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徐嘉平在心里暗骂一声。
要不是白岁家在二十七楼,他恨不得现在就翻窗跳出去。
这场面也太尴尬了……
霍廷严不是在医院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虽然只有过几次不太正式的照面,但每一次打招呼的时候,霍廷严对自己其实都挺客气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徐嘉平一见霍廷严就打心底里发憷,好像他每次在背后悄悄说的那些霍廷严的坏话,都被对方听见了似的,总没来由的害怕——
尤其是今天霍廷严的状态怎么看都好像不大对劲。
徐嘉平连大气都不敢喘,悄悄抬眼偷瞄着白岁的反应,但饭桌对面的白岁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甚至还慢悠悠地嘬了一口杯子里的豆浆,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
“你来得正好——”
白岁朝霍廷严的方向走去,微微抬起的下巴带出点身上浑然天成的清冷与矜贵,但声音却十分随和,嘴角甚至还挂着点礼貌的微笑。
“车子就在楼下吧?那让司机上来帮个忙,把东西抬下去,省得我再麻烦快递公司了,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磕了碰了。”
说话时他从语气神态到谈吐咬字,都没有刻意回避自己与霍廷严间至少已经相识两年该有的熟稔,他既没有表现出要跟谁撇清关系、划清界限的疏离冷淡,也没有再像昨晚那样句句带刺,话里有话。
只是他的态度也绝对没有谈不上温柔,更谈不上热情,整个人的状态都一如他嘴角的那抹微笑,礼貌客气得恰到好处,十分得体。
无论是霍廷严还是徐嘉平,都没法从他身上挑出任何错处。
他看上去很自然,但好像就是有点太过自然了——
好像那个偷偷暗恋了霍廷严好几年的人根本不是他,那个爱霍廷严爱到发疯,那个跟霍廷严同床共枕,那个昨晚还跟霍廷严有过暧昧接触和狠心诀别的人,好像通通都不是他。
“什么意思?”
这次霍廷严没有再沉默,总算有了点反应,但还是没有逃出白岁对他的了解,仍然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好像多一个语气助词都是浪费。
“既然合约已经要到期了,那霍总的东西,当然最好还是自己收着,毕竟都挺贵的,省得放在我这儿丢了坏了,到时候说不清。”
白岁说话时脸上仍然挂着落落大方的微笑,得体礼貌的样子甚至能看出些平日里霍廷严的影子。
“不过霍总如果都不打算要了,我也可以帮忙处理掉。”
“不用加钱。”
“嘶——”
白岁的话音刚落,身后饭桌旁的徐嘉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赶在被人发现之前,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原来白岁连夜收拾的,的确全都是霍廷严的东西不假,但他好像不是要给住院的霍廷严送去,而是要把人从这屋子里……
赶出去?
之前白岁跟霍廷严在一起两年从没有闹过别扭,当时徐嘉平就已经觉得很不正常了,现在白岁居然来真的要跟霍廷严分手,他觉得更不正常。
“白岁——”
就在这时,霍廷严终于出了声,但也只是低低地喊出白岁的名字,便没有了下文。
看见霍廷严微微蹙起眉头,沉默地望向自己,白岁客气的笑容一点点敛进唇角。
还是那样……
霍廷严果然永远都不会变。
白岁知道,霍廷严又在等着他改口,或者说是在给他机会,收回那些不该说的话,又或者,至少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可是霍廷严凭什么认为他一定要那样做?
他是天生就有义务必须要讨好霍廷严吗?
以前,或许有吧。
毕竟就算没有感情,他们之间至少也还有“合约”。
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霍廷严,或许我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白岁正色道:“闵修白回来了。”
“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别再来找我了,好吗?”
最后的几句话,他到底还是选择了用霍廷严更习惯的方式去说。
倒不是要妥协,像之前那样把霍廷严噎得哑口无言,的确很爽,但问题似乎并没有得到解决。
以他对霍廷严的了解,有了之前那两次不留情面的拒绝,对方原本是不应该再次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霍大少素来骄傲,也许不能接受自己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拒绝了两次,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白岁已经不想和霍廷严继续纠缠下去了。
他现在这样说,至少不会再让霍廷严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甩了。
在结尾处,他甚至用了问句,应该足够让霍廷严感受到应有的尊重了吧?
或者至少,也算是成全了两个人最后的体面。
说罢,白岁就抱着手臂,静静地站在原地,准备目送霍廷严离开。
比起被人头也不回地扔下,这也算是他尽可能地给霍大少留足面子了。
总之,能想到的,能做到的,他都做了。
可不是谁都有霍廷严那样打断腿也够吃几辈子不愁的家底,跟徐嘉平一样,他只是个普通人,刚刚大学毕业,工作都还没有找到,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一个大少爷,天天猜着对方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耗不起。
现在他只想尽快结束自己这段荒唐的替身生涯。
但霍廷严不知道在想什么,仍旧只是沉默地站着。
他好像已经不在乎白岁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闵修白的名字了,也没有听懂白岁委婉的逐客令。
又或者,他大概根本就没听到白岁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一直死死盯着对方抱在胸前的双臂。
这是一个充满自我保护意味的动作,以前的白岁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这样。
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他试探着抬了抬手,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白岁本能地朝后退开了半步,连抱在胸前的双手都顺势藏到了背后,好像很怕被他碰到似的。
白岁害怕自己?
霍廷严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为什么?
霍廷严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他实在想不通。
从掉进湖里直到现在,他前后总共昏迷了最多有大半天的时间,就算他失去了这段时间之内所有的记忆,那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个小时左右。
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霍廷严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他好像错过了白岁的一生。
“滴滴——”
就在这时,手机的闹铃突然轻轻响了两声,打断了霍廷严荒唐的思绪。
是备忘录的记事功能在提醒他——
该走了。
从白岁位于市郊大学城的学校到霍氏集团总部位于市中心CBD的办公大楼,有大概四十五分钟的车程,算上提前预留出的,早高峰可能出现的堵车或其他意外,霍廷严特意把日程表上出发去公司的时间定在了七点五十五分。
九点钟公司还有个会,他不喜欢迟到。
是该走了。
霍廷严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望了眼一脸冷淡的白岁,转身离开了公寓。
“这、这……”直到霍廷严退出屋子,还礼貌地带上了大门,之前一直缩在饭厅不敢吱声的徐嘉平才凑了过来,“几个意思啊?”
“走了呗。”白岁也总算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表,时间刚刚好。
“去公司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徐嘉平听得一头雾水,但白岁却丝毫不以为意。
虽然他并不知道霍廷严早上九点要开会,但毕竟上辈子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七年,他很清楚,除非出差在外,否则无论头天加班到多晚,只要第二天还是工作日,霍廷严就一定会在早上九点前就赶到公司——
风雨无阻,从来不会迟到,也从来没有例外。
现在这个时间离开就刚刚好。
这才是白岁认识的那个霍廷严。
徐嘉平当然不可能知道,上辈子结婚后,霍廷严就连跟他上床都要按日程表上的安排来,每周有固定的频率,具体的时间。
或许在霍廷严看来,就连人最本能的原始**也是不可以随意放纵的——
包括他自己。
那自然也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打乱他的节奏和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改到下午6点左右,之后大概都会是下午更新哦~笔芯(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