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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稚 作品大全
浮图关 作者:也稚 分类: 其他 348 人在读
浮图关/初稿作者:也稚第一章五月,雾散了。黄昏浓稠,像一缸染料倾洒在房顶青瓦上,映得江水亦是,一艘艘船停泊江岸,吊脚楼就浸在闪光的水中,挨家挨户往山上绵延。人们摩肩接踵,热闹如一年赶集的时 浮图关全文免费阅读_浮图关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浮图关/初稿 作者:也稚 第一章 五月,雾散了。黄昏浓稠,像一缸染料倾洒在房顶青瓦上,映得江水亦是,一艘艘船停泊江岸,吊脚楼就浸在闪光的水中,挨家挨户往山上绵延。人们摩肩接踵,热闹如一年赶集的时候。 重庆城依山傍水,码头众多。十七道城门九开八闭,东水门便是其一。东水门码头始建于明,坐老城正东,是出渡长江到南岸的要道。 从东水门到最繁华的大马路,中间有数不清的茶馆,商贾之外,赶场的农民、小贩,文人雅士走进同一间茶馆,济济一堂。 茶馆是袍哥的茶馆,过东水门的人,无人不知这是袍哥大爷陆老爷的码头。 今日东水门船只停摆,而人头攒动,只因陆老爷的小女儿要出嫁。 * “哎呀,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穿倒大袖旗袍的女人们在门槛门帘间撞上,焦急脸庞互看一眼,笑了。 “让我看看幺妹儿。”浑身穿戴白玉的夫人道。 “莫进去了,我马上把她接出来。”门里的媒婆道。 夫人身旁的年轻女人掸了下手帕,掩嘴笑道:“你怎么能‘接’,别个新郎官才能接幺妹儿。” “对,对,”媒婆连声点头,笑开了,“大少奶奶说得对。我这就把幺小姐‘请’出来!” 霞帔喜服,大红盖头,一双大脚探出门槛。 陆家幺小姐搭着女用的手,跟在媒婆身后,身姿娉婷。 夫人没忍住抹眼泪,大少奶奶脸上也没了方才的戏谑,依偎着婆婆,轻声劝慰。 “好了好了,这是干啥。”陆老爷从旁走来,皱眉看这一群女人。可目光触及新娘子的身影,也有些哽咽了。 “老爷,时间紧。”媒婆说。 陆老爷跨出宅门,向女眷们点头。侍官便朗声道:“起轿!” 八位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汉子合力抬起轿子,接着唢呐声起,敲锣打鼓,人、车、马走起来。一列华丽长队穿过石板铺就的窄巷,步入大马路。 沿路挤满人,青砖大楼林立,匾额上书闻名的公司、商号、银行及国府机关。孩子们兴高采烈追赶,“来了!新娘子来了!” 颠簸的大红玲珑轿子里,陆诏年一把扯下红盖头,道:“重死了!” 轿旁的女用听闻动静,低呼:“小姐,吉日兴不得打诳语。” “怎么你也婆婆妈妈的。清早收拾到现在,饭都不让人吃一口,我这会儿还不能歇口气?” 语气轻狂,透过帘子一角,却见她生了一张圆润小脸,一双眼恰若小鹿。 * 幺小姐打一出世,那脸蛋好似难得一见的南洋珍珠,光生,粉彩。起初没有动静,一屋子人不敢说话,陆老爷在门外候着,难掩焦躁。只听婴孩脆生生一哭,陆老爷如闻御诏,欢喜得直闯进屋。 陆诏年哭声嘹亮,很快地出了名。她见了会馆那黑脸的二爷吓得哭,捅了鸟窝摔碎鸟蛋委屈哭,不愿上学堂同母亲闹着哭…… 陆家只得这么一位幺小姐,做老子的、做兄嫂的,一整个家门的亲眷都惯养。亲事说定的时候,陆诏年哭了三天三夜,嗓子喊哑了。于是晓得,哭不顶用了。 一没裹足,二不斯文,你袍哥人家的女儿,还想嫁哪个大门大户呀。婆娘们背地里都笑话陆诏年。 陆夫人把那些个婆娘叫到挂灯笼的堂口茶馆,烟杆上吊紫绸香囊,夫人一口一口抽着,也不说话。