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言赋跟着许联、王山山和杜彬查完房。
刚坐到椅子上，打开杯子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王山山就拉起她的胳膊，往外面走。
出去后，还不忘带上门，“言言啊，你猜我今儿早上买咖啡看到啥了？”
言赋屈指摸着下巴，福尔摩斯上身，“你看到了怪兽。”
……
王山山把她的手拉下来，严肃道，“我看到咖啡店有个超帅的男人，好像是新请来的咖啡师。”
言赋认真盯着她，“哦，然后呢？”
王山山简直恨铁不成钢，“还然后呢，我问你，你看到帅哥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言赋眨眼，半晌，憋了几个字，“也就那样？”
她说的是真的，其实除了特别好看的，比如霍骁然，其他男生，在言赋看来，真的也就那样。
“我……好吧，”王山山不再问她，“你说这句话确实无可反驳，要是换个人，我肯定喷他。”
“可是，这次这个和你的美貌是一个等级的，你不知道，他一来，买咖啡的队伍都排到马路边上了。”
“这说明什么？”
言赋：“说明大家都很有钱。”
……
王山山：“说明咱们也要去一饱眼福。”
那边有人叫医生，言赋先答应下来，“好了山山姐，改天咱们再看，我先去工作了。”
这天中午，言赋终于见到了大忙人夏若。
夏若没怎么变，比起言赋离开那会儿，整个人松快了好多，好像变得喜欢开玩笑了。
“喔呦，早就听闻我们总医院来了个海归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言赋正经道：“师姐，你这都是哪里学的词儿，还海归天仙。”
夏若笑，在她旁边坐下来：“你回来都将近两个礼拜了吧，到现在才见我一面。”
言赋：“师姐，明明是你夏主任没档期好不好，我明明都问你几次了。”
夏若掩嘴笑，问她，“点了什么？”
言赋：“馄饨，在国外可想吃了。”
“怎么样，回国还适应吗？”
说实话，离开十年，多多少少有些地方是不习惯的，再想到前几次发生的尴尬事儿，还每次都叫霍骁然碰上。
“怎么？生活有困难？”见她不说话，夏若问道。
言赋摇头，“没有。”
没多大功夫，馄饨熟了，端过来之后，言赋拿起勺子，先喝了口汤，很浓郁的鸡汤味儿在口腔里蔓延。
夏若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看着言赋拿陶瓷汤勺的手，瘦得皮包骨头。
“言言，这些年你辛苦了。”
闻言，言赋手里的动作一顿，汤勺从手里掉下去，落在汤面上，打出一圈汤花。
辛苦吗？其实她早就感知不到其他的情绪，无非就是每天早上起来，背不完的书，做不完的手术和实验。
像个机器一样，可是那样的生活，让言赋觉得踏实，不用想别的，只要往前走就好。
见她低头不说话，夏若又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言言，改天去师姐家里吧，小乐乐和你姐夫还没见过你。”
言赋点头：“好啊，不过得等一个咱们都有空的日子可不容易。”
夏若叹气，“可不是么，你这还留了学回来的，我自从高考那个夏天被医大录取开始，就没有正儿八经地旅游过。”
言赋咬了一口馄饨，“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点的是荠菜馄饨，咬开薄薄的片儿，荠菜的香味边窜进鼻子，哪怕不吃，闻着味道都是香的。
吃着吃着，言赋随口说了句，“等我有时间了，就跟咱们食堂的馄饨师傅学做这个。”
“夏医生您好，我来帮奶奶拿药。”
霍骁然的声音？
言赋吞下口中的汤汁，转过头看来人。
自从七夕晚会那晚之后，言赋就再没见过他，这毫无预兆的碰面，显然，两个人都没有想到。
霍骁然冲她点了下头，然后移开目光，和夏若讨论霍奶奶的身体状况。
言赋陪两个人礼貌性站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馄饨，她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好像快凉了。
看样子他们还得聊一会儿，言赋便自己坐下，默默吃自己的馄饨。
言赋小口吃完，再将碗底的汤喝干净，从包里掏出张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准备说一声就离开。
谁料，言赋一个我字还没有发出声音，被夏若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那边急匆匆说了句话，快到言赋来不及听清楚，夏若挂了电话，交代言赋，“言言，我这里有个紧急会诊，你帮我带霍先生去取药。”
夏若吩咐完，也不等言赋同不同意，三步并做两步，踩着风火轮似的，一路往食堂外面冲。
目送夏若风风火火跑出去，言赋看了眼霍骁然手里的取药单子，温声道：“你跟我走吧。”
承安总院，名字里不愧带了个总字，科室齐全，占地面积大到难以想象。
两人走了一圈，愣是没从后花园绕出去，言赋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还有一台手术，她只有将近两个小时的空闲。
后面的霍骁然显然不耐烦了，他快走几步，坐在离言赋不远处的石头墩子上，不耐烦道：“言医生，你是不是不认路？”
言赋：“我也没说我认路啊？这不是在找么？”
霍骁然：“……”
“哎，你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吗？”
言赋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于是反问他，“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
