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牧全副武装,安全头盔、护膝、救生衣全都穿在身上时,他还是沉默了。
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宝贝,你确定就这还需要这样裹得严严实实?”
面前是一片红蓝黄的橡皮艇,游客们有的已经坐上小艇悠闲划桨,还有的在后面排队。
河水平缓潺湲,已经下水的橡皮艇四平八稳地划行,一派岁月静好。
就这样的漂流,秦牧还是第一次玩——这也太没有挑战性了吧?这是儿童区吗。
他甚至怕船划一半搁浅,这河床又浅水又缓,是哪位天才想到用来漂流的?倒贴钱吧这项目。
谢晏清正在旁边穿救生衣,长手长脚穿个救生衣也赏心悦目。
秦牧眼睛黏在他身上下不来了,也没再管这个漂流是不是儿童项目,随便,谢晏清宝贝儿想玩那他就陪他玩。
想想他赛车、蹦极这些刺激的项目都不在话下,来到这小小漂流也是屈才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谢晏清对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有些不满意,还是出声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要松散。
秦牧连连点头,嘴上应的痛快,行动上没半点改变。
见此模样谢晏清却也没说什么。
两岸林间偶有鸟鸣,阳光打在浅绿的水面波光粼粼。
秦牧手上划桨的动作极其敷衍,几乎所有注意力都在与他面对面的谢晏清身上。河水声哗哗,这样细碎的水声配上耳边缓缓吹拂而过的山风,秦牧想,好像和在海市有所不同。
内心平静偶有涟漪,看着谢晏清的动作也带着缓,好像时间被什么未知触手滑动调慢倍速,他能看见耳边的风带动谢晏清的墨发,他长而弯的睫毛扑闪,在毫无遮蔽的阳光下他的瞳孔像是变成琉璃质地,似有水波流淌。
随着河水的推动,他们渐渐远离嘈杂的人群,返璞归真在这几个瞬间他回归了大自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河水声、鸣叫声、还有自己沉缓的心跳声。
秦牧茅塞顿开,他家宝贝是觉得他太浮躁所以带他来山里修身养性?
这样一想,他也不再腹诽这漂流。
虽然是真的很辜负它“激流勇进”的名字。
激流没看到,只看到漂流里的一股清流。
“秦牧,抓紧。”谢晏清忽而拔高音量,提醒着他。
“什么?”秦牧不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手上还是下意识抓紧橡皮艇上的把手。
谢晏清双手抓的很紧,手上青筋毕现。
这有必要——
秦牧惊地瞳孔放大,双目瞪向河流下段。
是谁教他们这么选漂流河段的?
要说前面是岁月静好那么后面就是龙潭虎穴,我次奥!
极端的高度差形成的坡度让河水掀起猛浪,白色的浪花凶狠往下拍,原先不划桨就不怎么移动的小船到此刻完全急速往浪头里俯冲!
没过几秒,秦牧他们的小船也被这急湍的河水迅速推进跌宕起伏的河段里。
小船先是狠狠扎进水里,冰凉的河水涌进小艇内,将两人浑身打湿,再是底下撞到石块高高抛起!
那瞬间秦牧几乎以为这艘破烂小船要带着他们一起飞出去了。
失重的刹那又被狠狠摔进水里。
起起落落,秦牧要被变成海浪上的小船,只能被动扬地起伏,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
秦牧惊魂未定,在目睹前方其他游客的小船被河水冲击掀翻后他还是下意识看向谢晏清。
他头发往下滴着水,衣服被完全打湿有些贴身,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和他一样被小船带动地起伏。
却不感狼狈。
他面色平静,双眼没有秦牧预料的惊慌和无措,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只有自己清晰的倒影。
莫名的。
秦牧加速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下意识从身边寻找安全感,被谢晏清一个眼神就打动。
小船被打进水里迅速浮出水面,没有重心地摇晃。随时都能被无情翻进河里。
他的手还在紧握把手,自己像是意识和躯体分裂,他的身体还在奋力激流勇进,而他的意识早就飘到谢晏清的身上感受他被河水刺的有些失温的体温。
他这个时候在想什么。
谢晏清的心跳也会被我/干扰吗?
