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支支吾吾的，犹豫后抬头望着身旁玩手机的陈秉泽。
陈秉泽笑了，侧过头看她。
……
“那个……额，刚刚实在是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身后，然后就那个了。”她不敢与陈秉泽对视，脸庞莫名其妙就泛红。
“没事。”陈秉泽跟她说。
沈筠小心翼翼地探询：“那个。陈秉泽，你、你会打架吗？”
陈秉泽沉默片刻，然后回答：“不会。”
沈筠心中一宽，还好还好。
陈秉泽不会打架，那今晚就没什么麻烦了。
但陈秉泽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几分。
“不过，我会把这事告诉熠哥。”
沈筠：？？？？？
啊？
什么鬼啊？
难怪他俩能成哥们。
这点小事都要告诉舒熠吗？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小事吧？
她没吭声，大概是堵不住陈秉泽的嘴了，她放弃了。
但愿冉则不要话多，不要把不该说得说出来。
她洗完澡，已经六点半了。
屋子外一片漆黑，梧桐巷二单元楼道里的声控灯最近似乎总是没反应。小巷中每隔一段距离，昏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傍晚还是有噪鹃那令人烦躁的叫声传来。
她用吹风机将湿发吹干，然后拿起洗漱台上的黑色发圈，梳理好头发，扎了一个短发低丸子头。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戴上了助听器，随后套上了长袖校服。是外婆让她穿着的，因为晚上天气凉。最后，还帮她拉上拉链，让她上完晚自修就回来，不要在外面逗留。
她出来门口，外婆嘱咐她几句后就轻轻地关上了门。
她望向对面的701室，低头给陈秉泽发微信。
-我在楼道等你。
陈秉泽：行，等我两分钟。
她站在楼道口，头顶的声控灯又坏了。她只好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周围都亮着灯，唯独702室。
她想起了舒熠。
舒熠则从未主动分享过自己的往事。
反倒是在听她述说以前的事，她每说上几句时，舒熠都要为她打抱不平，谴责那些曾经校园霸凌过她的人。
沈筠在初二开学后的两周内，曾有三次被校园霸凌过，那群人逮到谁就欺负，专挑弱小无助的同学强拉着到厕所一顿殴打。
投诉给校长也无济于事，学校就没没有管过。
可是，在一周后。
那群欺负她的人全都消失不在学校了。
她打听过，是有人向教育局举报了那群人，学校立即开除了他们。举报者提供了视频证据，据说是一个女生被欺负的视频。
又过了几周，学校里许多的领导和校长都换了一批人。
沈筠曾经非常害怕，担心视频中被欺负的女生就是她自己。
她知道，如果没有那位勇敢的举报者。
那么，这些霸凌行为可能还会继续在学校里蔓延。
她被扇过巴掌，被扯过头发，被言语辱骂过。
每次被欺负时，她都护着耳朵，身体颤抖着在角落。
……
回过思绪，她竟情不自禁流了眼泪了，她用手抹了抹眼角，哽咽了一下。她侧过头，看到701室走出来一个人，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眼就能看出是陈秉泽。
陈秉泽也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的走廊，左手关上门，向她走来。
他的身上也穿着长袖校服。
就这样，两个人照着楼梯，慢慢下楼。
傍晚的小巷子怪渗人的。
她害怕地跟紧了陈秉泽，陈秉泽则放慢脚步来，跟她并肩同行。
到了学校教室，差不多晚自修开始。
陶旭在讲台上絮絮叨叨着一些不重要的话语，陶旭前脚刚出去。她就注意到陈秉泽从前门光明正大出去了，班上的同学都是诧异的眼神。晚自修期间除了去上厕所之外，是不允许离开教室的，一旦被发现将被视为缺课。
沈筠：？？？？？
陈秉泽他要干什么？
上厕所也要跟班长报告诶？
沈筠犹豫了一会儿，她有点担心陈秉泽会搞出什么事情出来，陈秉泽肯定是去实验楼那里跟冉则会面了。