婆娘们照规矩摆茶碗,喝过茶,踅回家去了。 陆诏年是陆家大小姐,想嫁哪户人家,嫁哪户人家。可这么闹,让街坊邻居看足笑话。 陆老爷把婆娘们的丈夫,会馆行二、三、五的爷请来吃茶。四是死,七是劫,袍哥不作四七,如洪门不兴二五。 别人家点油灯,陆公馆电灯通明。陆诏年趴在窗户边沿,听见陆老爷说:“十六了,该嫁人了。” 冬过了,年来了,春去了,逃婚的陆诏年被一帮汉子逮回公馆,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脚夫和邮差常往陆家送信,陆诏年每回都让女用去接信,可从来没有寄给她的。她渐渐地不盼了,就等着嫁人。 陆诏年没见过新郎,新郎是乡下人。南岸沿江是有些商社、使馆,算不得乡下,可亲家在比南岸更远的巴南,纵使坐拥千亩田产,对这位城里的娇小姐来说,不过荒蛮之地。 可是嫁了人,从此就没有牵挂了。 * 陆诏年连轿子外的光景都懒得看,拿红盖头扇了扇风,说:“又绿,唱两句曲儿吧。” 女用又绿比陆诏年长些,自小来到陆家做工。陆诏年学什么、逛什么,又绿也一样。大哥每回去外地谈生意,会给陆诏年带唱片回来,陆诏年天生找不着调,又绿却有一副好嗓子。 听着又绿唱曲儿,陆诏年把心头那口气叹出了声。 又绿止了声,担忧道:“小姐,平日里老人都说叹不得气,今天是你大喜日子,这可千万……” 陆诏年掐住又绿的话头,“你真是我祖宗,我嫁都嫁了还要听你唠叨。” “我、我怎么能是小姐的祖宗……幺小姐,你才是我祖宗咧!”又绿又恼又好笑。 陆诏年叹息,“过了今晚,你就不能再叫我小姐啦。” 瞧又绿快哭了,陆诏年反而笑起来,“快多叫我两声。” 两个女孩子在轿子里玩闹,忽然却见轿子停下来了。 又绿小心翼翼拨开窗帘,问送亲的汉子,“还没到码头呢,怎么回事?” 前头有人谈话,片刻后,媒婆踉踉跄跄跑过来,呼天抢地:“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 那坐在巴南千亩佃田大宅里等着迎亲的跛脚少爷死了。 过东水门,送亲队伍骤然停下,却不敢将喜轿落地。 石板路如瀑布般倾泻在峭壁上,行人熙熙攘攘。穿马褂的脚夫抬滑竿要把那无船可乘的洋夫人送回那红瓦的公馆里去。 喜轿是去是留,男人们拿不准主意。夫人遣人来话,立即把幺小姐送回家。 外边敲锣打鼓的声音没了,轿子里寂寂然。这回绕路去大马路了,静悄悄回白象街,陆诏年掀开窗帘角,看见方才欢喜的面孔变得讳莫如深,窃窃私语。 报上早有登告,陆家千金与董少爷大婚将开筵三天三夜,先办中式,再回城里办西式,邀各界名流权贵。请柬、捧花甚至烛台等琐屑一应乃大少奶奶亲自操办,可见陆家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眼下这桩婚不能再结了,即使是城里有头脸的人背地里也说,总商会会长陆霄逸嫁女,大婚当日陆小姐克死新郎官。 陆家不认这回事,还没过江,怎么能叫“克”,可坊间闲话拦也拦不住。家族颜面尽失,陆老爷大怒。两家差人来回奔走,一度交恶。媒婆一时也不敢露面,到乡下躲风头。 夫人同陆老爷大吵,那跛脚少爷久病缠身,他家舅舅是黔东南大军阀,能助推陆家在云黔的军火生意,这桩婚根本就是为了生意,本就不该结! 陆诏年不觉得自己可怜,虽然人们都这么说。那跛脚少爷才可怜,还不到二十岁就死了。 * 后来,董家给少爷找到乡下一户人家的女儿,结了冥婚。 陆诏年委屈过,迷惘过,还有对家人莫名的愧疚,都教炎热天气捂化了。 公馆里的日子一切照旧,人们唤陆诏年小姐,备专门的下午茶,呛口的、甜口的、冰镇的悉数奉上。怕陆诏年乏闷,大少奶奶请戏班子到家里来唱曲儿。可无论如何,陆诏年为婚事休学在家已有一年半载,心底早就厌倦了。 安静的午后,陆诏年无所事事,踅至偏厅。