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晓宇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裴晓宇？”是宋彦明在门外。
裴晓宇惊醒，昨夜种种清晰的在脑中浮现，竟然一点都没有忘记。
宋彦明加重力度敲门：“裴晓宇！”
裴晓宇怕宋彦明踹门进来，赶紧应他：“来了。”
身上的衣服都没脱，沾着一身酒气睡着，现在屋子里味道都不是很好闻。
裴晓宇起来准备开门，突然看到窗边书桌上放着日记本。
“马上！我穿裤子！”裴晓宇对着门口说完，立马冲到书桌边把日记收到抽屉里。
昨晚和宋彦明说话的字字句句裴晓宇都记得，却不记得自己何时在日记本上写下了“先生讲话难听，把他嘴唇咬烂才好”这句话。
这种话出现在日记里不稀奇，但此刻宋彦明就在门外，要是被他看见，一枪蹦了自己都不是没有可能。
裴晓宇打开门，宋彦明已经穿戴整齐。
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香水气味，还戴了个金丝框眼镜，身上的马甲没有扣扣子，玉树临风潇洒不羁。
“先生，对不起，昨晚不小心喝多了。”裴晓宇说。
宋彦明看起来倒不在意，单手插在西裤兜里，说：“没事儿，喝点放松放松也好。”
裴晓宇微微笑了一下：“先生你要出门吗？”
“嗯。”宋彦明伸手：“车钥匙。”
裴晓宇有些慌乱，在自己身上的口袋摸了一下没有找到，转身进屋找找是不是昨晚随手扔到了哪里。
昨晚醉得衣服都没有换，最有可能的就是掉在床上了，但翻了床上又看了床底，都没有找到。
等到裴晓宇起身回头，宋彦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房间里来。
这间房打宋彦明有记忆起就是空着的，舒嘉是现代文人做派，家里只要一个司机和一个厨师就可以。
永叔是陪着宋立伟长大的，作为宋立伟的妻子永叔自然是跟着照顾他的妻子，但永叔厨艺不佳，就再找了个唐姨。
比起宋家其他人的做派，舒嘉是实实在在的清冷寡言的人物。
那时候除了永叔都住在旁边的佣人房里，后来宋彦明出生唐姨才搬进来住，但这么大的房子还是空出很多房间来，裴晓宇现在住的这间就是其中一间。
裴晓宇住的这间房子有二十七八平，窗外就是后花园，除了雨季一楼有些潮湿，哪里都很好。
“你东西怎么这么少？”宋彦明说。
裴晓宇看宋彦明一边说一边往书桌走，心提到了嗓子眼。
以往都是裴晓宇等宋彦明，所以宋彦明一般不会到裴晓宇房间来，以前有急事也只是在门口喊人。
再者，说到底裴晓宇只是宋家的下人，哪有主人到下人房里来的。
裴晓宇快一步走过去：“我看看在不在书桌这里。”
宋彦明便停了脚，站在床尾的位置。
裴晓宇祈祷着赶紧找到车钥匙，这样宋彦明就会离开自己的房间，因为刚刚日记本只是收进了抽屉，没锁起来。
好在钥匙真的在书桌上，被笔筒挡住了。
应该是昨天晚上回来写日记的时候扔在桌子上的。
宋彦明虽然停在了原地，但眼神一直跟随着裴晓宇，看到他桌上的墨水和笔筒里的好几支笔，便笑着说：“这两年还在练字么？”
“嗯，是的先生。”裴晓宇说着，走过来把钥匙拿给宋彦明：“先生教我的，可不能忘了。”
宋彦明笑得更爽朗了些，“买点好的墨水用，是我给的钱不够么。”
说完转头环视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小书桌一个小衣柜，什么都没有，字画花草都没有。
裴晓宇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先生。”
宋彦明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之后又转身，说：“你今天就休息休息，晚上到路德尔吃饭。
“我吗？”
“嗯。”宋彦明忽然语气有些落寞，解释说：“金城婚礼办完了请客吃饭，张志明也来，你跟他关系不是好吗？”
裴晓宇说是的。
宋彦明：“我听金城说，张志明马上要调到福建去管印刷厂了。”
裴晓宇点头：“是的，下个月。”
宋彦明颇有些不舍，“我还想让金城把他给我用几天，带着小李去把浍河码头的事儿摆平了。”
“我……”裴晓宇抬眼看着宋彦明，心想昨晚不是说了自己会去吗。
宋彦明微微皱眉：“你去了我用谁？你以为去浍河是度假呢，那边现在估计都下雪了，码头上的事又复杂。”
裴晓宇笑。
先生还是很在意我，很心疼我的。
宋彦明也笑：“我会找人去的。”
裴晓宇送宋彦明出门：“好的先生，晚上见。”
门被带上，裴晓宇站在原地回味了好一会儿才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傻笑。
虽然宋彦明让他休息，但每天都有事，裴晓宇躺了一会儿就起床淋浴换衣服出门去纺织厂。
纺织厂现在是由宋佳姿管理，但她只是占着个副总经理的位置，几个厂子还是握在宋彦明的手里。
如今纺织可是赚钱的好手，当初回国的时候，宋立伟病了许久没有严加管理，旁系的几个叔叔正在瓜分产业，宋彦明废了不少心思才拿回来。
也因为这个事儿宋彦明成了宋家这一大堆亲戚的眼中钉。
后面宋彦明把宋佳姿推了过去，别人瞧着宋佳姿是个女人，以后分不到家里的产业才先假意顺从。
宋彦明在宋家并不得人心，但他不在乎。
一个二个只会当少爷小姐，借他们几个脑子也玩不过宋彦明。
宋佳姿是二太太的女儿，比宋彦明小两岁，因为母亲早逝，在宋家没什么存在感。