她就知道，陈秉泽在撒谎。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男生不会打架？
班长坐在讲台前，她哽咽了一下，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然后悄悄地弯腰，从教室的后门溜了出去。
她身体前倾，目光投向楼下，只见陈秉泽的身影，正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她着急，沿着教学楼的楼梯一路小跑，去追上陈秉泽。
陈秉泽走得很慢，悠悠闲闲的样子。
她喘着气，在教学楼下。
陈秉泽就在不远处，左手里还有个未上交的手机，手机并没有息屏。他好像不知道实验楼在哪里，抬手忽然停下步伐看手机。
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然后迅速跑了上去，站在陈秉泽面前。
陈秉泽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被吓到。仿佛早已预料到她会找到这里，息屏，抬头望着她说：“嗯？你怎么在这？”
她拦在陈秉泽面前，她回答：“你要去哪？”
陈秉泽撒谎说：“我上厕所啊！你也是吗？”
沈筠：？？？？？
她一脸疑惑，眨眨眼说：“教学楼每层都有厕所，你特地要跑实验楼了上厕所？”
陈秉泽笑，点点头。
放屁，实验楼压根就没有装厕所。
陈秉泽问：“这犯法吗？”
她真诚说：“可是，实验楼好像、好像并没有厕所诶？”
她从陈秉泽的脸上看到变脸来得如此之快，她说的是真的。实验楼上课的同学需要上厕所，都不得不要走一段远路到教学楼二楼上。
陈秉泽讪笑：“哦，我去见人。”
“你？”她咬下唇，然后说。“冉则要见的人是我诶，你还是回去上自习吧。”
“他找你干什么？”陈秉泽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出什么事，舒熠回来我可就不好交代了。”
沈筠：？？？？？
“这你就没有什么必要去了吧？”她感觉到脸热了起来，结巴了一下。“就是一点小事而已……”
“嗯。”陈秉泽应了一声。
她解释：“就、就是你想的那样啊。”
陈秉泽认真地问：“我没想。”
她讪讪，右手扶了扶额头，声音压低道：“那我说了，你别告诉舒熠啊。”
陈秉泽“嗯”了一声。
“你觉得……他邀请我去化学实验室干什么？”她问。
“干什么？”陈秉泽疑惑反问。
她望着陈秉泽那双眼眸，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就只有几个同学在。她小声说：“就化学实验呗。”
“化学实验？”
“嗯。”
“化学实验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啊？”
“没。”
“那你还去，不怕他挖坑？”
“啊？不是你帮我答应他的嘛？”她直截了当地说。“而且，我也没打算去啊。”
“哦。”陈秉泽理直气壮说。
他们都沉默了。
“熠哥要是知道了，我就不能保证明天他要干嘛了。”陈秉泽像是在警告她，准备要告发她。陈秉泽在她身边跟舒熠没有差别，只是面前这个人比舒熠安静得多。
她清了清嗓子，一只手紧张搓了搓：“你、你不用搬出舒熠威胁我。”
陈秉泽疑惑问她为什么。
“因为现在就有人在看我们啊。”沈筠抬起头，目光投向教学楼的五楼，他们教室外站着一个人。她低声跟陈秉泽说，“他现在肯定知道了。”
陈秉泽：？？？？？
陈秉泽同时侧过头，望向五楼。
五楼并没有人。
“怎么可能？”陈秉泽回过头，很坚定告诉她。“舒熠怎么可能会安排其他人盯着你，他不至于。”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惊了。
“可是，那个人经常在我周围盯着我诶。”沈筠不可置信地问。一股冷风，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好像见过他，好像是舒熠的初中同学吧？我还以为是舒熠暗中监视我，那个人也没对我动手，只是在远处看着诶……”
陈秉泽沉默了一会，又望向教学楼五楼。