阳光透进窗玻璃,细微粉尘飞舞,落在钢琴上。 自打这架钢琴的主人离开后,家里再没出现琴音。 鬼使神差的,陆诏年打开琴盖,弹出来音节断续,并不用心。又绿站在后边,给她摇蒲扇。 陆诏年负气道:“母亲这不许那不许,就是怕我上街给人看笑话,可我又不怕别人笑话。什么八字硬,阴煞,笑死人了,要真是这样,陆家的男人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又绿露出忌讳的神色,提醒道:“少爷可都在外边。” 陆诏年捂了捂嘴巴,忙作揖道:“关二爷在天有灵——” 忽闻一声笑,陆诏年回头看见大嫂走来。 “大少奶奶。”又绿颔首道。 冯清如描眉抹唇,发髻高盘,着一袭阴丹士林布长旗袍,窄领衬得脖颈纤细。长旗袍底下藏一双小脚,冯清如走路缓而轻,说话亦然。她把洋伞交给用人,招呼又绿去请姨太太。 陆诏年看见她手中的信件,问:“可是大哥来信了?” 冯清如笑道:“你小哥哥来家书了。” 陆诏年瞪大眼睛,又蹙眉道:“我已经不这么叫陆闻恺了!” 冯清如浅笑,“是,我们幺妹儿长大了。可他总归是你小哥,不能没规矩。” 陆诏年走到沙发旁,瞧着冯清如手上的信,咕哝说:“那……他说了什么?” “等小嬢来了,一起看吧。” 没一会儿,姨太太从后院小洋楼来到偏厅。 一袭裹身旗袍,不见得多时髦,可眼角眉梢的风情让人忍不住感叹。“眸若秋水”形容的大抵便是这样一双眼睛,陆诏年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 家里几位晚辈照规矩该唤姨太太“小嬢”。冯清如颔首问候,陆诏年抿唇不语,多年来如此,姨太太习以为常,从无计较。 姨太太不识字,冯清如把信拿给她,她展平抚摸,仿佛见到写的人似的,心绪万千。片刻,她把信递还冯清如说:“你念吧。” “契爷、夫人尊鉴:自惜朝别家求学,荏苒数年,拳拳盛意,奉违提训。今至函,谅达雅鉴……”冯清如轻声读信。陆闻恺关切父母身体,兄长近况,而有关他的大学生活不过寥寥数语。 陆诏年觉着他做了中央大学的大学生,就快把这个家忘了。寄回的家书只几封,都是些问候椿萱的陈词滥调,连他自己的母亲都无意多言似的。
瞎嗲 作者:也稚 分类: 仙侠 319 人在读
【日更】明朗大美女X强势太子爷主打数对熟人隐瞒身份同居的抓马恋综,最具话题的CP莫过闻念与霍司偈。高颜值,钞能力,修罗场,名场面频爆热搜。“一看就是炒作,为宣传品牌不择手段”“嗑不到商业CP的人有难了,他俩真到不能再真!”熟人关系揭晓,闻念解释:“甲方乙方算哪门子熟人?”“不熟?”霍司偈似笑非笑。“你硌破我嘴唇几回都没跟你算账。”-百亿集团太子爷霍司偈,做任何事就像呼吸,完美得毫不费力。闻念作为高级打工仔,兢兢业业跟上步调,咖啡酒精取代睡眠,生活空洞乏味。终于决定离职,亲友拉条幅放礼花,八个男模站台,楼顶Bar热闹非凡。吧台玻璃盏辉映,太子爷孤身一人,漫不经心向她道贺。无人知晓,那晚套房昏黄灯光浸透衣衫,他一改往日斯文模样,咬下她碍事的水钻肚脐钉。以为再无交集,闻念受邀上恋综开启人生新体验,不想霍司偈为宣传品牌而来,搞得纷纷扰扰。决选日前夜,雪中小屋壁炉烧得旺,一向倨傲的太子爷低头卷起她毛衣,别上一枚真的钻石肚脐钉。“别选他。”没心没肺大美女X怼天怼地太子爷1v1双C-【预收文破镜重圆《他红》专栏求收藏!】假嗲精X真纯情1.乌红最初对白富美的认知局限于爸爸是公司老板,妈妈是体制老师。和赵柏寿在一起那些年,乌红装白富美装得用力又小心。直到他发现她虚荣又市侩,让她滚蛋。2.方程式赛车是门烧钱的运动,玩得起都是不差钱的富哥。赵柏寿是富哥里的顶级赛车手,迷妹无数。乌红第一次出国是去看他比赛。赛车抛锚失火,赵柏寿翻出竖立车身,浴火重生,直播引爆网路。也第一次在那么多人前哭。赵柏寿把她脑袋按抵他头盔,呼吸蒙雾,找不到彼此眼睛。她听见他说,哭什么丧,赢给你看。后来他赢了,她在现场,身边坐着别的男人。赵柏寿臭脸捧总冠奖杯的照片攻占体育头版,标题是他原话:赢了世界?也就这样。那天蒙特卡洛街头热闹非凡,赵柏寿疯了似的找一个女人。
