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权衡一番，没有往前走，打算先看看情况。
刚开始，她业务还有些不熟练，碰上人就直接上，被许多人认为她别有目的。慢慢锻炼出来之后，她特意压着自己的情绪，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刻意接近。
谢云山是谢令仪的哥哥，但人比较内敛沉默，秦臻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
最后谢云山被那妇人拉到了后面，绕开了人群。
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还算有良心，拿了银子给小摊贩赔偿，他身旁的小厮也把一些银子递给了车夫。
秦臻往他们那边走。
“秦妹妹？你怎么也在这？”
秦臻面上适时带上些惊讶，笑着点头，看向那妇人：“这位是？”
谢云山连连看她，一会后才温声道：“这是我姨娘张氏。”
“姨娘，这是我们隔壁秦家的秦六娘子，秦臻。”
又是一番寒暄。
秦臻适时面露难色，犹豫开口：“本来是要回府的，但是……不巧，马车就走不了，能不能带我一程？”
谢云山率先点头了，然后顺着秦臻指的方向走过去，让秦臻等一会。
张姨娘侧过脸，面上有些难看，心里担心男女有别，如今这位秦小姐坐上，二郎就只能在外头吹风了......
秦臻则试探的和张姨娘说话，但不知怎么回事，原来和气的人对她有些爱答不理，她顺着张姨娘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在看谢云山。
看来她很在意儿子。
秦臻适时闭嘴，两眼放空，看着街市发呆。
虽然她着急，但架不住人张姨娘心心念念只有孩子。
她总不能把张姨娘的头硬生生掰过来，强逼着张姨娘与她闲谈罢。
秦臻被自己的想法逗的一阵乐，但面上强忍着没什么反应。
两人安静呆着，她后来便发现谢云山走了过来，带着方才在马车里守着行李的朱银。
他很快来到秦臻的面前，递上了一份街边点心铺子的点心。
“多谢郎君，今日是我叨扰了。”
“秦妹妹莫忧心，我把车夫和坏的马车都安排妥了，担心妹妹久未用膳，去了旁边的铺子的买了点心，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秦臻未曾想到谢云山如此周到，惊讶看向他，连连道谢。
一行人到了马车，谢云山面带歉意：“车马简陋，望妹妹莫要嫌弃，男女有别，我与车夫一道，请姨娘和妹妹带着婢女上车。”
秦臻微微侧目，谢云山身长玉立，乌发简单束起，自有一番清雅风姿，广袖翩翩，为人体贴，有礼。
她再次思忖，觉得这古人长衫广袖当真的有一番别样风姿。当然可能也是人的原因，谢云山长得不错，和谢令仪有几分相像。
三人坐在了比较狭小的马车上。
张姨娘开口：“小姐，车马简陋了，莫要见怪。”
秦臻忙笑着摇头：“这次还要多谢姨娘呢，过几日我登门道谢。”
她试着打开话头：“说着，我之前还与二郎君一起读过书呢。”但是她印象不深了，好久以前了。
张姨娘虽然有点心疼自己儿子，但是也不好一直挂着脸。
她端详着面前的人，试着开口：“是不是一起读书的时候，秦小姐帮过云山？当时因为我的身份......在学堂里总有人欺负他，有一次他回来，脸上都是伤痕，告诉我说，有个妹妹帮他......”
记得那次儿子回来后一直念叨着什么秦妹妹......
秦臻在脑子里搜索，勉勉强强记起一点。
一道清脆的男声从外头传来：“姨娘，小时候的事了，秦妹妹可能不记得了......”
秦臻继续接话：“哈哈哈，听我母亲说，我幼时闹腾得很，没有欺负你就好。”
“没有，秦妹妹很好。”话毕就安静下来。
张姨娘接话：“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性子安静。”
“你说这个性子，跟当差的大人也说不上话，跟他父亲也说不上话，就知道读书......”
"性子木讷得狠，不会自己打算，也不知道我这个姨娘还得为他操心多久。"
秦臻不好评价人，更别说当事人还能听见，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上谢云山了？她从头到尾只能附和和安抚她两句。
张姨娘低声询问：“我最近听说圣上要大力开办科举？听说以后都是科举举仕？”
秦臻闻言满脸疑惑，她之前觉得一直都是科举举仕，身边的人不是在准备考试就是在考试的路上，身边许多人也都有举人，她父亲也是进士。
还有举荐制度吗？
秦臻看向张姨娘，慢慢说：“是吧？我不懂这些......”