事实证明不要在这种时候分神,河水无情,他们在最后一个猛浪中翻船了。
秦牧还呛了好几口水。
好在身上有救生衣,不至于沉下去。
但是水太急了,他被推着往下游走。
而他们的橡皮艇早就翻转过来不知道被推向多远了。
秦牧抹掉脸上的水,再睁眼时本应该在前面的谢晏清不见踪影。
心里被巨大的恐慌挟持,他呼吸加剧大脑几乎不能思考。
浑身血液倒流,他慌不择路地想:
谢晏清呢?
他人呢?
刚才不还在他前面吗?
秦牧急地想大声呼叫谢晏清,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喉间发涩的痛。
他是不是被浪拍进河底了?还是他撞到哪里受伤了来不及自救?
不,不。
双眼也跟着发涩,秦牧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在刺痛他的眼使他眼前模糊一片。
蓦然间!
秦牧被一股大力禁锢在怀里!
那人的双臂宛若水泥钢筋灌注,秦牧被死死圈住,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还没有开始挣脱,后面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别动。”
秦牧呆愣片刻后随即反应过来谢晏清没有遇难,本就氤氲的眼睛瞬间落泪。
谢晏清在他身后,并不知道他已经没出息的哭了。
水流将他们冲远,秦牧不知还有多久他们才会被救生员打捞上岸,只能以这样的姿势被河水冲击。
后背紧贴男人的胸膛,他的心跳强劲有力,每一下都震动着他后背薄肌,与之一同跳动的还有自己胸腔下那颗滚烫心脏。
河水沁湿了他的双眼,耳畔是爱人的呼吸。
四周旅人的尖叫、骤急的水浪拍打。
他却奇怪地觉得安定。
万籁俱寂,他看不见谢晏清的脸,但知道谢晏清正紧紧抱着他,恍若珍宝。
连呼吸都不由自主轻了几分。
他忽的想起来两年前,他乘坐游轮去到南海海面。
那里水连着天,偶有海鸥从空中掠过。
巨型油轮上群魔乱舞,在这里所有**都被无限放大。
混乱密闭的房间、亲密暧昧的舞姿,灯红酒绿。
在轮船上的普通人轻易落入这张铺天巨网。
还未挣扎就已沦陷。
他当时玩腻了带上船的小明星,随手一丢下面的人如洪水泄闸将那小明星淹没。
王兴业期期艾艾跟在他身边,看见他丝毫不怜惜这个跟了他有一个半月的男人,惊讶地开口:“秦哥,你当时不是很爱这个小明星吗?怎么……”
他当时半抬眸看着底下那些人原始动物般的交/媾,情感被酒水放大,难得回答王兴业这种脑残问题。
漫不经心搭腔:“爱?我只爱我自己。”
当时追这个小明星的时候,什么资源啊人脉啊不要命似得砸,了解他的就知道。
他要捧一个人,就会亲手举上云端,最后狠狠摔下。
这是他的恶趣味。
至于感情,索然无味。
而他现在,无比清晰认知到他对谢晏清的心动不止浮于表面。
他好像…正在被吸引,无所察觉地爱上谢晏清。
他舍不得抽离。
……
还是最后快被冲到最下游的时候被救生员打捞上岸。
两个人同被淋成落汤鸡。
把身上衣服换下来后,秦牧拉过谢晏清的手小声说道:“下次不来了。”
“这里安全防设还不完善,中途掉河里还要被冲到下游才有救生员,要是期间磕碰到脑袋……”秦牧现在还心有余悸,不敢想要是谢晏清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谢晏清从箱子里拿出干毛巾给秦牧擦拭湿透的头发,“嗯,下次不来了。”
他扔下毛巾:“走吧。”
“去哪?”
“走就是了。”
未知的新旅程。
秦牧:糟糕糟糕omg我怎么就坠入爱河啦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