最新更新: 第9章 Chapter 9
海底捞月 作者:也稚 分类: 其他类型 85 人在读
报业集团大小姐与司机的绯闻劲爆全城。人们惋惜,有这样的驸马爷竟还看上一个司机。 是夜大雨,车窗玻璃起雾,呼吸闷热。手机响动阻扰人兴致,裴今索性关机。 “大小姐,只怕有急事。”顾淮聿大手抵在座椅上,却是半垂长睫,恭敬如常。 “你怕?”裴今抚过那额角疤痕,迫使他抬眼,“做的时候怎么凶得很呢。” 第一次见顾淮聿,他在女孩们尖叫声中登台演讲,矜贵无偶。 裴今刚从乡下来,不懂城里人把返祖当礼仪,喝彩慢半拍,孤伶伶响彻礼堂。 他看了过来:“那个学妹,放学后来找我。” 阳光拂过那双眼,她从此有了不得示人的秘密。 然而她是那尊月,什么也不用做,只消看他一眼,顷刻间,他这一腔热血便会化作柔情。 BKing大小姐X拳击坏男友 *双初恋/背景虚拟南洋 *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无实质性发展 - 【预收文《泡泡浴》专栏求收藏!】文案: 回来后,小苏在镇上找了份工作。蒸汽飘散,热茶供应不断,盗版小书成堆,一间澡堂。 小苏天没亮就要打扫完浴池,然后在收银柜台里坐一整天,坐累了只得借口扫雪去门口吹吹冷风。 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大雪夜,脏兮兮、凶巴巴的男人来了。 苏青念诗:爱不需要逻辑,逻辑是拐杖。 孟叙冬扯起书瞅了两眼,扔进雪地:“给你整烧肉吃?” 风哗哗将书翻页,苏青默默上前捡起书。 孟叙冬巴了口烟,烟雾和着冷笑吐出:“不吃?爱吃不吃!” 店门口昏黄灯盏拖出影子,苏青拿走男人嘴里的烟,软语含了鼻音:“老公。” 孟叙冬皱眉,胡乱缠起苏青飘散的围巾,拉手:“回家。” 小镇文青X工地土狗 *青梅竹马/先婚后爱/招待所文学
最新更新: 第20章 第二十章
龙七对 作者:也稚 分类: 都市 56 人在读
龙七对作者:也稚晋江文学网独家发表第一章那是个过完冬很快就入夏的小城。区划上是直辖市,但从九十年代以来没有太大变化,地标就是解放碑中央那个碑。每回妈妈带简觅夏去大都会商厦滑真冰,路过那儿,简觅夏都看见 龙七对全文免费阅读_龙七对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龙七对作者:也稚晋江文学网独家发表第一章那是个过完冬很快就入夏的小城。区划上是直辖市,但从九十年代以来没有太大变化,地标就是解放碑中央那个碑。每回妈妈带简觅夏去大都会商厦滑真冰,路过那儿,简觅夏都看见有人在拍照。有一次走那儿过,妈妈问简觅夏想好没有,简觅夏说她再想想,是考清华还是考北大。住家的关系,简觅夏读的小学没什么名额,家里交择校费送她去了市重点,她吊儿郎当地挤了进本校保送班,刚上高一的时候,爸爸的工厂出了事,全完了。简觅夏从小上了不知道多少课外班,外教口语、舞蹈、钢琴……望子成龙的妈妈每晚给简觅夏念童话,后来能认字了,简觅夏就和妈妈一样坐在床头看书,阅读是她繁忙生活中仅有的乐趣。那时候简觅夏还没有觉得自己真心热爱画画,但在和妈妈的争吵中,她找回过周末的权利,将所有的课程都停了,却没有停止画画。就是那时,简觅夏的身份从中学生变成了艺术生。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号,这个寓言中的末日来临前,简觅夏就已经看到末日。