但宋彦明跟裴晓宇说过。
“她就像缠绕在葡萄架上的青蛇，你瞧不见她，等瞧见了就是她给你一口的时候。”
裴晓宇觉得很有道理，因为宋佳姿把纺织厂越做越好，她这一口很是厉害，接手三年，纺织厂上上下下都服她。
手里面有钱有权，现在宋家除了宋彦明，谁还敢给宋佳姿脸色看。
见着宋佳姿的时候她男友正好送饭来，办公室里摆着几个食盒，有荤有素还摆盘，看着就很好吃。
“晓宇来了，一起吃点。”宋佳姿说。
她这么说，男友就去拿了一幅干净的碗筷来。
裴晓宇宿醉，其实没什么胃口，但饭菜看着不错，边吃边聊也比较合适。
裴晓宇给宋彦明做事，但始终替代不了宋彦明，不能来了就坐在沙发上听汇报。
正事聊完，又说点闲话。
宋佳姿骂了三太太陆妙言几句，陆妙言儿子没出息，她一天到晚跑上跑下的要给他儿子挣个前程。宋彦明她不敢惹，就想在宋佳姿这里做功夫，宋佳姿碍着面子随便敷衍着。
“宋彦辉那个草包要结婚？”宋佳姿忽然问。
这事儿裴晓宇之听了点闲话，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便说：“是么？我还不知道这个事。”
“也是。”宋佳姿擦了擦嘴，说：“你跟着宋彦明，他应该懒得管这些烂事。”
裴晓宇笑了笑。
他喜欢别人把自己和宋彦明摆在一起。
吃过了午饭，下午去工厂抽验巡查，这一趟走完，已经快晚上六点钟。
裴晓宇随手拦了个黄包车，往路德尔餐厅去。
到得有些晚，裴晓宇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往里面走，大提琴音调悠扬，裴晓宇拐过大厅的几个雕塑，在升调瞬间看到了宋彦明旁边坐的人是陆赫娜。
毫无预兆的，裴晓宇心情跌到谷底。
裴晓宇转身躲到雕塑背后，站在原地缓和片刻才继续往长桌走去。
路德尔是南浦市有名的西餐厅，有国外来的大厨，凡是名流都以来路德尔吃饭标榜自己紧跟潮流。
“晓宇来了。”是金城的新婚妻子胡曼先看见了裴晓宇，她的位置正对着裴晓宇来的方向。
接着大家看过来，裴晓宇第一个去看宋彦明，但宋彦明只是挥了挥手就继续凑在陆赫娜耳边说话。
裴晓宇微微抿嘴，看向张志明，他旁边还空着一个位置，是留给裴晓宇的。
裴晓宇过去坐下，这时候他的右边是张志明，左边是胡曼。
以前宋彦明都让自己坐他身边的。
“怎么了？”张志明轻声问他。
桌上的都是南浦市有头有脸的人，只有他们两个是给人跑腿卖命的，尽管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也只是陪衬。
话题里没有他们，这样悄悄说话也没有人在意。
裴晓宇把白布铺在膝盖上，低着头说：“没有。”
张志明认识裴晓宇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有事儿，而且有什么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面的宋彦明和陆赫娜正聊着在伦敦留学的事，笑意漫得满桌都是。
笑的时候身体摇晃，险些碰到一起，陆赫娜自然后撤，和宋彦明拉开距离。
“就是有点累，今天在纺织厂里跑了一天。”裴晓宇看着张志明说。
这话被细心的胡曼听到了，她微微凑过来一点，笑着说：“吃完了叫志明带你去按摩，上次志明带我去的那家就非常不错。”
见裴晓宇表情很意外，她立马娇俏地补充：“记我的账上，我请客。”
裴晓宇反应过来，立刻笑着说谢谢。
裴晓宇看向张志明，对方低头切牛排吃不回应。裴晓宇意外的是张志明居然和胡曼关系居然这么好。
换做自己……
想到这个，裴晓宇往宋彦明那边看了一眼。
“你怎么了。”宋彦明也在看裴晓宇。
裴晓宇小声道：“没有。”
宋彦明：“不开心？”
裴晓宇：“没有的，先生。”
“那干嘛板着个脸。”
“宋彦明。”陆赫娜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凶。”
宋彦明：“有吗？”
说完又看向裴晓宇：“没有吧。”
裴晓宇讪讪，答：“没有。”
裴晓宇和张志明吃完提前离场，两人蹲在街边抽烟。
张志明穿了件风衣，蹲下的时候拖在地上，裴晓宇帮他卷起来。
“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张志明说。
裴晓宇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不像张志明大度，他对宋彦明有一种诡异的占有欲。
一模一样的事情张志明经历过一遍，他想了想，跟裴晓宇说：“你去出差吧，离开一段时间说不定会好一点。”
裴晓宇转头看他。
张志明笑：“难道你真觉得你能上你家先生的床啊？”
这对张志明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连一直陪在对方身边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不到三秒，裴晓宇从脖颈到耳朵都红起来，一句话憋着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怎么了？裴晓宇不但敢想，还写出来反复细品。
晓宇：敢想敢做，男儿本色。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