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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0万字更新:2022-07-18 17:4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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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文/枝年年“只那郎君,一朝骑白马,奔那功名去,攀那高枝,娶那娇妻。如花美眷呐,哪曾忆那旧乡妹妹,眼泪断肠,是痴心错付负心郎……”台上伶人妆容浓丽,黛眉微蹙,抬腕拈帕点泪,戏腔哀怨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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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文/枝年年
“只那郎君,一朝骑白马,奔那功名去,攀那高枝,娶那娇妻。如花美眷呐,哪曾忆那旧乡妹妹,眼泪断肠,是痴心错付负心郎……”
台上伶人妆容浓丽,黛眉微蹙,抬腕拈帕点泪,戏腔哀怨凄苦,将那青梅立黄昏,只等予她承诺的竹马归来,却不知再也不可能等到归人的自嘲与哀苦尽数道来。
台下人非戏中人,也不由入戏中。
“考得功名,便忘槽糠之妻,毫无风骨,此等忘根忘本之人,猪狗不如。”
“可怜他家中妻子,岌岌无名之时陪他读书,于他灯火,操劳家务,虚耗了不知多少年华。”
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见,“郎君取得功名,眼界更广,岂能不乘势直上青云,哪有道理一辈子受那贫瘠女子拖累。”
“呵——敢问阁下的青云直上是指弯腰屈膝,谄媚裙下吗?”
眼见火药味愈浓,而台上一曲罢,舞者退下,场景变换,伶人无停歇,换身新衣,便又唱另一花团锦簇、家和人圆的新戏,台下看客不由出声打圆场。
“鸾磬楼不愧为盛京第一戏楼,随意一出戏便引人入胜、引人忘情。诸位莫再争执,错过新的戏幕便可惜了。”
戏腔婉婉,曲调欢快悠扬,如春水抚过心头,台下人在此情境中,再多情绪也被抚平。
忽有靠近戏台的人发出惊呼。
“咚,咚,咚……”
一粒粒珠子从天而降落入戏台,适逢戏台场景变换,烛火稍熄,只见莹莹光亮如星,一颗一颗点亮戏台。
“是夜明珠!”
“竟是颗颗都如小儿拳头般大,何人这般大手笔?”
台下看客纷纷抬首,往二楼雅间处寻去。
市井多道鸾磬楼一曲值千金,那并非空穴来风,缘由便在鸾磬楼二楼雅间。
能在鸾磬楼二楼拥有席位的,皆非富即贵,曾有戏幕“二嫁”,首次现于人前那日,鸾磬楼戏台险些被金银玉石淹没,真正一掷千金为一曲,至今“二嫁”风靡陈国。
然今日,不过一常见戏幕,何以掷得那有价无市,金银玉石也难换的明月珠。
又是何人,敢以这明月珠做赏。
递向二楼雅间的目光探寻愈盛,都想一睹那扔下明月珠之人的真面目。
台上戏腔仿佛远去,在某一刻——
二楼雅间薄纱重垂,烟粉轻紫,做温柔乡凡尘绮梦,重重纱帐朝一侧分开,窸窣轻微的声响闯入绵长的戏腔,划出清晰的界限。
一只如玉手腕伸出帘帐,肤白似雪,半露堆金繁花宽白袖,腕骨轻折,绯红丹蔻坠那葱白指尖,两指执一明月珠,疏懒入骨。
堪堪一截手腕,道尽美人风流。
不知多少人目光都凝滞在那截雪腕上,任她闲适地轻摇勾动心神。
直至玉指轻抬,明月落地,裹挟流光。帘帐微掀,帐后人倦了般收回手,软倚矮榻。
玉足轻踩深墨软垫,一条纤腿半曲,抬腕取侍女指尖剥好的紫葡萄送入朱唇,柳双瑜怎会在意她引起的风波。
紫檀案上,打开的镶翡宝盒光.溜敞开,露出其底御纹的明黄绸布。
泽若在旁侍候,不敢置喙柳双瑜将夜明珠扔着玩的举动,尽管那是燕国为向陈国求和而献上的珍宝,世所罕见,仅有几家分得。
双瑜再次抬腕,要紫葡萄。
泽若递上,她是柳府本家的侍女,善玉不在双瑜身边时,便常由泽若侍候。
矮榻上,双瑜再闲适不过的模样,美眸展阖,深但灵动,若永夜浮起薄雾,生来聚集矛盾的干净与迷离。
泽若却觉得,双瑜的心情并不太愉悦,从刚刚的那出戏幕开始后。
片刻前,双瑜一颗颗抛着夜明珠,满场轰然,只有与双瑜共处一室的泽若看的到,双瑜疏散的姿态,以及堪称索然的神情。
双瑜又吃了一颗葡萄。
戏腔尤唱,雅间屋外响起小心的敲门声,泽若过去开门问询,随后折身回来告诉双瑜。
“外面来的是鸾磬楼的掌柜,问小姐可有喜爱的戏幕,他们可以更换成下一场。”
泽若话音落下,一时没有得到回复。
双瑜偏首转向矮榻外侧,不知是不是在看外面的戏台。她墨发铺散,一丝垂下矮榻,透着漫不经心。
片刻,双瑜嗯了一声,似乎要给出回答,却是道,
“——我喜爱什么为何要让他们知晓,你倒是可以告诉他们,我不喜之前的那一幕戏。”
双瑜的话语其实有些尖锐,但她音色绵软,语调散漫,于是尖锐也似隔了层水,水波拂过,并不刺人。
“不必告诉掌柜了。”
双瑜兴致不高,从矮榻上支起身,她的长发有些松散,沾到榻上,缠绕住薄纱。
双瑜拾了一缕绕在指尖,“泽若,帮我绾发,我们回府。”
双瑜墨发柔顺,无需太多梳理,泽若上前,捧起一把,像捧了捧柔水。
梳发时,双瑜还在缠着那缕头发把玩,待绾好发,插回发簪,双瑜对镜照看,对泽若的手艺满意,于是起身。
双瑜穿上小巧精致的点珠绣鞋,起身时带起迤地的裙摆,长裙上金线勾勒繁花锦簇,群裳半是鲜明的绯红,半是柔顺的白。纤腰处腰封微收,完全掩不住纤浓适宜的身形。
双瑜道:“走了,回府陪母亲用午膳。”
……
齐云钟大步走出鸾磬楼,身后跟着几位衣着体面的公子。
齐云钟是习武之人,身高腿长,身体轻巧,自从看见那只扔夜明珠的手,他便面色微变,起身离席。
出了雅间后,齐云钟更是突然翻身翻下扶梯,让几位跟随他步出二楼雅间的世族公子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齐统领留步!”