爸爸的工厂出了事,官司、纠纷、赔钱、欠债,简觅夏还去大学家属院学画画,但她晓得,她看不到书桌上那座埃菲尔铁塔的本体了。铁塔是好朋友送给她的,虽然还不确定,但她们隐约明白艺术生的优先选是出国。爸爸的工厂在贵州,简觅夏去过两次。逢年过节这些厂老板都要请市政的人吃饭,塞红包。爸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转眼却笑不出来了。那个年很难捱。因为爸爸让堂叔叔做了分厂的管理,涉及具体的钱财,一大家人闹得很难堪。简觅夏从那些当面的、电话里的、避及她的、避不及的争吵中察觉了一件事——爸爸和曾经的中学同学好了。周围的人都知道,但没有谁来告诉妈妈。床头还摆着没读完的昆德拉——主人公辗转于两个女人间。当字里行间的颓败、迷茫、冲动如雾般消融后,她感到困惑。*四月,简觅夏乘上飞往北京的班机。没有父母陪伴,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不知怎的,飞机降落的耳鸣声中,她想起了小学第一次参加夏令营的情形。她有点较真,年长几岁的姐姐便总逗趣她,夜里一屋子闹哄哄,来查寝的老师看了,让她到走廊罚站。早上天还没亮,她睡眼惺忪地被拉去看升旗仪式,站在广场上,闻到的还是巴士里的汗酸味儿。后来夏令营结束,几乎不接送她上学的爸爸妈妈到车站来接她,她说着说着就哭了,相机弄丢了,一张照片都没有了。妈妈说,傻瓜,傻瓜相机有什么关系哎呀。不满十六岁的简觅夏,从这天开始意识到什么叫做回忆。就是那种闪着光、不会褪色,却永远回不来的东西。*妈妈的妹妹,简觅夏的姨妈戴蓉当年不顾家里反对和男人私奔,辗转了好多地方,好多男人,最后在北京定居了。她暂时将和姨妈一起生活。简觅夏下了飞机,把脸缩在卫衣帽子里,四下找往行李转盘指的标识。等了半晌,拿到行李,简觅夏把它们重在推车上,推着走出闸口。护栏前的一排人里,简觅夏一眼就看到了姨妈。姨妈和妈妈不太像,漂亮又时髦。在简觅夏心里,妈妈是美的,但人们恐怕不那么以为。妈妈有点胖,五官不够标致,不像爸爸。爸爸像日本一个国宝级影星,鼻梁挺拔,眼窝深邃。简觅夏和戴蓉打了招呼,戴蓉似乎想说她真是像你爸爸——每个许久不见的长辈见到她总这么说,但到底没说,笑了笑:“夏夏长大了,好漂亮哦!”简觅夏打小听这话,可姨妈讲来让她有点害羞,她讷讷地说:“姨妈好……”“来,姨妈帮你。”戴蓉推着笨重的行李架,一手揽起简觅夏,很亲热。上了车,戴蓉让简觅夏给妈妈打个电话,简觅夏说下飞机就打了。一时间两个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往常可以问问她爸爸,问问家里其他人,现在没法问,小孩心里难过。戴蓉便给丈夫打了个电话,换普通话说接到夏夏了,问晚上吃什么。电话那边说,你问夏夏。戴蓉转头来问简觅夏,简觅夏支吾两声,竟说:“姨爹好……”电话两头都笑了。冯维是北京人,广告公司做文职,前两年家里拿了拆迁款,他便和戴蓉买了房子。来之前,简觅夏听妈妈说的。他们的小孩刚上小学,按戴家女人望子成龙的精神,戴蓉已经在为儿子入读名校做准备了。因而挂电话之前,戴蓉说路上堵,她直接回家,让冯维文去辅导班接儿子。冯维说,记着呢,你唠叨好多遍了。戴蓉挂了电话,说:“今天你姨爹把饭局推了,专门给你下厨。”简觅夏腼腆地笑了笑,找话说:“小雨这么早就上辅导班了?”“都算晚的了,这边竞争不一样,没办法。”他们住城西,离公司近一点,也想着若小孩上不了人大附,上西中也不错。戴蓉说,“那要能上。”“太辛苦了。”简觅夏说。“皮呀,没你小时候懂事。”简觅夏想了想,咕哝说:“我也不想懂事。”戴蓉笑了,“你妈把你逼很紧,我们对小雨还好,就指望他学习好,其他的他喜欢再说吧。”