“说到这里，那我可不得了。”霍骁然站起来，往前面走了几步，“我可是雷厉风行的投资部总监，按理说，你得叫我一声霍总。”
“霍总？”言赋跟着他的步子，好奇宝宝上线，“那我惹你生气，你是不是会一气之下收购我们医院？”
霍骁然：“……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走到西边那栋楼，找了个护士一问，才知道从食堂到取药处是有一条近路的。
按理说是中午，大都休息了，可取药处几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霍骁然选了个最短的排着。
言赋站在后面等，霍骁然个子很高，大概有187左右，穿着件黑色短袖，脊背挺直，在队伍里一眼就能看到。
霍骁然看着叫号屏上出现奶奶的名字，刚要上前递单子，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叔挤到了前边。
看到霍骁然和一个中年人同时递单子，言赋见状，过去看怎么回事。
叫号屏上显示的是霍奶奶的名字，言赋出声提醒了句，“大叔，现在该到我们了。”
中年大叔听完，转身就对言赋吼：“明明是你们插队，我都过号了。”
霍骁然把言赋拉到后面，耐心道：“大叔，你的号过了就得重新叫。”
“你们欺负老年人是不是？”中年大叔说完，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推了霍骁然一把，他的黑色短袖上皱出两个巴掌印，
一瞬间言赋有点蒙，是大叔的老伴推的。
言赋的火气一下就压不住了，抡起两只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说话就说话，你推他干什么？”
大叔大妈可能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能这么彪悍，就开始对着他们喊，“你别动手啊。”
这时候，一群吃瓜群众围了过来，为了不让众人误会，言赋大声质问他，“是不是你们先动手的？”
大妈还嘴硬说自己没有，然后言赋气极，她甩开霍骁然的胳膊，就也推了大叔一把，怒怼，“老了就能不要脸了是不是？”
眼看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妈直接使出杀手锏，一屁股在地上，双手锤地，哀嚎声像是要掀了房顶，“快来看啊，不得了了，医生欺负人了！”
言赋冷冷地看着她，要不是霍骁然在，言赋这会儿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发疯。
霍骁然准备上前扶大妈起来，言赋一个眼风扫过去，霍骁然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收回了手。
见这一招不管用，大叔指着言赋，“你等着，我要投诉你。”
言赋丝毫不怂，“去啊，随便你，要我告诉你工号吗？”
“你以为我不敢？”
言赋冷嗤一声，“你们这么不要脸还有什么不敢？我告诉你个更好的办法，投诉没用，你直接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
这时，恰好医院里的安保过来，了解情况后，将那对中年夫妻请了出去。
取完药，言赋问霍骁然，“刚才伤得严重吗？”
霍骁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情景中抽离出来，在他的印象里，言赋是那种，很不屑于和别人争论的人，就算你说一加一等于五，她大概会回一句，你真是很特别。
通过今天这事儿，霍骁然才发现，她真的还有很多面，刚才她据理力争的样子，让她觉得很陌生，不像平时，面对什么都一副随便的样子。
“霍骁然？霍骁然？”
“啊？怎么？”霍骁然终于回过神来。
女孩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我问你刚才伤得严重吗？”
“不就是推了一下，我一个大男人这点还受不住？”
“那就好，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霍骁然没说话，只是看她。
言赋意识到，可能是刚才的样子吓到他了，她佯装咳嗽一声，“其实……我平时不那样，你别害怕。”
霍骁然难得语气郑重，“言赋，你记住，作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女医生，你是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别因为一时冲动毁掉自己的前途，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值得，你明白？”
言赋听完，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她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霍骁然，你错了，对我而言，只有你值得。
“你以后不会这么吼我吧？”霍骁然夸张道，眼中还闪过一丝胆怯。
言赋：“……你放心，我吼谁也不会吼你。”
“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
言赋撇嘴，“人都是会变的嘛，不然怎么适应环境生存。”
自从十年前那件事之后，一夜之间，言赋就凭空生出一身胆，做任何事情，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个死字，死不了就还能活，活一天就赚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