“原该如此，是我心思多，云山前些年生病，他父亲放心不下他的身子，便让他去跟着做点小事？现下科举的事一出来，云山也就想去试一试。”
张姨娘羞怯笑了笑：“这都是我妇道人家听家里老爷说的，姑娘别笑话我。”
“怎么会，但能考就考罢。”
秦臻真不了解这个，但下意识觉得，能光明正大真材实料的科举出身，当官的话，肯定比较稳，或者升迁快。
这个朝代还是很尊敬那些举人进士的。
张姨娘尴尬笑笑，把这个话题揭过。
虽然儿子有这个想法，但她还是觉得太幸苦了，就算考上了，也当不了什么大官，还不如现下跟着大人好好当差。
秦臻也看到张姨娘面上的无奈与不满，她心里也狐疑。
怎么了，是她说得不对？
她也不能摆脸，毕竟是她的贵人呢，只当没看到，继续笑着。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很快就到了秦府和谢府前的街道。
“姨娘多谢，下次再上门感谢。”
“诶，真羡慕你母亲有个乖巧贴心的姑娘，有人知冷暖，我要是也有个如此贴心的姑娘，梦里都要笑醒了，但是只有一个木讷的儿子......”
——
朱银背着包袱下马车，扶了秦臻下马，走进府里嘴巴便停不住了：“小姐，你今日话怎么如此多。”
让那张姨娘蹬鼻子上脸。
虽说那姨娘温温柔柔的，但是她就是觉得她的话怪怪的，话里话外都离不开谢二郎君。
秦臻倒是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觉得头疼，陪聊了这么久，还不能让张姨娘的话落在地上，她真的是绞尽脑汁了。
但一回头，感觉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知道张姨娘关心儿子。
头痛？想要贴心的女儿？
果然，收益高就是难搞。
——
张姨娘也带着儿子进府了，在回小院的路上，她忍不住问儿子：“云山，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心悦秦家小姐？”
“姨娘，你说什么呢，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谢云山红着脸反驳，心里却忍不住浮现了那个明眸皓齿，温和善良的倩影。
小时候上学堂的时候，因为三弟和他差了两岁，平常两人不在一起，有些人觉得他不受谢远山的待见，是谢家的庶子，对他多番为难，为了姨娘，很多时候他都忍了。
但是那一天，春日里和风细雨，那些推搡他的人便被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推开了，很难想象得出来，她怎么有那么大力气。
她身子骨有些柔弱，那些人一旦有动手的苗头，她便捂着胸口惨叫，那些人很快便被吓走了，他那是也害怕，去看了她，没想到她突然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风风火火跑了。
后来许多次都看见她在谢远山身旁......
但她今日来与他打招呼了，还与他姨娘一起说话。
张姨娘不由想起秦臻一直让婢女拿着的点心，那么长的路，都不与她分一块？
还有那个她身边的婢女，鼻孔都朝天了，一个女婢也敢如此看她。
刚想与儿子说几句，但她很快发现眼前的男人心思已经不再这里了，她心中拉起警铃。
谢云山把人送回院子，便回了前院，张姨娘回想起他方才出神的样子，叫来了自己的陪嫁嬷嬷。
“张嬷嬷，你出府的时候打听打听，隔壁秦家六小姐在外的名声......”
她儿子今年都二十了，婚事还没有着落，她这个姨娘没这个好命亲自选儿媳，但是暗地里打听，也不会有没眼力见的人置喙。
——
秦臻一进府便被容清秋身边的丫鬟领去了秋浓院，一进院门，便被递上了洗手的帕子。
容清秋看了看身后无人，随口问：“云意怎么不进来一道用个便饭？”
“她家里有事，急匆匆便回去了。”
秦臻犹豫了一下，没跟母亲说实话，但转念一想，母亲肯定会知道，毕竟在大门口她坐着谢府的马车回来的，还得准备礼品去道谢......
“累了吧，快来吃饭？朱银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秦臻定睛一看，是谢云山在点心铺买的碎花酥，但是她不喜欢太干的点心，吃不下去，随口道：“在外面买的，母亲要不要尝一口，女儿不爱吃......”
容清秋看不上外头乱七八糟的吃食，见女儿也不想吃，随手赏给了底下的奴才。
在饭桌上，秦臻开口打探自己想知道的：“母亲，平常妇人生产，稳婆都是哪里请的啊？”
她不了解这个职业，从小到大也没接触过，妇科方面的大夫更加少，但产婆还好，毕竟产妇生产肯定是需要稳婆的，这里很少有女子不生孩子......
容清秋停下筷子，眼睛一刻不敢离开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任谁都觉得奇怪。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问这个干嘛？”
秦臻喝着汤，随口编了理由：“今日从齐云山回来的路上碰见一辆马车，上面的妇人似要生子，整个马车都慌慌张张，最后还是那妇人身边的嬷嬷差人去找产婆，催促车马......”
“后来那马车就近拐道，去了一个城镇上......”
秦臻睁着大眼睛看着容清秋，慢悠悠道：“我实在想知道她后来如何了？稳婆找来了没有？”
“那妇人身边有小厮侍卫吗？”
秦臻点头，她说有就有。
“有人护着，想来是没事的......”
容清秋逐渐偏离重点，秦臻忍不住想把她拉回来：“稳婆都是哪里找的？那妇人去了城镇上有稳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