正是对这些字眼敏感的年纪,简觅夏觉得头先一句话像骂人的,有点好笑。办奥运时城市展现了最好一面,后来烟花不见了,留下五环和拥堵的交通。戴蓉顺路到市场买烤鸭,简觅夏在路边等着。拉货的班车从弯道开过去,她被风糊了一脸沙尘。她想这就是北京,和记忆里的不大相同。晚上,简觅夏吃了来北京的第一餐饭,姨爹做了很丰盛的晚餐,小雨给她倒果汁,很亲近这个才认识的姐姐。后来简觅夏提出洗碗,姨妈不让她洗,“和小雨去玩吧。”简觅夏陪小雨玩了会儿,想先洗澡,以免待会儿一家子都要洗,打挤。她走去厨房,在推拉门外边听见冯维和戴蓉正说起她妈妈。“戴青要去多久?”冯维问。“十天半个月是有的吧。韩国培训回来,就去上海。”“哦……夏夏都耽误一个月了,怎么不再等等,把夏夏一起接过去?”“带着夏夏怎么在上海生活啊,那边学校也不好办。”“就是知道你这儿有关系,能帮夏夏办好学校的事情。”戴蓉拍了冯维一下,“你讲的什么话,姐姐这几年没少帮衬我们,没生小雨那会儿她可是到处找医生帮我看……”“哎呀我说错话了,你们姐俩好。”“当着夏夏面你可别说这些。”“咱们还是要请路总吃个饭吧。”“当然,当然,”戴蓉说着把削好的水果端出来,“我跟她约时间,到时候……”简觅夏没躲闪,略尴尬地笑了一下,“姨妈,我可以先洗澡吗?”“可以呀。”戴蓉回头给冯维一个警告眼神,端着果盘,将简觅夏往客厅揽。“吃点水果。”戴蓉招呼道,“小雨!来,吃水果,吃完了让姐姐早点休息。”小雨从电视机跟前蹦过来,“姐姐上学吗?”“上啊。”戴蓉说。简觅夏一旁抿笑。“那姐姐明早和我一起上学吗?”“姐姐念高一,哪跟你一样。”“我知道,我是说,姐姐要和我一样早起?”“姐姐比你起得早。”戴蓉看了简觅夏一眼,“明早我送姐姐上学,爸爸送你啊。”小雨塞了一块苹果,嘟嚷说:“我要和姐姐一起上学。”简觅夏笑笑,“那小雨快点长大。”小雨“嘁”了一声。戴蓉摇头,见着简觅夏也不怎么吃餐后水果,便带她去盥洗室。姨妈和妈妈一样,受外婆影响,颇讲究生活细节,但姨妈更小资作派,洗护用品一应是进口货。洗了热水澡,简觅夏带着一身花香味儿钻进房间。客房很小,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人字纹木地板,一米来宽的飘窗上倒映天花板中央的灯盏。简觅夏拉拢窗帘,再次理了理书包。茫然四顾,她出去倒了杯开水,顺便和一家人说晚安,回到房间,整理剩下的行李。她收拾出素描本和小的速写本,发现有一本不见了。里面全是同人,比如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的“人体速写”。不见了——她的灵魂创作。*哭了一晚上,没睡几个钟头,简觅夏被戴蓉和闹铃同时叫起来。戴蓉做了煎饼,让简觅夏拿在路上吃。戴蓉托一位客户的关系帮简觅夏在西中办了借读。顶好的学校,竞赛班清北率高得离谱,简觅夏因为是艺术生只能去平行班,便没有额外考试。不晓得自己什么水平,一无所知地去到新环境,紧张得不得了。简觅夏吃煎饼噎着了,到了学校,刚下车就开始打嗝。“快喝点儿水。”戴蓉把粉色卡通保温壶塞给简觅夏,又钻进车里去拿差点儿落下的档案袋。十五六岁的少女有几个喜欢粉色,何况杯身上还有HelloKitty。简觅夏默默拧开杯盖,轻按一下没打开,又用力按了下。出水口弹开了,一滴水溅到简觅夏眼睛里。“嗝——!”打了好响一个嗝,哪知后边有一个男孩子从日产商务车上下来。男孩睨了她一眼,扯出一点哂笑,而后冷漠从她身旁走过,进了校门。简觅夏后知后觉捂住嘴,又抽了一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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