嗓子艰难发问:“怎么死的?”

她这副模样似乎极大地取悦了裴铉,他坦然回答:“听说拖回去第一晚就发高烧退不下,没几日人就去了。”

宁泠脑子乱哄哄地,忍不住追问道:“不是给了她银子吗?”

怎么没有请人熬一副退烧药呢?

裴铉轻蔑地笑了笑,似是嘲笑宁泠的愚蠢:“她竟然敢背主逃跑,你以为府上除了你这个活菩萨,还有谁敢管她?”

宁泠傻傻愣在原地没有说话,鼻头一酸,眼眶里不断涌上泪花。

她不知道是该可怜秋月,还是该嘲笑自己蠢,不知天高地厚。

她情绪失控地瞪了眼裴铉,一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

又缓过神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祈祷他刚才没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分明知晓秋月只是被骗,根本不是府上的奸细。当时也答应饶秋月一命,却让她抱着活的希望绝望死去。

若是旁人敢恶狠狠地瞪裴铉一眼,他必要亲手拿着刀剜下那双眼眸。可眼前美人眼尾嫣红,眼眸饱含泪花,倔强地轻咬粉嫩的嘴唇。

刚才虽然是瞪他,但更多的是无限风情,美人嗔怒。

他伸出骨肉匀称的手,拇指和食指并拢,捏了捏她鼓气的柔软脸颊。

肌肤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柔滑,他大拇指的玉韘冰冷的触感,唤回了浑身僵硬的宁泠。

她条件反射地抽身而退,将手里的砚台打翻在地,也染黑衣裙。

裴铉却并不在意,反而轻笑一声:“躲什么?”

里面的动静引得门外守卫的林韦德探头望来,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后,又两眼放空地继续守卫。

宁泠平复内心的山摇地动,匆匆找了个借口:“奴婢污了衣裙先退下了。”

接着她也没空管裴铉是否答应,就火急火燎,生怕背后有恶鬼索命地小跑离开。

她经过林韦德时,惹得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她的背影刚擦身而过时,一颗青梅便带着破空声直奔而来,逼得他立刻收回视线,手脚麻利地接住来物。

“赏你了。”裴铉歪了歪头,嘴边带着惯常的笑意 。

可林韦德知道自己惹了主子不悦,他拿起青梅咬了一口,咔嚓响亮一声。

书房内似乎都晕绕着一股醒神的清香,裴铉继续提笔:“好吃吗?”

林韦德苦着一张脸摇摇头,将嘴里的酸青梅拼命咽下去后回答:“太酸了。”

回到屋子的宁泠用冷水拍拍自己的脸蛋,才回神喃喃道:“他刚才竟然摸了我的脸。”

这让她感到不安,男女大防,按理说不应该有这种接触才对。

宁泠在屋内焦急地转转圈,这么久以来她和裴铉一直相安无事。

但今日他动作如此亲昵,莫不是想要她做他的通房?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不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