“齐统领等等我们!”
而眼看从回廊另一头雅间走出的红衣身影,已经快要步出鸾磬楼侧门,齐云钟心内焦急,哪还顾得上身后的世族公子们。
鸾磬楼设有一条供雅间贵客出行的通道,不似前面戏台喧闹。扶梯三绕,下望可见隔开的精巧水塘,植有应季而开的水上花卉,各色鲤鱼穿行其中,闹中取静。
待一群世族公子在仆从的簇拥下走出鸾磬楼,只见齐云钟朝一个方向追了几步,后来停下,目光凝望着那个方向。
“齐统领在看什么?”
他们寻着齐云钟的目光望去。
此处是繁华处的后院,热闹都在前街,少有行人的坊市道路上,齐云钟所望的方向,只有一辆马车在行走。马车四角坠有铃铛配饰,伴着轻灵的声响渐渐奔出他们的视线,化为盛京巷道间的一个墨点。
“那是谁家的马车?”
这些世族公子们出生富硕,金玉堆里长大,轻易辨出那架远去的马车无论材质或是工艺,都是最上乘。
只是他们本家都在北境,来盛京不过几日,还认不全盛京的名门,且远去的那辆马车上,并没有明显的徽记。
“是柳家。”沉闷的男声道。
公子们觉得这个声音陌生,闻言看向出声的人,见是齐云钟,不由面露意外。
齐云钟今日虽应他们的邀请赴宴,但态度一直颇为冷淡。他们都有些习惯他既不与他们饮酒,也不怎么与他们说话了,他们也不觉得被怠慢。
因为,齐云钟是新任盛京十六卫的统领,真正的天子近臣。而他们并无官职,素日闲散玩乐,齐云钟能来赴他们的宴席,已让他们颇有面子。
况且,世家早已不如从前显赫了。
陈国上一任帝王庆宁帝强势,继位起便着意拢权,提拔庶族,削弱世家。至今,不少曾盛极一时的世家,都淹没于倾塌的尘土。
反而一些世家,固守祖辈累积的财富,闲散富贵至今。北境世家便是如此。
此番太子傅承许领兵大胜燕国归京,庆宁帝退位,传位于太子。太子登基,改年号昭景。家中长辈特携他们上京恭贺。
“柳家。”蓝衣公子重复一遍,不乏困惑,“哪个柳家?”
另有一白衣公子沉吟少许,“可是,柳先生府上。”
蓝衣公子慢慢睁大眼,面上的困惑渐渐转变成难以置信。
在陈国,“柳先生”唯尊称一个人。
蓝衣公子声音激动,“是那位,文臣入仕,官至宰相,然又以武将之身退燕国,神鬼难敌,促成陈燕长达十余年无战的柳先生!”
众公子哗然。
若,若真是那位柳先生,将将一语何以述其生平。即便,那位柳先生已经离开朝野十七年了,但朝野上下无处不是柳先生留下的痕迹。
当年,帝驾崩,柳先生退燕军后面对混乱的朝局,毅然扶当时不足七岁的庆宁帝登基,亲自教导,被庆宁帝称,“柳先生非君父,胜似君父。”
待朝野稍定,柳先生又推行新策,广设书院,为庶族入朝为官打开门路。至今朝野百官,有几人曾不是柳先生的门生,亦或不是柳先生门生的门生。
甚至便是少不了柳先生手笔方渐显弱势的一些世家,谈及柳先生也褒贬难定,又爱又恨。若无柳先生,陈国北境一带的世家,许早已在燕军铁骑下灰飞烟灭。
“是那位柳先生吗,是吗?”有公子迫切追问。
“正是。”
沉默已久的齐云钟给了肯定的答案。
齐云钟神情严肃,微不可见地皱眉,有几分斟酌之意。
柳家中人与红衣女子年岁相近的女子,只可能是那个自幼便被柳先生与柳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小孙女。也是柳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女孩儿。
掌上珍宝,亦不为过。
若那位形态极像的红衣女子真的来自柳家,那事情,便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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