果然人不见了。
“那、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啊？”她背后一凉。
陈秉泽笑了笑，安慰她没事。
她沉思了片刻，这种被跟踪的感觉也太渗人了，她还记得那个人曾经跟踪她回家过。
她问过舒熠，好像有人跟踪他们，舒熠让她放心，她怎么安分守己，谁会盯上她。
还好她基本就是跟舒熠走的。
这一下子，她都不敢一个人走了。
“诶，陈秉泽——”她请求陈秉泽道。“等会回家你走慢点，可以吗？”
陈秉泽点头答应了，随即打开手机拍了一张教学楼的照片，说：“走吧。”
她看到陈秉泽往实验楼去。
“回教室去啊，你去哪干什么啊？”她喊。
陈秉泽走了回来说，好笑说：“你怂啊？”
她诚恳点点头。
“你不好奇那个谁叫你去做什么实验吗？”
还能有什么啊？
陈秉泽比她还好奇。
“不就是化学反应什么的吗？”她告诉陈秉泽。“就是会变色的焰火，焰色反应。”
陈秉泽噗嗤一笑。
沈筠：？？？？？
“他要向你表白，你不去？”陈秉泽问。
“我不喜欢他啊，他挺讨厌的。”她有点冷，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了。“我拒绝了他，他还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陈秉泽眯了眯眼，拉下了外套拉链。
“哦，走吧。”陈秉泽往返回来。
“你能不能别告诉舒熠啊，你要是告诉他，我这辈子都恨你。”她跟上陈秉泽，在他身边道。
陈秉泽放慢步伐：“知道了。”
沈筠有些慌张：“他知道了啊？”
陈秉泽对视：“我知道了。”
陈秉泽把自己手机随手给她，她轻轻接过手机。
她看到的是陈秉泽和备注是“熠哥”的聊天记录。
-有人跟踪她，之前跟回家过。
-我跟沈筠刚才在操场，她发现那个人在五楼看着我们，我看过去人不见了。
-沈筠说那个人是你初中同学，见过面。
熠哥：哈？
熠哥：行。
舒熠：你别问她，她胆子小。
“你就这么给我看了？”有点唐突，随后将手机递回给陈秉泽，说道。
“我手机又没不可告人的秘密。”陈秉泽说。
这么随便。
陈秉泽并没有伸手去接手机。她注意到陈秉泽的手机套着的是猫猫软边手机壳，目光落在这部手机上，她感到一种熟悉感，像是在用自己手机一样。
她恍然大悟。
原来跟她一样，用得都是小米系统的手机。
“舒熠要是问起我们在操场干什么，你怎么回答啊？”
“不知道，到时候随便编。”
“……”
沈筠把手机塞在陈秉泽手里，一块回到教室。课堂上的目光都看着他们，安静极了。他们默默回到各自的座位，继续自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后。她与陈秉泽都被记扣分了，扣得不是很多，没扣完就不错了。
晚自修的钟声敲响，陈秉泽在完成值日生的责任后，一只手里提着装满垃圾的黑色袋子。
陈秉泽陪着她，一同回家。
路上，陈秉泽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方的道路。
沈筠心中忐忑，再加上之前那个人的频繁跟踪她，监视她，让她感到极度恐惧与害怕。
漆黑的傍晚，还好有陈秉泽陪着在。
不然，她可能都没有勇气回家。
沈筠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周围的灯光不是很亮，手机时间是晚上九点多。
她转头看向身后，然后迅速回过头。
“陈秉泽。我可以揪你的书包肩带嘛？对不起啊，我刚刚好像看到有鬼诶——”
陈秉泽停下步伐，温柔地说：“可以。”
“谢谢啊。”陈秉泽把手机照在她身上，她右手轻轻拉着陈秉泽的书包肩带。
过去她虽然总是把“想死”挂在嘴边，但当死亡真的要靠近她时，她发现自己并不想就这样寥寥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恐怖片的。
陈秉泽低着眸子。
她或许是因为来自于内心的恐惧才会这样。
这种反差，他难以言喻。
或许她只是反差萌，回想起她和舒熠相处的画面，她的冷漠也只是表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